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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日记：母亲的最后时光（十六）——坐在时光里的母亲
侯淑荷
坐在时光里发呆的母亲一定搞不懂，那么多的岁月怎么都变成了曾经，自己怎么变成了写满故事的人，恍若一梦，又怎么变成大脑空空的孩童。
母亲出院以后状态还行，没有说疼，又像原来一样嗜睡了。
今天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中午吃过午饭没过多久又困了。下午三点多母亲睡醒了，看见我看电脑，说：“别熬夜了，早点睡吧。”母亲最近像这样晨昏颠倒的时候特别多。
今天母亲大便了，这是出院之后第一次大便，我有点紧张，怕母亲再次便血，谢天谢地，一切正常。
4月17日 星期三
这几天乳腺不舒服，其实早该复查了，因为家里各种事情，迟迟没有去。早晨女儿给我发微信，提醒我别忘了抽时间去检查一下。
先生这段时间单位事多，有些累，下班回家后心脏又有些不适，劝他换一个清闲些的岗位，用不了几年就退休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可他固执得很，也真是没有办法。
今天母亲没有前几天状态好，上午九点多说想要小便，去厕所却便不出来。我有点担心，怕母亲肾脏出了毛病，前几天住院打了很多的药物，对肾脏都是伤害。
母亲胃口也极差，中午怎么劝都不肯吃。
下午我去医院开点中药，二哥来照顾母亲。从医院回来，又去看母亲，母亲比上午好多了。二哥说母亲小便了，这让我安心些。
可能是压力太大，最近睡眠太差了，失眠成了常态，就是睡着了，也经常是噩梦连连。
昨晚做了两个梦，醒了还印象深刻。
第一个梦：我一个人走在路上，路边忽然窜出一条大狗，狗立起来和我一样高，它把前腿搭在我的肩上，两只眼睛看着我，正要咬我脖子的时候，我转身跑开了。
然后又有一只狗出现，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情急之下跑到一个冰雪的洞穴，洞穴又窄又暗，而且岔路极多，想找到出口极难，而冰雪又随时都要崩塌的样子，后来我七拐八拐终于爬出了洞穴。
第二个梦：我一个人去看病，遇到一个好像传销的地方，我想尽快远离，却发现被控制了，细节有些模糊，就是感觉自己非常紧张。后来被吓醒，很久才又睡着。
六点多到了母亲家，二哥上班走了。看见母亲坐在床上，大哥坐在椅子上看护着她。
今天一整天母亲状态不错，正常大便了。
4月21日 星期日
母亲今天精气神不错，就是糊涂总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午觉过后，母亲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太阳，不一会儿，她发现衣柜柜门有一处开胶的地方，她起身拿来一只开塞露往开胶处抹。
我问母亲：“这是在干嘛呀？”母亲笑着说：“你没看见这柜门开胶了吗？我给它粘上。”我说：“这是开塞露，不是胶水，粘不上的。”母亲说：“啥露不露的，你看着，我肯定能粘上。”然后就认真地粘了起来。我怎么劝都不行，后来我索性依着她，我站在她身边忍不住想笑。
母亲粘完柜门，又和我说：“老姑娘，你用这个胶水，把我眼睛粘起来吧。”我说：“为什么要把眼睛粘上啊，粘上了怎么看东西啊？”母亲说：“粘上好玩儿呗。”听母亲这样说，逗得我哈哈大笑。母亲看我笑，也跟着我一直笑。
如果母亲能一直这样，感觉也挺好的，像一个懵懂幼稚的顽童，每天都很快乐。
这几天，母亲经常坐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发呆，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很迷茫。问她在想什么，常常所问非所答。
今天，母亲又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发呆，阳光照着母亲的满头银发，一切都那么安静。光影一寸一寸移动，让人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由让我想到：时光慢慢无边无垠，似乎永远年轻，老去的是走过时光的人。就像母亲浓密的黑发，被时光一点一点涂抹成素白的银色；丰润的肌肤，被一点一点风干得皱纹丛生。
坐在时光里发呆的母亲一定搞不懂，那么多的岁月怎么都变成了曾经，自己怎么变成了写满故事的人，恍若一梦，又怎么变成大脑空空的孩童。
今天给母亲拍了几张发呆时的照片，心里忽然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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