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我们要去上海打篮球啦!”
“秦老师,我们不会是在做梦吧?”
“啊,太好了,上海的球场一定很大!”
“我们的梦想实现了!”
……
11月29日晚,在高原的高强度训练场上,稚嫩的呐喊声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久治县智青松多镇民族寄宿制中心小学传出,一张张泛着“高原红”的小脸上挂满泪水。“一个个这么要强,现在哭成啥了?赶紧收住,明天一早继续训练。”援青支教老师秦庆轩被孩子们紧紧抱住,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孩子们的“愿望实现者”秦庆轩,是来自上海市南翔古猗小学的一名“95后”体育老师,同时也是国家一级篮球裁判。今年9月,他迎来教学生涯的新挑战——前往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久治县,在智青松多镇民族寄宿制中心小学开展一个学期的体育、道德与法治教学。
“起初的想法很简单,发挥自己的特长,带学生们强身健体。”秦庆轩说,智青松多镇民族寄宿制中心小学地处青藏高原东部,海拔达3800米,由于高原地区的自然环境挑战和独特的饮食习惯,孩子们的身体素质相对较强。但由于教育资源匮乏,全校600名孩子却没有一位专职体育教师。“在和学生们聊天中我发现,虽然很多学生对篮球充满热情,能模仿电视上的篮球明星做一些‘三步上篮’等动作,但他们的技巧尚显稚嫩,缺乏专业指导。”秦庆轩说。
在校方的支持下,秦庆轩组建了一支平均年龄在11岁的校篮球队,在学习文化知识之余,为孩子们开展专业的篮球训练。“猎隼是当地的文化自然象征,也代表了高原地区孩子们的坚韧与勇气,所以我们队伍名就叫‘久治猎隼篮球队’。”秦庆轩介绍。
篮球队的组建让孩子们充满了斗志,尤其是在和当地老师多杰才让的一次交流中,更让秦庆轩感到了重任在肩。“你这下是彻底把他们点燃了,孩子们时常向我提起你在上海带领球队的经历。”多杰才让说,“要是这群孩子有机会到上海去打比赛,那该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事情!”
这番话语深深触动了秦庆轩,他深知这不仅是孩子们单纯的梦想,更是他们内心深处对更广阔舞台的深切渴望。“赵兴洲老师退而不休,用音乐与爱点亮了无数山区孩子的未来,这样的教育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今年27岁的秦庆轩语速虽缓,但在工作上却如同运动健儿般敢想敢干,“赵老师60多岁都能做到,我才27岁,不就带他们去上海打个球,有什么不敢想的,一切皆有可能!”
进入11月后,久治的气温已降至冰点以下。在这样的天气里,秦庆轩仍带领校篮球队的孩子们在操场上坚持折返跑训练,每天早晚各一次,无论天气如何都从未间断。
面对仅有一学期的支教时间,秦庆轩知道仅凭日常的体育课训练,难以让队伍达到与其他队伍同台竞技的水平。因此,他决定开启“倍速模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克服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带领篮球队员们早晚刻苦训练。“训练强度是我在上海时的两三倍,但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从未说过放弃,这股韧劲深深激励着我。”秦庆轩说。
11月20日,久治县文旅局举办首届四省“民族团结杯”暨“年保杯”篮球邀请赛,在久治县委副书记、副县长、援青干部王远鸿的牵线下,“久治猎隼篮球队”也成为了12支参赛队伍之一,第一次站在了比赛场上。
走位、配合、进攻、防守……赛场上,秦庆轩在教练席上来回踱步,密切注视队员们的每一个动作,不断根据场上形势调整战术。在他的耐心指导与鼓舞下,孩子们紧张的情绪逐渐缓解,动作愈发熟练,彼此间的默契配合将赛场氛围推向了高潮。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日常的腼腆与低调不见了,那种‘青年安西教练’般的果断、怒吼、跟随,像一匹‘来自上海的狼’。”王远鸿如此回忆道。
学期末日益临近,意味着秦庆轩的支教工作即将结束。眼瞅着孩子们的技艺与体能已充分磨砺,“带孩子们去上海比赛”的念头,也在他心中愈发强烈。
如何找到帮助孩子们圆梦的资金来源?秦庆轩首先想到由学校来出资支持,但很快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总预算大约要6万多元,学校方方面面都需要用钱,没法和校长开这个口。”而后,秦庆轩又萌生了向亲朋好友求助的念头。但这几个月来,他们已陆续捐赠了总价值约30万元的文具、衣物等物资,再向他们开口,也有点难以启齿。
深秋的久治已是大雪纷飞,秦庆轩的内心乱糟糟的。为了缓解压力,他打开视频软件,尝试找一些灵感。没想到,刷着刷着就碰到了以前关注的“MR-白冰”博主。“他因为视频独具创意加上热心公益,挺受年轻人喜爱,如今已经拥有4100多万粉丝,那么为这群山区孩子实现愿望的想法会得到他的回应吗?”想到这里,秦庆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精心编辑求助文案,点击发送。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秦庆轩还是把平台提示音打开,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生怕错过任何回复。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MR-白冰”在半小时内就迅速回应,并大方地提供了整个行程的资金支持。就这样,“去上海比赛”的愿望自深秋萌芽,不用等春来,便已在初冬开得绚烂。
孩子们初登赛场,那份纯真与激情给了秦庆轩无限希望,但他也清醒地意识到,前往上海参赛之路布满挑战:资金筹集、安全保障、行程安排、路线规划及接应协调等现实问题纷至沓来。其中,他最牵挂的是孩子们的安全,“这些孩子中,许多人连县城都未曾踏足,更别提远赴上海。作为一位尚未为人父的年轻人,要负责带领十几个孩子在上海生活一周,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为了不让孩子们分心,秦庆轩将去上海的计划“瞒”了下来,在紧张的训练之余,他利用一切空闲时间,走访每一位学生的家长,耐心地向他们讲述此次上海之行的设想和安排,诚恳地征求他们的意见。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家长们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纷纷以“扎西德勒”表达祝福和信任。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秦庆轩有些哽咽,他感慨道:“家长们说这是他们和孩子共同的心愿,这些年来自上海的援青干部们帮了他们很多,他们完全相信我能做到。我当时就想,一定要让孩子们安全、顺利抵达上海,并且整个旅程也要尽可能充实。” 谈及此,秦庆轩的语气中透露出坚定。
在随后的数日之中,秦庆轩先后近十次修改“上海之行”方案,还购买全程旅行保险、急救箱等,确保孩子们旅途安全,“我还学习到了一些防醉氧措施,让孩子们逐步适应环境。”他主动联络自己所在的古猗小学以及关系密切的绿地小学,表达与两校篮球队进行友谊赛的意愿,并顺利获得了两所学校的支持。得知这一喜讯后,两地学校篮球队的孩子们训练热情高涨,憧憬着这场跨越两千公里的篮球友谊赛。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秦庆轩很喜欢金庸笔下的这句话,12月初,这群心怀梦想的“猎隼”即将借着秦庆轩这股风,稳稳飞越重重山岗,无论输赢,他们都要站在上海赛场一试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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