「走向世界還在走,人類進步無盡頭。」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一位90多歲的老先生,他叫鍾叔河,他的一生堪稱傳奇,以獨立思想和自由精神,引領一代中國人「走向世界」。
鍾叔河生於1931年,歷經各種社會變遷,後來成為一名出版社編輯。他主編的《走向世界叢書》在出版界和史學界嶄露頭角,並榮獲了多個獎項。此外,他還編輯出版了《知堂書話》《鳳凰叢書》《兒童雜事詩圖箋釋》等。除了編輯工作,鍾叔河還是一位多產的學者和作家。他的主要著作有《走向世界——近代中國知識分子考察西方的歷史》《從東方到西方》《念樓集》《天窗》《鍾叔河散文》《念樓學短》《學其短》等。他的著作不僅展現了深厚的學術功底,也體現了他對文化和歷史的獨特見解。
《十三邀》採訪鍾叔河先生
「我的杯很小,但我用我的杯喝水。」
這是法國詩人繆塞的名句,也是鍾叔河很喜歡的一種態度。1980年代,鍾叔河主編的《走向世界叢書》出版,在學術、思想乃至文化界引起轟動。叢書收錄了1840至1911年間近代中國知識份子赴海外留學、出使、遊歷和考察留下的文字,也是早期中國人走向世界、觀察現代文明的記錄。
他在一九八〇至一九八四年間為《走向世界叢書》每種撰寫敘論時,將觀察和論述的角度從「書」轉移到「人」,另行系列寫作,自林鍼至單士釐人各一章,再加上補敘史事的前三章,集結成了《走向世界:中國人考察和記述西方的歷史》一書。鍾叔河在後記裡寫道:「這便是我的杯和水了。」
《走向世界:中國人考察和記述西方的歷史》
鍾叔河 著
香港中和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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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輕易為他人寫序的錢鍾書主動為此書寫了序言:
「走向世界」?那還用說!難道能夠不「走向」它而走出它嗎?哪怕你不情不願,兩腳彷彿拖著鐵鐐和鐵球,你也只好走向這世界,因為你絕沒有辦法走出這世界,即使兩腳生了翅膀。人走到哪裏,哪裏就是世界,就成為人的世界。(《走向世界:中國人考察和記述西方的歷史》之<錢鍾書序>)
錢鍾書多次修改序文
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世界,就成為人的世界
為何要走向世界?曾經如何走向世界?鍾叔河在《「走向世界」叢書原序》中曾說道:
歷史的發展從來是不平衡的。當黃河、長江已經哺育出精美輝煌的古代文化時,泰晤士、萊茵和密西西比河上的居民,還在陰暗的原始森林裏徘徊。而自從地理大發現和產業革命以來,中國卻相對地落後了。在西方實現資本主義的現代化以後,中國還是一個基本上同外界隔絕的古老國家。是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的大門,也打開了中國人的眼睛。人們稱林則徐和魏源為清代最早「開眼看世界」的人,因為西方的堅船利炮打到中國來時,他們首當其衝,親身感到這個世界在縮小,距離和壁壘再也不能將異國隔離開了。
過去時代的中國讀書人,在「嚴夷夏之大防」的社會裏度過了上千年。封閉的外殼被打破後怎麼辦?守舊派的辦法是把腦袋鑽進沙子裏學鴕鳥,像慈禧太后的大學士徐桐,見到洋人就以扇遮面。就是這個徐桐,在庚子年間焚香叩請驪山老母下凡來「殺盡洋人」,結果驪山老母沒有下凡,他自己的老命卻白白送掉了。而林則徐和魏源則不同,提出要「師夷長技以制夷」,主張學習外國的長處,以對付外國的侵略。要學習,先得了解,於是林則徐編了《四洲志》,魏源編了《海國圖志》。雖然他們未能親身出國去考察,書的材料靠間接採輯而來,難免有許多謬誤,但無論如何,地裏長羊羔之類的神話畢竟不得不逐步讓位給常識了。林、魏之後,中國才開始有讀書人走出國門,到歐美日本去學習、訪問和工作。容閎、王韜、郭嵩燾、黃遵憲和嚴復等人,要算是最早的。接著出國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儘管其中不少是奉派而去的政府官員,但既然去了,就不會不接觸近代—現代的科學文化和政治思想,也就不可能不在中國發生影響。
人之現代化,漫漫其修遠
縱觀人類歷史,走向世界決不是甚麼地區性和階段性的活動,而是不斷出現在全人類發展進步過程中並與之同步的歷史現象。時至今日,我們仍在走向世界。
郭嵩燾、黃遵憲……又如鄒代鈞、金紹城……他們看到的新技術還是德律風(送話器和最早的手搖電話機)、火輪車(蒸汽機車)……我們如今卻已經用上了智能手機、坐上了波音飛機……但在思想層面上,我(不敢稱我們)反省自己的世界眼光和世界理想,甚至在世界知識的某些方面,比起一個多世紀以前的郭、黃他們來,差距實在還不小。在這方面,也就是人的現代化這方面,要走的路就更「漫漫其修遠」了。(《走向世界:中國人考察和記述西方的歷史》之附錄<「走向世界」叢書新序>)
《走向世界:中國人考察和記述西方的歷史》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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