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口、八门儿、八大学院
（续七·关于打架）
—无心—
【图中仅表示相对位置，不是实际比例。】
前面《续四·中学篇》中提到了，那时中学生有依住处和学校划分的两个虚拟群体，《续五》中提到的微小说《三十年河西》里也提及了一点点。其实真实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在严打以前，八大学院一带很乱，主要是中学年龄段的人瞎闹。那时学生打架简直是司空见惯，校内打、跨校打、跨院儿打，因为拌嘴打、因为踢球打、甚至因为看人不顺眼打。直到严打后八十年代中期，才慢慢消停下来。
那会儿没有“校园霸凌”这个词儿，学校里欺负老实人的情况尽人皆知，老师也知道，但有意思的是，老师在处理这类问题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偏向于施暴者，这样能尽快息事宁人，对这个我坚决认为老师在充当校园霸凌的帮凶。
打架虽然会拉帮结伙，但其实规模都不太大，大多是虚张声势，伤人的情况有，但伤人多、伤重的情况不多。有一次超大规模的打群架，其实根本算不上打架，过程特别有意思，而且还没开打就结束了。
那次不知道因为什么，钢院和东边十五所的孩子们杠上了，于是风传某某周日要打一架。到了那天，钢院纠集了好几十个孩子，从钢院的东墙外浩浩荡荡地缓缓往十五所方向行进。十五所几乎所有的孩子都集中在西门一带，他们的人数要少很多，但也有二三十人。那时钢院和十五所之间是农田，钢院的孩子们散开成一大片，穿过农田一点一点向东逼近，有的人手里拿着木棍儿、竹竿之类的东西。十五所的孩子们只是站在西门外的田边叫阵，等到钢院的孩子们差不多走到农田的一多半时，就纷纷躲到了西门内，关上大铁门站在墙内高处从墙头上往外看着。农田的中间有一片院落，住着些农民，就在钢院的孩子们走过大半农田的时候，突然从那片院落里冲出了六七个农民，手里拿着农具，怒吼着朝钢院的孩子们冲过去，因为他们在践踏农田，钢院的孩子们顿时掉头就跑，一直被农民追回到钢院东墙那里，而十五所的孩子们又打开大铁门出来在田边叫着，仿佛是自己打了胜仗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打架动家伙的似乎也渐渐多起来，社会上兴起了“管儿叉”，动不动就能听见说要用管儿叉给人放血的。后来陆续听说有了不少帮派，什么菜刀队、斧头帮、夜袭队、某某队啥的，挺吓人，但也听说夜袭队并不是真的存在，是一帮男孩子给长得丑的女孩子们起的谑称，意思是她们太丑了白天不敢出门只有在夜里才敢出来。但也许，所有那些都不过是传说。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有一点挺耐琢磨——那时候那些人似乎并不怎么招惹学习特别好的孩子，也极少针对老师，这或许是当年学院路的特色。
那几年好几次收缴管制刀具，结果却是越缴越多，不少人还把大号改锥磨尖了当武器。严打以后，那一带彷佛一夜之间就安静了，什么“队”都没了，打狠架的也基本没了。最后一次打群架的事儿还是过了几年无意间听一个受牵连的人当故事给我讲的。
那次是菜刀队和斧头帮约架，我也是听他讲了这事儿才知道这俩帮派真的存在，两帮就约在钢院和地大之间的路上，两拨人分站在路两边，每边有十来个人，当中一人拿菜刀、一人拿斧子，开始互相扯旗报号，说“我认识谁谁谁”、“谁谁谁跟我什么关系”等等，其中就提到了给我讲故事这位老弟，说来说去没有谈拢，两人于是各自举起菜刀、斧子“啊”地一声叫喊着朝对方冲过去，仅一个回合，警车就来了，两人中已经有人受了伤，警察从两头儿堵住路面把人全抓到警车上，两拨人里有人想从路边沟里逃跑也悉数被抓了回来。回去审问中，两人在“阵上”提到的人也都被传去讯问，给我讲故事的老弟当时早已收心改性好好学习了，对那事儿毫不知情，警察审了他一番，好像还向学校求证过，最终相信他确与此事无关就放了他。当时他讲得活灵活现，我听那阵势简直就是古代人打仗。
（待续）
（2024.10.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