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至2023年，在中国A股市场中有一家上市公司，神奇地展现出了与市场上降本增效大需求截然不同的惊人购买力：在三年内向同一家酒水供应商购买了价值超过5700万元的酒水。
要知道，在贵州省数以万计的酒业销售公司中，能够被这样的「泼天富贵」砸中的幸运儿实属少数。
在酒水市场低迷的情况下还有如此大额的采购量，这家供应商似乎得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到这样一位出手大方、需求稳定的「金主爸爸」。
这位优秀的「金主爸爸」正是步长制药，而幸运的供应商则是位于中国贵州省的名帅酒业销售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步长制药对名帅酒业的「慷慨解囊」并非因为赚得盆满钵满，而是因为看似平平无奇的名帅酒业有着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其老板王秀珍，正是步长制药实际控制人赵涛的丈母娘。虽然王秀珍已经年逾古稀，但仍奋战在酒业销售「第一线」，属实是有点东西。
供应商那边高龄老太反常「当家作主」，采购方这边也是迷雾重重。
步长制药早在2016年就已上市，是A股里有名的医药大厂。按照上市当日步长制药的市值计算，实控方赵氏家族的财富已达到惊人的284.81亿元，是当年名副其实的山东首富。
然而，步长制药手握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等多款家喻户晓的知名独家产品，每年贡献百亿级销售额，公司近年的利润却反常地惨不忍睹。
2022年公司全年亏损15亿元，2023年虽然扭亏为盈，但归母净利润也只有3亿元，跟这一年132亿的营业收入相比少得可怜。
赵首富丈母娘为何年逾古稀仍奋战在酒业销售「第一线」？步长制药每年百亿的收入，又花到了哪里？
02
三个月赚90万美元
梳理步长制药的发家史，赵首富第一桶金的来源并不简单。
与以岭药业使用创始人吴以岭院士的名字进行命名一样，步长制药也是以创始人赵步长的名字进行命名，是一家家族企业，如今的实控人赵涛就是创始人赵步长的大儿子。
赵步长生于1942年，1963年在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原西安医学院)完成学业后，主动请缨前往中苏边界的新疆阿勒泰支边。随后更是将妻子伍海勤也带到新疆一同工作，直到18年后，才调回咸阳核工业部215医院当一名普通大夫。
赵步长的主要研究领域是中风和冠心病。通过十几年的工作积累，他在治疗中风偏瘫上发明了「药气针」疗法和「脑心同治」理论，并在1992年成功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
赵涛则继承了父亲赵步长「药气针」的衣钵，并将之发扬光大。
1992年的冬天，年仅26岁的赵涛与父亲赵步长一同前往狮城参加中医与针灸走向世界国际学术研讨会。在这次会议上，主办方特意为两位赵家人安排了一场「现场秀」——给一位名叫刘亚美的新加坡女患者进行医治，展示其医术的精湛。
这位60多岁的女患者已因脑血栓瘫痪六年，双腿处于完全不能动的状态，但这些丝毫难不倒赵神医。
在记者长枪短炮和全场专家的众目睽睽下，赵神医先是给刘亚美戴上特制的药帽并按摩，随后在她的四肢穴位进行施针。
短短二十分钟后，奇迹出现了，刘亚美竟然从轮椅上慢慢站了起来。
如此神通疗效，堪称「中国神针」。
赵神医在新加坡一炮而红，有超过4000人蜂拥而至，渴望接受他的治疗。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赵涛就通过行医赚取了90万美金。
赵涛行医的第一桶金为步长制药的脑心通胶囊的研发打下了坚实的财务基础。1994年，步长脑心通胶囊作为独家专利药品投放市场，步长制药的商业帝国由此诞生。
03
超级散户王老太太
这边步长制药的发家史堪称「医学传奇」，那边名帅酒业的丈母娘老板也不简单。赵首富的丈母娘王秀珍并非普通的丈母娘，而是曾经在大A搅动风云的超级散户。
她在散户圈里纵横股市的战绩，仅次于江湖人称「万科扫地僧」的刘元生。
王老太太出生于1938年，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在股票市场上玩转A股的手法比99.99%的年轻人还要灵活。
2007年和2008年，王老太太陆续从大女儿赵晓玲和小女婿赵涛的咸阳步长医药科技有限公司的手中购买了1300多万股的太极股份。根据相关公开资料的显示，王老太太的购买成本仅仅不到1600万元，相当于单股成本才一块二。
虽然王老太太的购买成本低，太极股份却乘到了时代的东风。
2010年3月12日，背靠实控人中国电科的大树，太极股份成功在A股上市，当天股价一度飙升至65元。一块二买进，六十五卖出，王老太太购买太极股份还不到三年，就获得了超过50倍的惊人收益。
如此高的投资回报率，堪称A股第一人。
王老太太是太极股份上市的最大赢家。梳理太极股份彼时的前十大流通股股东，其余股东的持股量大多还不到400万股，只有王老太太的持股量高逾1300万股，其在炒股之路上的高瞻远瞩和独特眼光可见一斑。
超50倍的投资回报率并不是王老太太炒股的终点。
太极股份分别于2010年和2011年实施过10转10派6元、10转2派1.5元的股利分配。这场巨额股利分配使王老太太的持股量一度增长至3000多万股，累计获得的分红就有1200万元。
要知道，王老太太当时的购买成本还不到1600万元，通过分红就基本回本。至此，王老太太相当于花300多万买了3000多万股的太极股份，单股持股成本仅0.13元。
老太太也不恋战，2012年5月，老太太卖出500万股太极股份，成功套现近一个小目标。2013年和2016年，王老太太又先后共套现6个小目标。
人在家中躺，钱从天上来。不少股民当年在网站上评价表示，与其去无脑崇拜远在美国的巴菲特，还不如学学咱们北京市朝阳区的王老太太。
04
高达几十亿的销售费用
在股市上「大杀四方」的同时，老太太的征战商场之路也是一片坦途。
2013年7月，一家注册资本仅50万元的酒业销售公司在贵阳市南明区悄悄成立，王老太太持股97.5%。这家公司正是刚才提到的名帅酒业。
根据步长制药2023年年报信息，步长制药在2021-2023年共在贵州名帅酒业处购买5700万元的酒水，如果加上王老太太的宁波国帅酒业、西安新丝路茶叶等其他公司，三年累计发生关联交易近1个亿。
一番关联交易操作之下，王老太太在茶酒生意上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步长制药与名帅酒业的关联交易只是步长制药这家医药大厂海量花销中的「开胃小菜」。在渠道推广这件事上，步长制药可谓是「花钱如流水」。
根据其年报显示，步长制药的销售费用每年都有大几十个亿，即使是净利润亏损的2022年，销售费用也花出去了75个亿。
要知道，步长制药的产品都是国内有名的老产品，比如心脑血管领域的脑心通胶囊、丹红注射液、稳心颗粒，妇科领域的康妇炎胶囊、红核妇洁洗液，泌尿领域的前列舒通胶囊，呼吸系统领域的宣肺败毒颗粒，消化道及代谢领域的肝爽颗粒，无一不是卖了很多年，市场认可度很高的老产品。
大几十个亿的销售费用，每年到底花到哪儿去了？
拆解步长制药的销售费用，大头都给到了「市场、学术推广费和咨询费」这一项，占比高达95%。
公司对此解释：「药品产品的专业性质很强，需要通过专业的学术推广来帮助医生更详细地了解药物产品特性。」
具体到操作方式上，公司表示需要开展学术会议交流活动。比如2022年共开展了30多万场的学术交流。一年30万场75亿元，即使按照一年365天全年无休计算，平均下来一天花2000万元开800多场交流，也是有点厉害。
抛开丈母娘的贵州名帅酒业的支出项不谈，步长制药销售费用中的其余钱款流向也是十分扑朔迷离。
根据公司对头部销售费用支付对象的披露，2023年步长制药支付销售费用的前十大合作方中，有4家成立仅一年，使用同一注册地址的服务商在收款千万元后在今年注销，而这些收款不菲的公司甚至连人员参保记录都没有。
2022年，步长制药支出销售费用的前三合作方为海南海云椰信息咨询、海南椰云众包科技以及湖南攸云网络科技，这三家公司仅2022年一年就共收取了步长制药2个多亿元的销售费用，但公司成员仅有一两个人，同样没有参保人员记录。
根据企查查网站资料显示，步长制药2022年的第一大销售费用支付对象、当年收款1.2个亿的海南海云椰成立于2019年，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进行多次股权变更，2024年7月更是被列入经营异常。
根据国家税务总局海南税务局稽查局的公开信息显示，步长制药2023年的第一大销售费用支付对象、当年收款4.5个亿的海南椰云众包科技的登记地址并无该公司的工作人员，且无法联系到该公司的相关人员，公司的相关涉税文书也无法通过直接送达、委托送达、留置送达和邮寄送达等方式送达。
销售费用高昂，流向扑朔迷离。步长制药的学术会议，办得属实耐人寻味。
05
花钱越多，药越难卖
虽然步长制药在推广产品、做营销上「花钱如流水」，但神奇的是，步长制药产品的销售业绩并不好，连续三年逐年下滑。
根据公司的财报数据，2020年-2023年，步长制药的营业收入分别为160亿元、157亿元，149亿元和132亿元，销售毛利率分别为83%、76%、73%和68%，营业收入和经营利润都是逐年下降。
与大几十亿的销售费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公司的研发费用只有6亿元，远低于医药企业平均研发投入的23亿元。
多年「重营销、轻研发」的战略导向下，步长制药的产品质量也开始被市场所质疑。
2017年4月，步长制药的独家专利产品脑心通胶囊被食品和药监部门公开曝光，因丹参酮含量检测不合格上了质量「黑榜」。时隔仅3个月，脑心通胶囊因胶囊中发现类似毛发的不明物质被消费者投诉。
2020年4月，脑心通胶囊因说明书中不良反应、禁忌及注意事项未覆盖完整被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点名要求进行说明书修订。
2021年，步长制药多个独家产品因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对中药注射液的收紧管理被省级医保清退。
早在2018年，步长制药就提出「由销售型公司转型为科技型公司」的战略，喊出「中国的强生，世界的步长」的口号。然而「为了让更多的患者知道它、了解它、信任它」，赵老板不惜牺牲自己和股东的利益，也要把钱花在营销上。
找丈母娘买了大几千万的酒水，每年办几十个亿的学术会议，研发费用却仅投入6个亿。步长制药距离曾经「中国强生、世界步长」的目标越来越远，与科技型公司转型的战略方向也日渐背道而驰。
销售费用畸高的背后，是公司钱款去向的扑朔迷离。或许对于赵首富这么懂事的女婿而言，讨好的不只是丈母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