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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日记：母亲的最后时光（二十一）
侯淑荷
有时想来，人生就是一次次相聚与别离，而别离总比相聚多。
5月27日 星期一
早晨早早去母亲家替二姐回家。
上午想去医院开中药，大姐过来照顾母亲。开中药的人很多，九点多到的医院，十二点才回来。明天女儿就要回去了，中午做了她爱吃的锅包肉，女儿说很好吃。
下午和女儿聊天，说了许多过去的生活趣事，回不去的旧时光真让人怀念。
晚上一家人去吃女儿爱吃的那家烧烤，女儿恋恋不舍地对我说：“妈妈，吃完饭你是不是要去照顾姥姥和大姐啊？”我说：“是啊。”这时，二姐发来微信：“老妹，我来妈家了，今晚你别过来了，在家好好陪陪孩子吧。”看到二姐的微信，我和女儿都很感动。
二姐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平时工作日要照顾外孙，每到周末会风雨无阻过来照顾母亲，已经很辛苦了，今晚又跑过来替我，真的好暖心！
从烧烤店出来，女儿去和姥姥道别。
今天母亲一点都不糊涂，之前她经常把我女儿说成是我妹妹，今天清楚知道是我女儿，并且明天要回南方了。
母亲笑着对我说：“孩子要走了，一定要送送孩子，看着孩子上车再回来，我明天也去送。”然后又对二姐说：“明天你也去送送吧。”听母亲说这样的话，我开玩笑地问母亲：“明天您要送她去机场吗？”母亲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我要去送我外孙女啊，这么远回来的，不送哪能对呢？”看母亲认真的样子，我们都忍不住笑了。
出门的时候，母亲一定要下床送女儿，二姐扶着母亲到最外面的房门口，母亲和女儿郑重其事地挥手道别。（这是女儿与母亲的最后一面，女儿说每次想起都感觉特别温馨，像是早已写下的伏笔。）
晚上帮女儿整理行李箱，心里很是不舍。有时想来，人生就是一次次相聚与别离，而别离总比相聚多。
5月30日 星期四
这几天母亲病情加重，疼得比原来厉害了。
曲马多已经加量了，看得出来还是很疼。母亲心疼我们，她很少对我们说疼。我们都是从她都面部表情里感受到的，看到她眉毛紧皱，手不自觉地捂着病灶的地方，知道母亲是又疼了。有时候我会问母亲：“是不是疼了?”母亲说：“有点，不严重。”我说：“疼您就说。”母亲说：“说也是疼，不说也是疼，说了还让你们难受。”听母亲这样说，我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上午我去医院开了吗啡缓释片，中午的时候，给母亲吃了一片。
下午的时候，我扶着母亲在床边坐着，母亲说有些头晕，说完头就往后仰的样子，我一下子想到带母亲泡澡的情景，心里很不安。
我扶母亲躺在床上，把枕头为她摆正，母亲很虚弱地对我说：“我真盼着死去。”母亲这样讲，让我一下子泪眼涟涟。
母亲胃口极差，晚饭只喝了一点小米粥，就又躺下了。
傍晚的时分，我扶起躺在床上的母亲，喂她蛋白粉喝，母亲说：“我有三个好女儿。”
晚上，感觉母亲不同于往日，她一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想帮母亲把外衣脱了睡，母亲不知道配合我。后来，我和母亲说了好半天，才慢慢帮母亲脱了外衣，让母亲躺下了。
只是母亲躺下之后，忽然又反复两次坐起来紧紧地拥抱我说：“我的老姑娘，你回家去住吧。”我说：“我为什么要回家住呢？我要留下来照顾你，陪伴你啊！”母亲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说：“老姑娘，你回家去吧。”
看到母亲一反常态，让我感到有些紧张。我对自己说，母亲只是今晚犯糊涂了，没事的。但是心里却十分不踏实。
过了一会儿，我叫母亲，她不出声，我有些慌了。我去大哥房间把他叫来和我一起陪护母亲，也发微信和二姐说了母亲的情况。
后来，我看母亲睡得还算平稳，就让哥哥回屋去睡了，我没敢关灯，随时留意着母亲的情况。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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