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钟还不肯起床,窝在被子里追那种逆袭的短剧。一部接一部地看完,每一部的剧情都很狗血。无非是“小白兔”遇到霸道总裁,先上床后有爱。剧里还要有一个又强势又阴险的富家女,百般使坏,手段恶劣,最后是好人有好报,恶人遭天谴。之所以会追这样的剧,大概是因为无聊且可以催眠吧。很多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都依赖于此,有时半夜醒来,手机屏幕还在闪着,剧里的演员还在卖力地表演,而我的心里,已经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九点钟的时候,母亲的电话把我从被子里薅出来。母亲说,阿良有事出门了,咱们两个去高铁站附近走走,然后,中午请你吃“李先生”牛肉面。慌里慌张地起床洗漱,还没有忘记给自己沏一本滚烫的咖啡。这边收拾完毕,咖啡的温度也刚刚好,喝完就下楼。家里的李先生问我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如果回来,他就做红烧肉。我说不回来。他应了一声。又说了一句什么。我全然没有听见。
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凛冽了,风里面似乎夹杂着一根根的小毛刺,扑到哪里哪里就觉得又痒又痛。母亲穿着貂绒半大衣,自然不冷,我穿着薄棉小袄,风很快就把我吹透,身上的汗意“唰”地一下无影亦无踪。就这样缩着脖子走了一段。身子才微微暖了一些。沿着怀德大路一直前行,遇见入眼的风景就拍几张。这次出来的原因,是母亲手机里的照片做快手视频不够数。母亲说,咱俩出来拍几张凑一凑。
《道德经》里有言:“善行不辙迹。即便是母女,我们也得让对方与自己相处觉得舒服。而真正让人舒服的人,都懂得适当的沉默,然后不动声色地释放自己的关心与善意。”母亲素日话语不多,我亦是,但两个人走路,不好总是保持沉默,寻些话题与母亲聊,她也能够极力配合。有时无话可说,就肩并着肩沉默着走路,脚下如有磕绊,小心地提示她。听见路边的灌木丛里有鸟雀咯叽咯叽的叫声。停下来仔细倾听。后来看见一只喜鹊从里面飞出来。叫声依然存在。母亲说,那是喜鹊的幼鸟吧。我从没看见过小喜鹊长什么样子。就站在那里继续等。还是没有看见。然那叫声,依旧格叽格叽地响着。
到处都是灰颓颓的,秋暮冬初,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风景可言。但还是选了几处明亮开阔的地带,在那里给母亲拍了几张照片。上午的太阳光有一点强烈,却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很快抵达新华生购物中心,母亲却不肯继续往前走了。于是进入商场,在地下超市里发现新开业的各种小餐馆,每一家的门口都装修得很别致,且有几处风景可以入眼入镜。又在那里拍照。再回到一楼麦当劳坐在靠窗的位置吃冰淇淋。很是享受当下的这一刻。
母亲请我吃“李先生”牛肉面,一人一碗,加一碟小菜。我也不与她抢着付账。与她在一起,我总是回到小时候,像孩童一样依赖她。吃完牛肉面,挎着她的胳膊往家走。风比来时更猛烈了一些。无数的落叶被风吹着在地上打滚儿。街边店铺的门面发出呜呜的响声。我心里的躁又开始一波一波地荡漾。却不与母亲说。用时半个小时左右,方回到家里。母亲坐在沙发上做她的短视频。我去她的床上小憩。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后来就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躺在那里继续追剧。后来听见母亲的鼾声,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闭着眼睛默默地想,这个周末很快就结束了。每一个日子似乎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一段,我问过很多人生活的意义在哪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我只不知为何自己的心里总是慌的。即使当下的一切已经很令人满足,然我的心里总是无法平静。我一边享受着当下的一切,一边又在躁郁着每一个当下。心的起伏,总是波澜壮阔。后来听见母亲醒了,我就起身去客厅里陪母亲聊天。母女两个站在窗前,看着灯火阑珊的尘世之光,母亲说,你妹妹也该回来了。我且轻轻地应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