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测试:18位过稿作者写“外婆”,太感动了!

文摘   2024-07-18 22:55   福建  

18位过稿作者同写“外婆”题目:

看着外婆的鬓角,他读懂了何谓黄昏。

倪梦洁(88分):

冬日的夕阳在她身上斜切了一块,额角一块亮,一块暗;头发一半花白,一半金黄。“这道光太完美了!”她举着黑色相机在巷子里喊着,从相机的镜头里她仿佛看到了外婆的一生。她也曾是个闪亮、烂漫的姑娘,而生活催促她长大。外婆说,长大就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坚硬。她不会因为一只麻雀被猫吃了而哭泣了,她却喜欢看着夕阳微笑。她渐渐明白,黄昏过后,透亮的月光会将外婆暗色的那一面再次照亮。

王二三(87分):

他最后一次见到外婆是在老家的院子里。外婆坐在阳光里,像被蒸发了所有水的深井,她的生命已经在这个世界曝露许久。外婆得了老年痴呆,她浑浊的眼睛装不下那时他关心而痛苦的眼神。他不知道外婆在沉默的阳光中走向了哪里。外婆和他站在生命的两端,他迫不得已被时间推着向前,而外婆已经转身,走向生命的另一头,独自在回忆中,百转千回。他看着外婆的两鬓,像将落的雪,一层一层掩埋了通往此间的道路。他突然明白了黄昏的含义,原来只是夜晚的头颅在追忆白昼的喧嚣。

伦罗特86分):

她躺着,背对着我;没有听见我推这扇矮门时的声音。世界在她那里比在我这里更安静,更显得寂寞,也更加难以流动。

夕阳慌不择路地从大樟柜门上爬回窗外的时候,就卷起屋内的尘埃。阴影从屋的深处生长出来,外婆的身形被它当成给养的肥土;直到她的鬓角也被淹没。

黄昏熄灭了;这间小屋也熄灭了——被不可挡的夜晚的蓝潮。它们结成一个冰凉凉的小硬块儿,搁在我的喉咙里头。

窃窈(85分):

之一:

熟悉的身影嵌在窗棂的阴影间,院里的春烧得摧枯拉朽,她却只垂着倦静的眼,看满目的斑斓烧成余烬。

直到我的影子撞进这方寂静,那灰沉的眼才突然亮起,匆匆将枯瘦的笑收拾出明亮的灼灼,几步脱出屋檐的阴影,迎上与我一同伸出手的一园明媚。

那一瞬,她终究挣出了生命的黄昏,借着我的手,来到了轮回的春。

之二:

那个锈在台阶上的身影,一听他的消息,便以出奇的灵巧挣扎起来迎接,颤颤的夕阳陷在她的眉眼,润出滚烫的笑意,碎碎的念叨,一步一步打碎他仓皇归来的瑟缩与疲惫,他看着外婆的鬓角,突然读懂了黄昏的温柔。

Es84分)

外婆待在巢穴的深处,她的眼睛无神地望着黑黝黝的墙,鬓角被汗水沾湿,粘在脸上。地球覆灭后第一年至今,她始终没有变过。

她在生育。密闭的空间里挥舞翅膀的声音如此明显,我垂下眼。作为虫子和人类的杂交体之一,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我叫她外婆,但确切来说,我应该叫她母巢。

我向前走去,俯下身子。

她说“杀了我。”我只能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站在自己的同胞身边看着外婆,昏暗暖腻的光线挂在她的鬓角,就像十年前地球的最后一抹黄昏。

王大侠(84分):

小时候每次放学,外婆总背着他回家。那时,家在山的里边,黄昏在西边,长长的影子在外婆前边。他看着外婆的鬓角黑油油的、湿淋淋的。外婆累不?不累,安安多轻,外婆高兴。现在他背着外婆,家在山的外边,黄昏在他的前边,长长的影子在外婆的后边。外婆看着他的鬓角黑油油的、湿淋淋的。安安累不?不累,外婆多轻,安安高兴。

沉下心(84分):

“送去那边吧……这样不……”

他沉默地给眼前瘦弱的老人换上尿布,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舅舅的声音。她刚刚又没能按铃。皱得像老树皮似的手竭力举起,微黄的尿却不耐烦地冲开尿布,耀武扬威地把病床弄湿。他迅速拉上病床帘子,隔绝了视线,却拦不过尴尬的气味。他听见舅舅的脚步走近,顿了顿后又离开。黄昏的光从窗帘的缝隙爬上她养育了两代人的躯体,像X光透视着她衰老的五脏六腑。他凝视着她花白的鬓角,听见八十多年的潮水缓缓过。

十生84分)

下雪了。

雪很硬,附着在土地上,磁铁似的,扫都扫不掉。

我和妈妈努力了很久,干到腰酸背痛,可门前还是一片雪白。

“时间是扫不掉的。”

土地微微震动,挤出一句沙哑的话,深厚宛若胸腔共鸣。

也许是从食道传来的。妈妈说。

“外婆饿了吗?”我问,仔仔细细抚着luǒ露的树根。它们在雪上纵横交错,一伸一缩。

没关系的。外婆。我小声安慰,躺下来,耳朵紧紧贴在大地上,感受着潮水一样的起伏。我们还有很多营养液呢。

“没用的。”妈妈揪起我,“雪一旦下了,就不会停。”

我们的脚已经被雪淹没了。

回到房子,我看向窗户外黄澄澄的一片。

太阳在垂死挣扎。

妈妈叹息着摇摇头,拉下窗帘。

晚安。外婆。

我小声说。

筠雾(84分)

天色将晚了。

镂花的窗子把夕阳篦得绵软,细细流泻在红木桌上,似一被打翻的凤仙花油。一双手在这光里翻飞,看影子,像是十七八的女儿绣衣。放下手中的活儿,那手的主人站起来,又投下了佝偻蹒跚的影。她推开门,山边的火烧云滚滚,她的孙女从那山头上跑下来。

门又关上了。门里还是那个桌子,窗子也还是那个窗子。残光也照常,从那窗缝里滴下来。一滴,一滴,是放慢的漏钟。我推开门,向那托起黄昏的山头上迎去,我的外婆,会从月亮升起的那头下来。

天色已晚了。

烟花三月(83分):

房前菜畦屋后柳,夕照金山水绕流。村中第一个大学生身后跟着村支书,踏着嘹亮的鞭炮响大步走进外婆家的茅草屋。二姨把床上的外婆扶起来,他把崭新的录取通知书双手递给她,村里人大声向她道喜。外婆颤抖着接过那张淡黄的薄纸片,对着门口的夕阳,把眼贴近了,用满是老茧、难以握紧的手细细地摩挲过纸片上的每一个角落,长满白翳的眼中焕发出炫目的光彩。她放下通知书,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的孙孙呐,有出息啦……”

发丝斑白的小职员拍拍枕着的褪色公文包上的灰尘,从睡梦中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老屋墙上乌漆斑驳的相框,看着外婆灰暗的鬓角,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黄昏。

刘小毛(83分):

我们来时,她站在小桥上等;走时,又在那送。她佝偻着,连夕阳都拉不直她的影子,像一棵老态龙钟的树。耳畔回响着她说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话还没讲完,就被一阵嘲讽般的咳嗽打断。她的身影在视线里越缩越小。仿佛只是那一瞬,天色暗了,她也老了。

令野83分):

从前的冬夜,她与风雪一道推门进来,帽子上晶亮的雪在炉旁化得无踪无影。如今换她在家中等待,我才发现那些风的刻刀早就悄悄地雕刻着她脸上的纹路,而雪粒子粘在了鬓角,斑斑驳驳,不可拂去,昭示着她生命漫长的寒夜即将到来。

太森Coisini(83分):

阿婆的鬓角不白了,染了红。她就是在这儿死的。柏油路的地面很硬,从早上到晚上,我的膝盖了一层皮,不过也习惯了。从昨晚到现在,劝我的人也累了,他把要送给我吃的烤串丢到地上,留下一句,你爱咋的咋的吧!就走了。我看着烤串,似乎看到了问题的解。我捡起签子,右耳插入,贯穿,左耳穿出,血同泪水顺下颚滴落,我闭上眼睛,终于与世界隔绝。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湿透,原因不明,只是面前多了一摊积水。夕阳与一片秋叶在其中搔首争辉。这摊积水只是暂时透不出柏油路的黑,而我却再也忆不出外婆鬓角的白,那一抹血色同时也染红了我与她的所有曾经。阿婆,对不起啊,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我磕头,磕碎了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我磕头,磕消失了地上的天。我磕头,磕头,再磕头,依旧瞌不走那无处不在的、巨大的悲伤。

小红薯64ZH6UP2(83分):

在华的记忆中,外婆的背似乎从未挺直。冬天里,她总是佝偻着背,一身破棉袄、厚棉裤,呆坐在门前,像是将腐的木桩。华不知道她佝偻着呆坐时,想的是以前的种种,还是未来的期望,抑或得过且过的今天。放学时,门口总有外婆的身影,夕阳照在她的鬓角,银色的发丝染上金光。看到华时,她颤巍巍地起身,眼中也闪起了光亮。多年以后,老屋没了人气,外婆成了一张照片。华奔走于城市的车水马龙,这里夜晚璀璨如白日,让华整夜睡不着,记忆中外婆呆坐的黄昏越来越清晰,眼睛越来越模糊。他终于明白,外婆在黄昏中等待一个必将回来的人,而华在黑夜中思念一个回不来的黄昏。

LaRosa(83分):

外婆总是能在太阳堪堪挤进山西边的时候拽着我往村前走,顺着那条蜿蜒起伏的路,宛若八月天水塘里的黑泥鳅,在黄昏的照耀下清晰可见灰白黑的斑点。

这条路对于尚小的我来说是有些长的,于是我像避雨的蛙奔跳着只穿梭在凸起的卵石块之间,偶有刹不住车的时候,就半个身子往外婆身上倒,外婆只能停下脚步把我一整个抱起来立在地上,无奈地笑又继续快速朝村口走。

一直到黑泥鳅最后甩了个尾巴逃窜出视线,橘子般的太阳终于挤进了山那头。在最后一点儿光晕消失殆尽的时候,外公会准时地出现,外婆便松开我的手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日复一日的太阳更像是安装在外婆心口的齿轮,在山东边转动着的是忙碌不停的外婆,在山西边转动着的是步履不停的外婆。

是否黄昏的意义仅是外婆停下辛勤一天的身躯,呼出一口长气?

我日复一日地走过那条蜿蜒曲折到村口的小路,日复一日地停在黄昏将尽的那一刻,日复一日地透过翻腾的麦浪看向浪中紧握着的两人。

一直到外婆的双脚无法不停歇地踏步,蜿蜒的道路在外婆逐渐沉重冗长的喘息中才能看到尽头;一直到二人的双手开始紧握在虫鸣渐响的晚边,我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照亮在外婆斑白的鬓角上,她日渐松垮的脸上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的眼,却依旧清亮如同她年少时走过的每一段卵石路。

我想我是读懂了黄昏的。

洛水北(83分):

穿过狭窄的轨道,火舌舔去了外婆的鬓角。炽热的火焰爬过冰凉的皮肤,留下焦褐色的脚印,又热情地牵起四肢一起舞蹈。火苗顺着刀口吸吮着五脏六腑,翻涌而出的肋骨挤出了她最后的尖叫。破碎的天灵盖盛着沸腾的脑浆,烟气钻出了空洞的眼眶。一个小时后,外婆被装进了盒子和相框。

Nuclear83分)

他意识到衰老并不平等,如外婆般坚毅的人,这一阶段应该无限期延后。但如瓷片下的暗伤,碎裂的冰纹日渐深入皮肤下层,当裂痕撕开内侧,或许饱受无常摧残的老人就能解脱。

可此刻她依然向着太阳进发,一如少女时,追逐朝阳,鬓角的银发如金属丝穿过破败的皮囊,被高傲的灵魂紧握。

林雨腾83分)

她死了,家里人心中的刀也被拔出了。我们听到外婆屋里传来一声叫喊,那声音有些急促,还伴随着尿盆被打翻的声音。母亲一把搂过我,使劲儿地捂着我的嘴和眼睛。但我能从外婆的声音中听出活着的欲望,她似乎在有力地蹬踹着自己那双小脚,声音有些闷,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按压着。很快,凄惨的叫声被拖到了院中。等我再次看到外婆,她已平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脸被枕巾盖着,只露出斑白的鬓角。我看了眼窗外,永远记住了那个黄昏。

第六期同题写作共有60位作者参与,共计12596字。我通读了一遍,仅仅凭直观的第一印象给每一节作品打了分(错病漏有扣分),以上按分数择优截到前18名发布。另外,同题写作都是认可我打分的作者参与的,不存在什么看不惯的现象

第十期同题写作题目和截稿时间,将在月底发布,届时想参与者直接留言即可参与。


湛泊映月读书
9年编辑湛泊的审稿小院。曾是某司编辑组负责人,后为12家一线出版社图书外编。审稿图书200+本,审稿自由来稿1000+篇。写现代诗17年。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