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嘉德:乾隆“知音”、康熙“亲信”,《石渠宝笈》你不知道的那些事儿

文化   2024-11-20 19:33   福建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艺术自媒体/ 同古堂、 撰稿人/ 林妹妹、图/ 中国嘉德



《清高宗御制诗文集》中,乾隆皇帝在《江山秋霁歌题张宗苍画》有这样一段题跋:“他人之画画其法,宗苍之画画其理。求之于今几莫俦,求之于古,竟堪比黄大痴、倪髙士之二子中得神髓。”

说的是画家张宗苍的绘画技艺,得“元四家”中黄公望、倪瓒的神髓,可见殊为推崇倍至。在《题张宗苍山水画歌》中,乾隆更称:“艺苑于今谁巨擘,中吴宗苍真其人”,好不掩盖对张宗苍的喜爱,并盛誉其为当今艺林的巨擘。

张宗苍《云栖山寺》46 × 231 cm
中国嘉德2012秋拍 3967.5万元成交

乾隆十六年(1751),曾在外河厅属任职,后又转任里河主簿的张宗苍受河道总督高斌的推荐,在乾隆皇帝第一次南巡返京途中,进献了精心准备的《吴中十六景》画册。

这是张宗苍与乾隆皇帝的第一次交集,便得到极大赏识,蒙诏觐见,又御诗题跋。张宗苍的友人徐坚说到:“值圣驾南巡,河督高公斌以其画进,即召见赐诗题之。”乾隆十六年内务府《活计档》之《记事录》闰五月四日又记:“员外郎白世秀、催总德魁将大学士总河高斌送来画画人张宗苍折片一件并画一张持进,交太监胡世杰转奏。奉旨准在如意馆行走,其画留下。”可见南巡结束后未久,张宗苍即奉旨入如意馆,成为一位宫廷画家。

张宗苍《云林烟艇图》128×49.3cm
中国嘉德2013春拍 2530万元成交

进入清宫时,张宗苍已过花甲之年,积极的入仕之心,在清初颇是难得,更何况“人生七十古来稀”,此举无疑蕴含着对新王朝的颂扬,亦是对盛世的讴歌,自然更受乾隆皇帝的青睐。‍‍

在如意馆行走未足一月,张宗苍便得到与丁观鹏一样的待遇,可谓君恩眷隆。《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记:“乾隆十六年(1751),如意馆……内开为为六月初二日员外郎郎正培奉旨:画画人张宗苍、徐扬每月钱粮公费着照余省、丁观鹏一样赏给,于六月起。钦此。”

彼时宫廷画家有明确的等级之分,如《清宫内务府各作成做活计清档》所载:“司库白世秀来说,太监高玉传旨:画院处画画人等次,金昆、孙祜、丁观鹏、张雨森、周昆、余省、周鲲等六人一等,每月给食钱粮银八两、公费银三两;吴桂、余稺、程志道、张为邦等四人二等,每月给食钱粮银六两、公费银三两;戴洪、卢湛、吴棫、戴正、徐焘等五人三等,每月给食钱粮银四两、公费银三两。钦此。”

乾隆十八年(1753),奉谕旨“张宗苍年已及暮着加恩赏给户部额外主事,徐杨、杨瑞莲着加恩赏给举人一体会试。”可知张宗苍又赏户部额外主事衔。据胡敬《国朝院画录》载,明代“画画人”职级自成一体,如授锦衣都指挥、锦衣千户、锦衣镇抚等。而清代“画院画画人一般不授外官,亦无品级顶戴”,因此张宗苍被赐正六品的户部主事,诚然“恩遇殊常,旷代一时”。‍‍


张宗苍(1686-1756)悬瀑林屋图

立轴 浅设色纸本

132×31.5 cm.约3.7平尺


题识:臣张宗苍恭绘。

钤印:张·宗苍

鉴藏印:石渠宝笈、宝笈三编、嘉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嘉庆御览之宝(1印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帝后玺印谱·乾隆卷》28页;2-5印参见同书《嘉庆卷》210、88、75页)

本幅乾隆(1711-1799)御题:卓立孤峰欲刾天,架空曲榭对前川。飞泉疑有巨灵力,划破云岩万丈悬。乾隆御题。 钤印:得象外意、乾隆宸翰(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帝后玺印谱·乾隆卷》26页)

著录:《石渠宝笈三编·延春阁》,《秘殿珠林石渠宝笈合编》第10册,第2425页,上海书店,1988年。



此次,中国嘉德2024秋拍,征得一件张宗苍《悬瀑林屋图》,浅设色,画面清雅,意境幽远,青嶂参天,丘壑自然天成,飞阁流泉,云雾氤氲,亦具逸趣。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延春阁》。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中国嘉德2024秋拍

乾隆十九年(1754)张宗苍因病告归,前后入宫仅四年,两年后去世。乾隆皇帝每每思念,有诗:“宗苍谢病南归去,著壁云烟昔偶忘。披索应教题句遍,笑予当面失冯唐。”而凡张宗苍入宫以前画作,亦被乾隆皇帝搜罗进宫装池珍藏,故民间罕见张宗苍画作流传。

据考,《石渠宝笈》著录张宗苍画作总计103幅,其中《石渠宝笈·三编》著录乾隆御题张宗苍的画作有24件,而其中著录一件《张宗苍画山水》,乾隆皇帝更是在乙亥、丁亥、己丑、甲午等多年间,分别题跋13次之多,并御书“神”字,以示张宗苍名副其实之画坛巨擘。题跋前后历时36年,最晚为81岁时御题,此时距张宗苍去世已有三十余年。显然,在乾隆皇帝心中,张宗苍的地位远高于其他一等“画画人”。

在这幅《画山水》中,乾隆皇帝毫不掩饰对张宗苍的欣赏,节录部分御题:“泉上山房幽且恬,宗苍神韵扑毫尖”、“试泉悦性此徘徊,画展宗苍心为开”、“孰谓宗苍为古客,山房与画永千秋”、“每此试泉真悦性,宗苍重与晤精神”、“莫道山房无长物,宗苍画可匹倪黄”、“宗苍得其祕,神绘对斯奇”、“又对宗苍画,相看意与迟”、“本欲黙然置之去,未能神韵舍宗苍”、“水阁凭栏剧谈者,又欣一晌对宗苍”。

御题诗中更是九次提及张宗苍之名,这一点遍观乾隆御题亦可谓绝无仅有。其余御题,乾隆也盛赞张宗苍“宁渠泉声共山色,真称理足与神完”亦或“悦性山房粘壁画,此图此地乃知音”,认为张宗苍所作“理足神完”,并引为“知音”。‍‍‍

乾隆皇帝自称“十全老人”,又自诩为“实一读书人耳”,诗文书画亦是造诣颇深。清人赵翼《檐曝杂记》中,即曾言:“上圣学高深,才思敏赡,为古今所未有。”清宫所藏历代珍稀名画,更是多不胜数,而张宗苍能得乾隆皇帝如此褒扬,甚至称“独步实空吴”,慨叹即使是在名家荟萃的“吴门画派”中,张宗苍也是独步天下的存在。

此外,乾隆皇帝有诗:“宗苍供奉内廷日,选壁令图不解珍。今率装池更题句,从来当面失其人。”则是在张宗苍离宫后,将其所作壁画也一一揭开并精心装裱题诗,以志珍赏。诗中,更透露着乾隆皇帝的自责心理,觉得当初没有更好地对待张宗苍。作为九五之尊,乾隆皇帝对于张宗苍的重视程度,几乎达到无以复加之境。‍‍‍‍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中国嘉德2024秋拍

本幅即将现身于中国嘉德2024秋拍“乾隆御题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亦是难得。事实上,《石渠宝笈》著录张宗苍作品103件,其中半数以上收藏于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天津博物馆等公立机构。就拍卖市场流通情况而言,仅有6件作品曾在拍场释出,而本幅为第7件。

此外,在这103件张宗苍的作品范畴内,《石渠宝笈三编》著录36件,其中22件藏于台北故宫,此前也仅有1件作品曾在拍卖市场释出。《中国古代书画图目》总共收录42件张宗苍作,其中亦仅5件著录于《石渠宝笈》(1件故宫、2件天津博物馆、1件广东省博物馆、1件辽宁省博物馆)。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中国嘉德2024秋拍

本幅张宗苍《悬瀑林屋图》,顶天立地构图,大部施以水墨,仅局部枝干、叶片等略作点染,更能表达文人隐逸之幽。画中,孤峰如峭壁直入云间,山石肌理偶作皴擦,浓墨点苔,似泰华穹隆,有着雄浑苍莽。山腰平坡处,写一草亭,未著一人,古木枝桠如蟹爪,若置身亭中,有文人“澄怀”闲趣。

画面中下部,绘一飞阁水榭,横架在两峰之上,木构支撑,如是天阶,高士悠然踱步,山石后曲廊又写一人,似是仆童正捧茶而来。其旁飞泉侧濑,于穷坎之下,倾泻如注,留白表达水石相激所呈现的氤氲水汽,又似飞阁下方如万丈悬崖,惊花乱落之势,风雷陡生之音,不可名状。山石古木则干笔皴擦点染,野竹数丛,临渊摇曳,亦是神气葱蔚可观。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中国嘉德2024秋拍

乾隆皇帝行书御题:“卓立孤峰欲刾天,架空曲榭对前川。飞泉疑有巨灵力,划破云岩万丈悬。”诗意与画意亦是契合,如“孤峰、曲榭、飞泉、云岩”等。

御题书法行笔流畅,书风华贵典雅,颇具造诣,虽不敢言比专业书家,然于帝王书法中,当有一席之地。铜山张伯英曾评介乾隆皇帝书法:“学者多见古人真迹,得其用笔用意,下笔自不同流俗。内府所藏既富,高宗天资亦优,弄翰尤勤。清代诸帝王皆工书,而高宗诣力最为深厚。晩年益臻古澹,有从心不逾矩之妙。”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中国嘉德2024秋拍

根据《石渠宝笈三编》载:

地点:延春阁。张宗苍画山水(一轴),纸本。纵四尺三寸,横一尺。浅设色画。高岩悬瀑。林屋幽深。款:(臣)张宗苍恭绘。钤印二:张。宗苍。高宗纯皇帝御题行书。卓立孤峰欲刾天,架空曲榭对前川。飞泉疑有巨灵力,划破云岩万丈悬。乾隆御题。钤宝二:得象外意。乾隆宸翰。鉴藏宝玺(五玺全)宝笈三编。

建福宫花园建于乾隆五年(1740),又名西花园,其主体建筑即是延春阁。考《清宫陈设档案》,道光十四年(1834)六月,延春阁石渠宝笈三编挂轴档,有“御题张宗苍山水一轴”,光绪二年(1876)二月二十日,延春阁上等次等石渠宝笈挂轴,有“御题张宗苍画山水挂轴一轴”。‍‍‍‍

故宫“延春阁”

《国朝画识》载张宗苍的绘事“出黄尊古之门”,其亦曾在补绘《黄鼎像》中,题识:“受业张宗苍补景”,可见其师从黄鼎。《国朝画识》亦载:“黄鼎,山水受学于王少司农,兼得石谷意。笔墨苍劲,其临摹古人咄咄逼眞,而于黄鹤山樵法为尤长。”因此,张宗苍的画学承袭正统一脉,属“娄东派”。

而张宗苍曾署款“吴郡张宗苍”(故宫博物院藏张宗苍《画山水》)亦点明其画学旨趣之深厚渊源以及自觉的身份、画派认同。“吴门画派”影响深远,吴地更为后世书画家朝圣胜地,《吴郡二科志》卷首有载:“天下惟东南为最,东南以吴会为最”,亦可窥其盛也。张宗苍弟子,亦是不乏盛名者,如宫廷画家方琮即出其门下,另有王炳、丘庭澍、罗克昭、张述渠、张洽、闵世昌等。‍‍‍‍‍‍‍‍‍‍

张宗苍《悬瀑林屋图》,局部
中国嘉德2024秋拍

此外,是幅诸玺印钤盖于画心与裱边连接处,裱边的云龙纹织锦精美,其材料、纹饰与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张宗苍《花坞春泉高宗御题图》《雪景图卷》等亦殊为相近。

是次中国嘉德2024秋拍另有一件徐元文行书《感蝗赋稿》,亦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题跋、著录累累,卷后附有韩菼、姜宸英、万斯同、汤右曾、吴暻、徐秉义、万言、尤侗、张大受、顾嗣立、朱彝尊、曹寅、李煦等徐元文故旧、亲友、门生的14通题跋及缪荃孙、梁鼎芬等人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后题写的跋语八则。流出清宫后,又为沈曾植、蒋祖诒收藏,流传脉络清晰,亦是可珍。


徐元文 (1634-1691)行书《感蝗赋稿》

手卷 水墨纸本


徐书:25.5x133.5cm

后纸:25.5x363cm

题跋:25.5x80cm


鉴藏印:石渠宝笈、宝笈三编、嘉庆御览之宝、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沈曾植印、海日楼、禾兴沈颎慈护氏平生真赏印(二次)、蒋祖诒、榖孙鉴藏(1印参见《清代帝后玺印谱·乾隆卷》28页;2-5印参见《嘉庆卷》210、75、88页)


著录:

1.《石渠宝笈三编·延春阁》,《秘殿珠林石渠宝笈合编》(10),第2158-2162页,上海书店,1988年。

2.(清)胡敬撰《西清剳记》卷一,第十一至十七页。

3.(清)姜宸英撰《湛园题跋》《姜宸英全集》(第二册),第576页(题玉峰相国徐公感蝗赋卷),浙江古籍出版社,

4.(清)万斯同撰《石园藏稿》卷一(书徐相国感蝗赋后),《万斯同全集》(第八册),第296页,宁波出版社,2013年。

5.(清)万言撰《管村文钞内编》卷三,第31页,《四明丛书》(第2集67册),民国张氏约园刊本。

6.(清)顾嗣立《闾丘诗集》卷十三,第6页(感蝗赋),北京图书馆藏清康熙刻本。

7.(清)朱彝尊著:《曝书亭全集·曝书亭集外诗文补辑》,第965页(又题感蝗赋),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年。

8.(清)曹寅著:《楝亭文钞》,《楝亭集笺注》,第589页(题玉峰相国感蝗赋后),北京图书馆,2007年。

9.(清)萧穆撰:《敬孚类稿》,第190-193页,黄山书社,1992年。

10.朱家溍编:《历代著录法书目》,第204页,紫禁城出版社,1997年。



著录:《胡氏书画考三种》P30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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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文是顺治十六年(1659)的状元,江苏昆山人,曾任国子监祭酒、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翰林院掌院学士、日讲起居注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康熙二十八年(1689),授文华殿大学士,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


在任期间,徐元文敢于谏言,大力整顿吏治,亦曾以总裁官的身份负责纂修《明史》《平定三逆方略》《政治典训》《一统志》《三朝国史》等大部书籍,可见饱学,文名亦盛,且倍受器重。康熙皇帝曾数次赏赐御书,以示恩宠,其中一幅内容为“鸢飞鱼跃”。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立碑划界,徐元文撰写《与鄂罗斯国议定疆界之碑文》。其是探花徐乾学、徐秉义之弟,昆仲三人称“昆山三徐”,亦为大儒顾亭林外甥,门生故吏遍及朝野,有显赫权势。



徐元文(1643-1691)

此为徐元文《感蝗赋》手卷(五玺全,宝笈三编),是其唯一著录于《石渠宝笈》的作品,意义非比寻常。尤为难得的是,是卷徐元文手书内容与后纸十四家名宿题跋、印鉴等,全部著录于嘉庆年间编纂的《石渠宝笈·三编》中,相互映证,一一吻合。亦见载于胡敬《西清札记》。


《感蝗赋》序言,开篇即言:“余行及山东,则闻列郡多有蝗。过任城(今济宁),见其群然而飞;次于扬之高邮”,行程由北及南,过山东入江苏,知是徐元文还乡途中,目睹各地发生的蝗灾,有感而赋。卷中有点读、修改等,可知应为手稿,故书法全无丝毫矫揉造作,字随书家情绪起伏,观之如临其心境。


另据钱冶《徐元文感蝗赋行书手卷释读》考,卷中李煦“公秉钧一年,清望于天下”句、胡渭“公作此赋时犹未当大任,迨一总西台”句及张大受“为帝作辅,既和阴阳。公归闵灾,蔽天薨薨”句,可推此《感蝗赋》应作于“丁母忧归”的康熙十五年(1676)还乡途中,时其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


徐元文《感蝗赋》


徐元文《感蝗赋》(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感蝗赋》中,徐元文引经据典,借《春秋》、蔡邕、许慎所述,称“贪扰生蝗”、“蝗起于贪”、“贪苛所致”、“吏犯法则生螟,抵冒取民财则生蟊”等,言指蝗灾为“贪官苛政”所致恶果,颇有影射时政之意。


旧时,蝗灾的发生往往被认为是当政者“不修德”,与天道相违,而受天谴。然事实上,作为自然灾害的一种,蝗灾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康熙年间较大的蝗灾记载,如康熙六年(1667)、康熙十年(1671)等。《江苏省志·大事记》称康熙十年,年初淮扬地区数发水灾,高邮、宝应、太仓等地受灾严重,年末又因泗州地旱,蝗灾严重,百姓剥树皮、挖石粉而食。而此次徐元文所目睹康熙十五年(1676)蝗灾,并未见记录在册,可见灾情当不甚严重。‍‍‍


徐氏大书特书蝗灾的真正原因,当是喻指“吏治不清明”,赋中“吏苟为害兮,且惟蟊与贼。天何可欺兮,势焉可极。善及时而思返兮,遂民生之作息。”亦是称“天道不可欺,恶吏如蟊贼”。徐元文在任期间,对于吏治的整顿,可谓兢兢业业、不遗余力,如极力陈述朝廷下令清查隐占田亩案,弹劾浙江副都统高国相纵兵虐民、两淮巡盐御史徇私包庇贪官等,不一而足。


后纸十四家名宿(徐元文门生、故旧、友人)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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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纸十四家名宿(徐元文门生、故旧、友人)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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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蝗赋》后纸附有韩菼、姜宸英、万斯同、汤右曾、吴暻、徐秉义、万言、尤侗、张大受、顾嗣立、朱彝尊、曹寅、李煦等徐元文故旧、亲友、门生十四则题跋。其中姜宸英、万斯同、顾嗣立、朱彝尊、曹寅的题诗亦著录于他们的文集中。‍‍‍


姜宸英(1628-1699)题跋


姜宸英《湛园集》


跋中姜宸英引《感蝗赋》中“念吾君之深仁,亶民依之是恤”,可见二人对于民生艰辛之体恤,并言进退两忧,深有仁义之心。


万斯同(1683-1702)题跋


万斯同《万斯同全集》


跋中,万斯同称“诚得久秉国钧,或久持宪纪,自能使天下无蝗。”表达若能重振纲纪,整顿吏治,自然是国泰民安。


顾嗣立(1665-1722)题跋


著录于承龄《大小雅堂诗集》卷三


顾嗣立跋中称“昔闻灾变因惩贪”以及“愁心江北连江南”亦是表达肃清吏治的心愿,同时忧心民生。


朱彝尊(1629-1709)题跋


朱彝尊《曝书亭全集》


朱彝尊跋中“然仁人之心,驱之已尔”,同样是借蝗灾表达为官应怀仁爱之心,而“蝗灾”如同百姓所遇到的困难,亦自可迎刃而解。


曹寅(1658-1712)题跋

曹寅《楝亭集笺注》


跋中,曹寅称徐元文“玉峰相国”,盖因徐元文曾拜文华殿大学士,而又籍在昆山。玉峰,乃昆山之古称。昆山,汉娄县地,境内有马鞍山;玉峰乃山之一峰。唐天宝年间移县治于山之阳,改名昆山。然至宋代以降犹以玉峰指代昆山。


此外,《江宁府志·曹玺传》载,康熙皇帝曾赐曹寅父亲曹玺御书“敬慎”匾额,徐元文为作《织造曹君示所赐御书敬赋》,可见两家交谊笃厚。根据赋文内容,除御书“敬慎”外,康熙皇帝亦赐曹玺御书唐人绝句及御制诗,君恩眷隆可知矣。而曹寅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此对于“红学”研究,亦具文献价值。


曹寅曾遍邀友人和作《楝亭诗画册》,纳兰性德首倡,依倡韵酬者如吴之振、高士奇、尤侗、姜宸英、毛奇龄、王士慎、宋荦、王鸿绪等名士重臣,绘图者则有戴本孝、禹之鼎、恽寿平、沈宗敬、程义等,亦是蜚声艺林的大家,是册现藏中国国家图书馆。曹玺过世后,康熙皇帝首次南巡时,亦亲临曹署,抚慰诸孤。绍承父业的曹寅亦曾奉旨纂撰《全唐诗》,受邀参与校阅的徐树本,即是徐元文之子。


李煦(1655-1729)题跋


卷中题跋的李煦,为大臣李士桢长子,曹寅为其妹夫。康熙三十二年(1693)三月接曹寅而出任苏州织造,前后凡30年,其间曾四迎奎驾,俱蒙宠遇。作为康熙皇帝的亲信,即使是“江南亏空案”被揭开,李煦、曹寅二人亦被康熙设法保全,授李煦大理寺卿衔,又命兼管巡盐务,以利于填补亏空。加授曹寅通政司通政使衔,其逝世后,又恩准由曹寅子曹颙、曹頫袭任江宁织造监管盐务。


不过,李、曹两家与皇八子胤祀是姻亲,往来极为密切,在财力、官场上皆给予胤祀很大的支持。因此,雍正皇帝继位后,被抄家清算,如《红楼梦》所述,繁华落尽一场空。


韩菼(1637-1704)题跋


万言(1637-705)题跋


尤侗(1618-1704)题跋


另有韩菼、汤右曾、吴暻、徐秉义、万言、尤侗、张大受等题跋,不一一而足。徐元文奉旨监修《明史》,题跋诸家中其门生、故旧、友人亦不乏曾参与者。


尤是万斯同,其亦是黄宗羲的学生,素来以遗民自居,在编修《明史》时,其不受官衔,不纳俸金,以布衣学者身份参加,虽无总裁之名,实操总裁之权,史局议事几皆以其意见为准。梁启超曾言:“季野(万斯同,字季野)为今本明史关系最深之人……明史能有相当价值,微季野之力固不及此也。”


作为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一部纪传体断代史,《明史》前后经历95年,经过三次修撰,于乾隆四年(1739)乃刊刻完成。朱彝尊亦曾参与《明史》编修,其曾向史馆总裁连上七书,提出修史原则,并对重大的明史疑案进行辨证,秉笔直书,对于后人了解当时《明史》编修过程有着重要意义。


缪荃孙、梁鼎芬等题跋八则


缪荃孙、梁鼎芬等题跋八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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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家题跋之后,另有缪荃孙、梁鼎芬、金蓉镜、吴士鉴、吴庆坻、萧穆等人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后题写跋语八则。


结合卷中鉴藏印,可知是卷清末时流出宫廷,归“大儒”沈曾植、沈颎父子所有。光绪癸卯(1903)消寒集中,曾植携出此卷,与朱福诜、王彦威、徐定超、徐琪、沈曾桐、褚成博、喻长霖、吴庆坻同赏。后又反复展读,同友人鉴赏,萧穆、吴士鉴、缪荃孙、金蓉镜分题卷末。近代,由藏书世家蒋祖诒收藏,来源脉络殊为清晰。


是卷,有着明确的《石渠宝笈三编》以及胡敬《西清札记》著录,嘉庆皇帝的宝玺朱色醒目,彰显宫廷贵气。囊及明末清初诸多名士大家,以“蝗灾”为题,引发对吏治的思考,希望能体恤民生,可称是砥砺仁爱为官的座右铭。其对于彼时《明史》编修参与人员的交谊,亦有着直接的文献意义。嘉庆皇帝时期,国力逐渐衰败,其对吏治腐败亦当深有感触,将本幅《感蝗赋》收入《石渠宝笈》,或亦隐有其内心对整顿时局的期待。‍‍‍‍


而徐元文“董书”的书法面目,率笔行之,直抒胸臆,亦是疏朗秀润,也可侧面反映彼时对于董其昌书法的推崇。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康熙皇帝喜欢“董书”,则朝野尽香光也。其余诸家或行或楷,亦是各有千秋,各尽其妙,可窥明末清初文坛书法之审美旨趣,亦可谓风神显露无疑。清末八则题跋,亦是名士荟萃,同观者同样饱有声名,更为此卷增辉。当中对于民生的殷殷期许,亦符合当今的主旋律,可砥砺可自警,此次现身中国嘉德2024秋拍,识者宝之。



徐元文《感蝗赋》及题跋

(释文)


感蝗赋有序

余行及山东,则闻列郡多有蝗。过任城,见其群然而飞;次于扬之高邮,则飞者益众。春秋纬云:贪扰生蝗。又云:蝗起于贪。天雨螽,刑法丑。蔡邕对光和诏策亦谓贪苛所致。而许慎又言:吏犯法则生螟,抵冒取民财则生蟊。今吏每以廉名,自谓能伸法矣,蝗何为来哉?致蝗而不思所以反之,民之所苦非一端也。慨然三叹而为之赋焉。

嗟斯民之勤动,资饘廪于秋穑。虽升斗而足储,庶靡忧于菜色。何螟虫之为孽?身既介而傅翼。飞弥天以雪蔽兮,止亘地而雨集;声一动而薨薨兮,势群依而缉缉;恣禾稷而供啮兮,异根节以为食。灾何为而若斯兮,尝闻之乎故编。非物化之偶致兮,良吏道之由然。或暴苛而悖仁,或贪婪而弃廉。物缘类而遂应,惨民困之颠连。吏今谓才且能兮,天何告此咎諐。自任城而达广陵兮,睹斯羽之飞翾。怅排徊而太息兮,还追溯乎曩贤。昔者杨琳茂陵,宋均九江,任修之相固始,黄豪之令外黄,鲁恭中牟,夷吾寿张,率避界而不入,亦过境而弗伤。闾无弃业,亩有栖粮。又若公沙责已,厥灾遂祛,文渊施惠,毕化为鱼。或准石而弄直,或负戈而扫除。有振动以驱攘,无坐视而睢盱。又有小黄徐栩,西华戴封,刺史来而顿萃,督邮去而绝踪。应如响答,效若景从。并辉耀于简籍,盍取鉴而度衷。念吾后之深仁兮,亶民依之是恤。期清静而无扰兮,劳周复以厉饬。曷不服膺失谨凛兮,竞恣睢而作慝。蝗虽食田禾兮,扰不及家室。蝗虽作灾眚兮,威不使战栗。吏苟为害兮,且惟蟊与贼。天何可欺兮,势焉可极。善及时而思返兮,遂民生之作息。


后纸

1.韩菼(1637-1704):螟螣蟊贼一穗虫。犍为文学云:四种皆蝗也。四虫可驱,而吏之为四虫者,群飞蔽天,可胜既乎。且虫食禾而已,吏之食民且尽,乐岁益苦,何待无年。公之感蝗,感夫厉于蝗者也,赋而箴也。公嫉贪故甚,胸中有此磊块,焉得不龃龉。门人韩菼谨识。 钤印:惕剬、韩菼之印、元少、不在温饱、数卷残书汗漫游

2.姜宸英(1628-1699):蝗之言王。陆农师曰:其首腹背皆有王字,然则群飞食苗,声焰蔽天者,以其有所挟而然也。公所见入境薨薨,遍于郡县,安知其首腹背间,不隐隐有文若蝗,如得所挟者乎?赋中有云“念吾君之深仁,亶民依之是恤”毕竟此辈戢影岁书,大有深仁之效应若枹鼓,惜不令公见之。若公者,所谓进亦忧,退亦忧者也。受业姜宸英敬记。  钤印:漫兴、姜宸英印、西溟(参见《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姜宸英》16、7、6印,684页)

3.万斯同(1638-1702):蝗之为灾,由贪吏所致,此见于传记,可信不诬,非有激而云也。然蝗之灾,吏致之, 吏之贪又孰致之?我公素负澄清之志,诚得久秉国钧,或久持宪纪,自能使天下无蝗。而无如未竟其志也。把诵斯篇,为之三叹。四明晚生万斯同题。 钤印:四明、万斯同印、石园

3.汤右曾(1655-1722):欧公嫉恶一篇诗,禾叶禾心欲尽时。可是凤凰贪得食,不教野老剩茅茨。灾由政起不虚生,感慨忧时眼乍经。乞米敛鱼扰未足,人间何止吏冥冥。受业汤右曾谨题。 钤印:右曾、西厓

4.吴暻(1622-?):谁谓秋田螟蟘微,西来烟阵助炎威。何年故岸春鱼子,也解漫天蔽日飞。食心岂复顾民艰,蟊贼何曾遗草菅。元老忧时还涕泪,不因明主放还山。(东坡《捕蝗诗》:不愿君为孟浩然,却遭明主放还山)太仓年侄吴暻敬题。 钤印:吴暻之印、西斋

5.万言(1637-1705):尝读苏子瞻“遗蝗入地应千尺”之句。以为雪之所至,蝗当泯迹。每岁辄于积雪处标而识之,比改岁及夏,其地之患蝗如故,则是蝗之生,天固不能为之力也。又《大田》之次章言“田祖有神,秉畀炎火”。言往岁督民捕蝗,能以一石至者,予值百文,多寡以是差之。每四日一周,竟中纳蝗者扶老幼而至,于近川之地积薪焚而弃之。五、六、七三月间,月无虑数百千石,而蝗之种终不绝。则是蝗之生,人又无所施其功也。乃迩年以来,方春举趾,天子即使行蝗使者,下敕郡邑,吏责民覆土揜之,以断其孳生根本。仁民之心一动,举齐、鲁、淮、徐、荆、豫之壤,天人所不能除者,一旦遂殄灭之无遗育,岂为民蟊贼之似蝗者,顾不可以天子之力迅扫而族驱之欤?抑或有为之左右为之掩护者,使奸回得貌忠直之名,而为诛黜所不及欤?此公《感蝗》一赋之本指也。吾愿在位者无论大吏与庶司,各书此赋于座右,以共儆夫蝗之在此而不在彼,可乎?门人万言百拜谨书。 钤印:九沙草堂、万言私印、贞一氏

6.徐秉义(1633-1711):蝗之为害久矣,《类苑》云:身黑头赤者曰武官蝗,头黑身赤者曰文官蝗。贪残吏固与蝗等也。然蝗之所食者禾苗,害或未遍,若吏之为蝗者,至于敲骨吸髓,倒箧倾囊,而其欲率犹未厌。视蝗之为害,殆有甚焉。鸣呼,彼其总摄文武官蝗之上,肆恣睢戾虐之威力,以侵渔督责吾百姓,禳之无由,驱之不得,民其奈此蟊贼乎哉!虽然,上帝好生,一旦赫然震怒,诛夫为民害者,去其螟螣,秉畀炎火,彼吏而蝗者,亦何利焉。此赋字字刺骨,其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乎。末犹冀其及时改行,亦温柔敦厚之道也。丙子(1696年)初夏,秉义书于都门寓舍。 钤印:耘圃、徐秉义

7.尤侗(1618-1704):欧公作《憎苍蝇赋》,既而曰“蝇可憎矣,尤不堪坟子喓喝来咬人也。”之二虫又何知,公盖以比当时小人尔。虽然,蝇蚊其小者也,至于螟特蟊贼,害我田穉,恶有甚焉,孰不思锄而去之乎?立斋此赋,殆与诗人迎猫迎虎同意。鹤栖老人尤侗书。时年八十有四。 钤印: 御题鹤栖堂、西堂老子、太史尤氏、吴下阿侗(1印参见《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尤侗》17印,135页)

8.张大受(1660-1723):螟螣蟊贼,随食为名。彼虎而吏,政猛于蝗。谁秉畀之,公心忧伤。公之正直,昭于神明。为帝作辅,既和阴阳。公归闵灾,蔽天薨薨。介虫之孽,火炎水藏。一篇三叹,意辞凄怆。四虫克去,孚于苍苍。请以公赋,大书堂皇。食心食叶,苗害消亡。犯法乞贷,民蠹廊清。壬午(1702年)春,嘉定年侄张大受敬题。 钤印:大受之印、张日容、匠门居士

9.顾嗣立(1665-1722):嗟哉,飞蝗何满目,一夜九九蕃百族。赤头翻日蔽青天,薨薨噉稻如㗖肉。昔闻灾变因惩贪,飞不入界今虚谈。淋漓妙笔当歌哭,愁心江北连江南。长洲后学顾嗣立敬题。 钤印:寒厅、顾嗣立印、侠君

10.朱彝尊(1629-1709):蝗之为害,见于《诗》,见于《春秋》,见于《尔雅》。一苗也,或食其心,或食其叶,或食其节,或食其根。以之秉畀炎火宜也。然仁人之心,驱之已尔。《周官》:庶氏除毒蠱,以嘉草攻之。诵先生《感蝗》一赋,用当嘉草可哉?秀水后学朱彝尊。 钤印:南书房旧史官、竹垞、朱彝尊(2、3印参见《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朱彝尊》19、22印,290页)

11.曹寅(1658-1712):蝗之生也,天亦无如之何,阴阳消长,随时变迁,有识者能无嘅乎。今岁江浙间多蝗,不食稼,而小民惊叱日甚,使公在,不知更当何如。丁亥(1707年)九月望,仪真西轩敬读、拜手书。后学曹寅。 钤印: 曹寅、荔轩

12.李煦(1655-1729):《诗·大田》言害苗之虫有四,陆机《疏》:螣、蝗也。《尔雅》“食叶蟘”,古“螣”字也。许氏说四虫皆吏道所致,然则公之所感可以思矣。公秉钧一年,清望著于天下,诚得久于其位,佐玄化而均雨暘,蝗将消亡于田祖之炎火,是《赋》可以无作也。虽然,后之览者或能有所兴起焉,则是《赋》也,其即灵芝朱草,秠秬之嘉瑞与。丁亥十月敬读谨识。门人李煦。 钤印:心斋、煦、旭如、听云山房

13.胡渭(1633-1714):《感蝗》疾吏之风,痛楚之辞也。蝗蚀民稼,吏攫民财,其贪以致害一也。故气类辄相感,然蝗不常有,而贪吏则往往有之,是民之害于蝗者什一,而害于吏者什九也。人主之疾吏当甚于疾蝗,而惩贪之法或不举,何欤?古者以粟易蝗,赏捕者功也。五代时,鸜鹆食蝗,即令勿捕鸜鹆。元时,驾鹅食蝗,即令勿捕驾鹤。彼禽鸟能除害者,亦必厚待之,而于疾吏者独否,殊不可解也。公作此赋时,扰未当大任,迨一总西台,择吏之感蝗尤甚者,试一击之,而其言终不行,且未几而报罢矣。三复斯篇,为长太息云。康熙丁亥日南至,后学德清胡渭展读拜题。 钤印:素履堂、胡渭之印、东樵

题跋:

1.梁鼎芬(1859-1919):蝗偶而贪吏常,蝗一而贪吏百。驱蝗易,逐贪吏难。对此战汗。鼎芬题,丙午(1906年)三月。

2.吴庆坻(1849-1924):光绪癸卯(1903年)二月四日,蕉石山馆消寒第五集,沈子乙盦携此卷来,海盐朱福诜、黄岩王彦威、永嘉徐定超、仁和徐琪、嘉兴沈曾桐、余杭褚成博、黄岩喻长霖、钱塘吴庆坻同观。  钤印:横山老樵

立斋先生当盛时犹有感惶之作。今复何时耶?乙盦出典大郡,每诵昔贤宽一分民受一分之赐语,用自敕厉。仁言利博,行听颂声,满章贡间矣。庆坻又记。 钤印:庆坻

3.萧穆(1835-1904):立斋相国文字,生平均不经见。今子培先生出所藏其手书所作《感蝗赋》卷子见示,文字均佳。其同时名人及其门生故旧题跋皆顺治、康熙间名宿,均能深悉此赋命意所在,各有阐发,益人智慧。穆于诸名公诗文尝多见之,至其书法,生平所见不过十之一、二。今一旦获观诸老手墨,均风致嫣然,润采焕发,其儒雅风流气度,亦不觉时流露于行墨之间。令人把玩不忍释手。癸卯冬十月小雪日,桐城萧穆谨识于南昌府署西偏之寄舫。4.吴士鉴(1868-1933):癸卯十月,将去南昌,诣子培丈郡斋话别,出示此卷,携至舟次, 展读竟夕,诘旦解维。亟送归之时,丈守南昌已半载,丰穰告庆,民气大和。檥榜章门,辄闻舆人歌诵也。吴士鉴记。 钤印:吴士鉴印、絅斋5.缪荃孙(1844-1919):此卷全载入《西清札记》。前年为我匋斋编辑《销夏录》,审阅札记,想见承平时玉堂挥翰之盛。今在安庆乙盦方伯衙斋,获见此卷,不胜感喟。甘雨如注,蝗祸潜消,丰年可望矣。宣统庚戌(1910年)六月,江阴缪荃孙识于西园。 钤印:荃孙6.金蓉镜(1855-1929):宣统十年戊午三月十七日,逊斋老人扫墓归来,招邀里老,好鸡黍之约,修承平故事,出此卷相示,共赞叹弥襟也。时同观者吴受福、盛沅、岳廷彬、王甲荣、郭兰枝。而金蓉镜为之记。 钤印:蓉镜

吾禾患螟已十年,始于光绪之季,讫宣统丁巳之秋。一望白穧连塍亘畦,稻杆皆尽,四人惶然不安。其去予时为书致之,虎而冠者又面折口诛,仅而小济而农之乞食鬻女已不可救止,读是赋今人叹息。又卷中万季野署称晚生,向来皆云只称布衣者绝异,亦可证传闻之非。香岩居士又记。 钤印:蓉镜




徐元文《感蝗赋》

(说明)


(一)1.据《清实录》《清史稿》载:徐元文顺治十六年(1660)一甲一名进士,授修撰;康熙元年(1662),江南逋赋狱起,元文名丽籍中,坐谪銮仪卫经历,乞假归里,阅四年,事白,复修撰;丁外艰,康熙八年起复,补国史院修撰,迁秘书院侍读,典试陕西;十三年,擢内阁学士;十四年,改翰林院掌院学士,充经筵讲官,兼礼部侍郎;十五年,丁母忧归;十八年,特召监修《明史》。学士充监修,非故事也,请辞,不许。因请购遗书、征遗献;二十六年十二月,迁刑部尚书,甫旬日,调户部;二十八年五月,拜文华殿大学士;二十九年五月,两江总督傅拉塔疏劾元文及其兄徐乾学,元文既以廷议数与满大臣忤,屡招党讦,乃具疏力求去,上许原官致仕,即日辞朝。三十年七月,薨于里第,年五十有八。

2.赋后有韩菼、姜宸英、万斯同、汤右曾、吴暻、万言、徐秉义、尤侗、张大受、顾嗣立、朱彝尊、曹寅、李煦、胡渭十四人题跋。他们皆是顺治、康熙间名宿,或是徐元文师友,或是师友,或是门生,且大多应邀参与了《明史》编纂工作,当时正值大学士徐元文为第一任总裁官。

3.据其中李煦“公秉钧一年,清望于天下”句、胡渭“公作此赋时犹未当大任,迨一总西台”句及张大受“为帝作辅,既和阴阳。公归闵灾,蔽天薨薨”句,可推元文《感蝗赋》应作于“丁母忧归”的康熙十五年(1676)还乡途中。


(二)徐元文手书《感蝗赋》与十四名宿题跋全文著录于嘉庆年间编纂的《石渠宝笈三编》及胡敬《西清札记》中。其中姜宸英、万斯同、顾嗣立、朱彝尊、曹寅的题诗亦著录于他们的文集中。


1.韩菼(1637-1704),字符少,别字慕卢。江苏长洲人。康熙十二年(1673)状元。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清代八股文大家,康熙帝赐“笃志经学,润色鸿业”额。

2.姜宸英(1628-1699),字西溟,号湛园、苇间,浙江慈溪人。康熙十九年以布衣由徐元文荐入明史馆任纂修官。长于诗文,精书法。与朱彝尊、严绳孙齐名,号“江南三布衣”。

3.万斯同(1638-1702),字季野,号石园。浙江鄞县(今宁波)人。受业于浙东著名史学家黄宗羲,熟读二十一史,后又博览天一阁藏书。明亡,以遗民自居。康熙十七年诏征博学鸿儒,坚辞。次年,徐元文为总裁,受荐以布衣入史局,修《明史》。先后寓居徐元文、王鸿绪家。

4.汤右曾(1655-1722),字西厓,浙江仁和人。康熙二十七年(1688)进士,授庶吉士、编修。累官为太常寺卿、吏部右侍郎、翰林院学士。少工诗,清远鲜润。后师事王士祯,为入室弟子。

5.吴暻(1622-?),字元朗,号西斋。江苏太仓人。吴伟业子。康熙戊辰(1688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官兵科给事中。不久入直武英殿,充任书画谱纂修官。

6.万言(1637-1705),字贞一,号管村,浙江鄞县人。少与叔伯万斯大、万斯同从学黄宗羲,以古文著称于时。康熙十四年(1675)中副榜,贡入京师,授知县。不久,经徐元文的特荐,共同编纂《明史》。

7.徐秉义(1633-1711),初名舆仪,字彦和,号果亭。江苏昆山人。徐乾学弟,徐元文兄。早年补太仓诸生。康熙十二年探花。十四年,任浙江乡试正考官。十八年,以史馆纂修征召入京,授左中允。后迁右中允、翰林院侍讲、少詹事等,为《明史》总裁。

8.尤侗(1618-1704),字展成,一字同人,号悔庵、西堂。江苏长洲人。徐元文为其门人。康熙十八年选博学鸿儒科,参与纂修《明史》,居三年,告老辞归。三十八年(1699)、四十二年圣祖两次南巡,尤侗接驾献颂诗,获于此书“鹤栖堂”匾额,升为翰林院侍讲。

9.张大受(1660-1723),字日容,号匠门,江苏嘉定(今属上海)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进士,官翰林院检讨。好学,十岁肆力于诗古文词。受到朱彝尊、韩菼、汪琬的器重。康熙四十八年(1709)进士,散馆授检讨。充四川乡试主考官,旋奉命督学贵州。康熙、雍正时期的八股文名家。

10.顾嗣立(1665-1722),字侠君,号闾丘。长洲人。康熙五十一年进士,授知县,以疾归。喜藏书,尤耽吟咏,性豪于饮,有酒帝之称。

11.朱彝尊(1629-1709),字锡鬯,号竹垞。浙江秀水人,久居金陵。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词,以布衣授检讨,参加修《明史》。又出典江南,入直南书房。罢归后,潜心著述。通经史,善诗词古文。与纳兰成德、陈维崧并称“清词三大家”,诗与王士禛有“南朱北王”之称。

12.曹寅(1658-1712),字子清,号楝亭,又号荔轩。奉天辽宁人。汉军正白旗人。康熙十年挑御前侍卫,外差苏州、江宁织造,兼巡视两淮盐务,官至通政使。好结士流,南方知名士,咸与往来,结识尤侗、姜宸英等人。为朱彝尊刻印《曝书亭集》。能诗善文,为时人所称道。

13.李煦(1655-1729),字旭东,又字莱嵩,号竹村,山东昌邑人。广东巡抚李士桢长子。康熙九年(1670)以父荫入国子监读书。十六年,补授广东韶州知府;二十二年,调浙江宁波知府;二十七年,返京充畅春园总管。三十一年(1692),曹寅由苏州织造调任江宁织造,李煦则接任苏州织造,成为康熙帝的耳目近臣。

14.胡渭(1633-1714),字朏明,号东樵,浙江德清人。康熙二十一年(1682)应尚书徐乾学聘,修《大清一统志》《资治通鉴后编》等。精于经义,尤精舆地之学。


(三)清末,是卷流出宫廷,归“中国大儒”沈曾植、沈颎父子所有。光绪癸卯(1903年)消寒集中,曾植携出此卷,与朱福诜、王彦威、徐定超、徐琪、沈曾桐、褚成博、喻长霖、吴庆坻同赏。后又反复展读,同友人鉴赏,萧穆、吴士鉴、缪荃孙、金蓉镜分题卷末。

近代,由藏书世家蒋祖诒收藏。


1.沈曾植(1850-1922),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别署巽(逊)斋老人、东轩居士等。浙江嘉兴人。光绪六年进士,初任刑部,后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地方知府等职,官至安徽布政使,护理安徽巡抚。为政“知民情伪,而持之以忠恕”,一位忧时忧世政治家。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又颇受洋务派赏识,后任职上海南洋公学监督。书法名世,沙孟海称其为“帖学之殿军”。

2.蒋祖诒(1902-1973),字榖孙,号显堂。浙江南浔人。其父蒋汝藻(1877-1954)为浙江有影响的实业家,并为藏书世家,以“密韵楼”名世。二十世纪初,受卢芹斋之邀,主持北京来远公司,经营、收购古玩字画。在他旅沪期间,以精鉴碑帖、版本、书画闻名,先后与张珩(葱玉)、庞莱臣、叶恭绰等名流往来易物。吴湖帆经过其介绍,入手不少精品。如现藏藏上海博物馆的明吴伟《铁笛图》卷、唐寅《骑驴归兴图》轴。


(四)后跋者、同观者简介:


1.梁鼎芬(1859-1919),字心海,号节庵、梁髯。广东番禺人。光绪庚辰(1880年)进士,点翰林入词苑。光绪十一年,因疏劾李鸿章在中法战争中议和失当而被罢黜。后到镇江焦山读书养晦。张之洞幕府中的重要人物。民国后,经陈宝琛、朱益藩两位推介,又被征召进宫,讲解经史。

2.吴庆坻(1849-1924),字稼如,一字敬彊,号悔余生、补松老人、横山老樵。浙江钱塘人。光绪十二年(1886)进士,官至湖南提学使。

3.朱福诜(1841-1919),字桂卿,浙江海盐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后历官河南、贵州学政。

4.王彦威(1842-1904),原名禹堂,字弢夫,号藜庵,浙江黄岩人。同治九年举人。历任工部衡司主事、江南道监察御史、太常少卿等。

5.徐定超(1845-1918),字超伯,一字班侯。浙江永嘉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曾任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校长。

6.徐琪(1849-1918),字玉可、花农,号俞楼。浙江仁和人。俞樾弟子。光绪六年进士。授编修,历任山西乡试副考官、广东学政,官至兵部侍郎。

7.沈曾桐(1853-1921),字子封,号同叔,浙江嘉兴人。沈曾植弟。光绪十二年进士。曾任湖北考官。

8.褚成博(1854-1911),字伯约,号孝通,杭州余杭人。光绪六年进士,历官江西道御史、礼科给事中、惠潮嘉兵备道。

9.喻长霖(1857-1944),字志韶,号潜浦。浙江黄岩人。光绪二十一年进士。

10.萧穆(1835-1924),字敬孚,一字敬甫,室名文徵阁。安徽桐城人。诸生,善古文。喜藏书,积书万卷。

11.缪荃孙(1844-1919),字炎之,号筱珊,江苏江阴人。光绪二年(1876)进士,官国史馆总簒、京师图书馆监督,并历主南菁、泺源、龙城、钟山等书院讲席,创办江南图书馆和京师图书馆。

12..吴士鉴(1868-1933),字炯斋、䌹斋、进思,别号含英等。浙江钱塘人。光绪十八年进士。历任编修、江西学政、侍读、史馆纂修、资政院议员。

13.金蓉镜(1855-1929),初名鼎元,字学範,一字闇伯,号莘甫,浙江秀水(今嘉兴)人。光绪十五年进士。官于湖南。清末告归。究心舆地之学,亦喜画山水。

14. 吴受福(1840-1919),字介兹,号子梨。浙江嘉兴人。光绪己卯(1879)举人。

15. 盛沅(1845-1934),字子彬,改名后,字萍旨,晚号剩叟。浙江嘉兴人。光绪十二年(1886)进士。历任刑部主事、江苏后补道等职。

16. 王甲荣(1850-1930),字部畇,一字步瀛、步云,号次逸。浙江嘉兴人。王蘧常父。

17 郭兰枝(1887-1935),字起庭,号素盦、恕庵。诗词、书法,工山水,又精篆刻。得上海收藏家庞莱臣赏识,延至虚斋,作客十年,饱览庞氏珍藏历代名迹。





参考资料:
史伟成:乾隆与张宗苍(1686-1756)——以《画山水》为中心
钱冶《徐元文感蝗赋行书手卷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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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书时自得新解,作事便应同古人

文:林妹妹,图:中国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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