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半,天还没有亮。鸟儿却已经起床,在窗台上用力地啄着掉在缝隙里的碎米。两小只和大花都还睡着,老王坐在餐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才通过天气预报确认了原来是湿热的天气让他无眠。不过不可否认,这是他在THU的最后一天。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老王肉身离开的日子。只不过按照学校的合同,7月31日是他合同最后的日子。过了这天,他就不再具有THU的合法身份,无法进入食堂、图书馆、校医院……只是通过社区报备系统短暂地可以进入租住学校的中转房,直至肉身完全搬走——宛若人类学家Margaret Lock笔下的“Twice Dead”。
为大家准备早餐的时候,老王为早起的鸟儿也准备了一些米。“小蓝有好些日子不曾来了……”此小蓝是一只红嘴蓝鹊,自老王住到了这栋由工农兵学院自建的公寓,小蓝就总是前后窗子的飞来飞去。不过最近,却不知去了何处。来的反倒总是一些个肥嘟嘟的鸽子,埋头猛吃。
给学生做了7月份的银行代发:调哥说看上了某疫苗学家在孔夫子上的书信,给上500;小蓝在武汉田野,主办方报销路费,还是希望她宽裕一点,给上800……可惜做好了申请,自己却不能审批。看来财务系统先一步宣告了老王的“死亡”。彼小蓝是我的学生,做性别焦虑的相关研究。此前还总是开玩笑,去东工大联合培养回来,老王和大家就不在了——看来老王“走”得比她预想得还要更早一些。
也是这一次调动,老王才知道,原来离开一个系统至少要盖12个章。特别是有些章盖得不知所云,比如工会:一位年长的男士慵懒地瘫在椅子里,连我的样子都懒得看,伸手拿纸,盖章走人。有趣的是,在12个“相关单位”里没有人告诉老王他所指导的学生要如何“善后”,上学期所讲授的两门课教学评价和课程建议如何;就连下学期已经排定的课程,都还是自己给学生发了致歉信,向教务部门申请了停开才获“批准”。和“Twice Dead”一样,老王不确定学校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老师。不过事已至此,答案并不重要。
好在党务工作的交接早已完成。和大家作了简单告别,退了几个相关的群。不过接下来真的是要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要筹划好新单位中转房的签约时间,安装好“救命”的空调,再返回北京接全家过去——当然一切都取决于京皖两地疫情和防疫政策的变化。比如今天下午在和寒妹陀一家开心地吃着德川家的时候,“海淀区曙光街道鲁园上河村小区三区1号楼”新增为高风险。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新来过。
回校的时候,老王大摇大摆地刷卡进来,大花却被保安拦住仔细查验。厚实的牌坊式门楼尽管没有像返修的二校门一样经过防污处理,却总是吸引了最多的游客驻足拍照。从保安查验的细致程度,仿佛也能猜到总会有人通过这样那样的方式溜进这座神秘的园。
但人们来了又走,如同老王。只有园,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