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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 车
文/刘浪
那一天，他开着小车，是出老远才想起路边那个头顶着包、冒着小雨，焦急地等着公交的女士是和他同一个小区的邻居。
他停下车，将车窗打开，用力地挥手，女士显然也认出了他，一路欢呼着小跑了过来。
坐上车，他才知道，这个在小区经常照面的邻居叫周珊，并且还知道她最近跳槽了，新公司就在路边，不远的。
周珊说，原来你也在这边上班儿啊，太好了，以后我就蹭你的车了。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还幽默地说，男女搭配，开车不累。其实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在路上有个人说话也真是挺好的。
这以后，周珊每次都准时在小区的门口等他，而他到了路边那个公交站，见不到周姗也会停下车，等上几分钟，临时有变化时，两个人就会通个电话。
每次下车前，周珊在关上车门那一刹那，都会抬起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挥挥手说，谢谢啦！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周珊一上车就说，总是蹭你的车，我也很不好意思，这样吧，我们拼车吧，每个月我给你300。
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油价不断上涨，多载一个人还是多出不少费用的，但想是这样想，他说出来却是不用了，只是顺路而已。
周珊说，别客气了，拼车很流行的，我坐公交车也是要花钱的，现在坐你的车已经方便很多了。他就不再说。
第二天，正好是一号，周珊上车，就说拼车，就从今天算起吧。
他笑，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喽。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地方。
下车后，周珊将车门儿关上了，一刹那在窗外招了招手，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开了车，继续前行，他想，周珊刚才要说什么呢？想了一会儿，他明白了周珊当时的表情和动作，本来是想说声谢谢的。可为什么他又没说出来呢？突然间他恍然大悟，今天不是开始拼车吗？人家既然要给钱，为什么还要对你说谢谢呢？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他却觉得有点别扭。
那以后，周姗还是准点坐他的车，两人还是谈笑风生，唯一不同的是，周姗再也没有说过一声谢谢。
这天下雨了，他到了路边没看到周珊，就打她电话，周珊说，雨太大我没带伞，你到公司来接我一下吧。
他看了下天，雨，并不是很大，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按照周珊说的路线，将车开了过去。
周珊正在楼下等，在很多同事的目送下，周珊提着包轻巧而熟练地钻进车。
他以为舟山这回会说声谢谢了。
哪知舟山上车的第一句话是，专车接送，这感觉挺好。
转眼到了月底，这天周珊一上车，便递过来三张老人头，说，这个月的拼车费给你。
他笑笑，其实他早就想好了，他把钱退了回来，说还当真了，一个小区的邻居顺路帮个忙，这么客气做什么？
周珊有点儿惊讶，又把钱退了过来，他执意不收，周姗只好作罢了。
到了地方，周珊下了车，关车门的一刹那，周珊抬起头，招招手说，谢谢啦，这句久违的话，让他觉得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好多。
这以后，周珊还是每天做他的车，在车上两人还是谈笑风生，但他和周珊都觉得车内流淌的空气里开始多了点儿什么，或者说是少了点儿什么。
终于有一天，他想好了一个理由，就说自己出长差吧。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给周珊时，周珊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说，我明天要出个长差，可能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不要等我了。他笑笑说，好的，那一路顺风啊。
他特意把上下班儿的时间调整了一下，避免撞上周珊。
几天后的一个雨天，他的车经过路边时，他就看见周珊顶着包，冒着小雨，在路边焦急得等着公交。而周珊一定也看见他了，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招手，而是转过身去追逐一辆开来的公交车。
他在车上听着音乐，开着车继续前行。
走出去很远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拼车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注：本文原载2019年2月25日《羊城晚报》，作者：刘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