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
邵宾纳剧院执行董事
邵宾纳剧院演员拉斯 艾丁格 (Lars Eidinger)
新青年剧团的导演李建军
绍宾纳剧院或者说德语戏剧当下最关注的议题有哪些?
董事先生回答:
这不是一个非常容易回答的问题,对绍宾纳来说,当他们去找寻一个文本的时候,并不存在着深层次的,稳定的理由。而是很多的时候,取决于比如说作为个体的导演的兴趣。在他们当下的时代,有一些什么样的时代问题。包括他们会关注到在这个时代里面不同的作家和他们可能写出来的一些问题。然后通过这样的一个方式,把这些作家的文本,进行戏剧化。把它给呈现为一个戏剧。我不认为对于邵宾纳来说,存在着原文本的这样一个东西,而是有一个非常不同的途径或者主题。
很多时候目标其实还是想要去表述时代的历史。有一个例子,他们目前有一个导演,在加拿大的一个法国的导演。他们11月份马上就要为他们带来一个戏剧,这个戏剧的跨度从80年前开始,从二战之前的德国历史开始一直持续到乌克兰战争为止。会关注在这样的一个历史期阶段里面的人类处境的问题。
导演刚在VCR里提到了易卜生和莎士比亚,其实还是想要通过他们,来讲述我们当下这个时代的一些故事。导演要在自己的剧里做一个陈述,他到底想要在他的这个剧里面找到什么东西,想要通过他的这个剧讲述什么东西。
Lars回答:
VCR里Ostermeier导演其实也已经提到了,对于他来说,一个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是谁或者我是谁。我从导演那学到的一个事是,很多时候一个剧本的第一句话就会很关键,因为它其实就基本上预示了这个剧本的主题。比如哈姆雷特里的第一句话:谁在那儿?这样的一个主题和理念,我要在这个戏里把哈姆雷特给创造出来。
我的职业生涯是从德意志剧院开始的。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大学生,其他的演员跟我说,你个人的任何东西都不重要。但是渐渐发现,一切恰恰相反,个人的东西才是有趣的,自己亲身创造出来的东西才能达到某种普遍性,这种普遍性才能在观众中引起共鸣。
问一下李建军导演,你自己同时也担任了很多青年戏剧节、青年剧本、包括青年剧展的策展。那么当下,中国的创作者比较关注的议题有哪些?
李建军回答:
第一,我今天坐在这的主要原因是我看过三次哈姆雷特,第一次是2009年,都是在柏林看的。第二,我的戏18年,在邵宾纳演出过一次。第三,很多人认为我的戏很受德国戏剧的影响。有这样一个背景。
刚才问的问题,其实。我觉得导演做出了一个回答,戏剧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它的价值就是它的当下性。无论是记录戏剧,还是经典文本的改编,它其实是为了戏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就是戏剧和看这个戏的观众的一种连接。当代的问题,当代人的思考,当代人的经历。新青年剧团的我的创作,它聚焦在这30年、40年,中国现代化的背景下的人的一种生存体验。
比如说技术的一种影响,权力的这种关系,城市化的进程中的人的遭遇,这样的主题。这是我作为这个导演的角度上,我所关注的这个主题,我创作中贯穿的脉络。同时我看年轻一代人的创作,我觉得这个主题是持续的。但是他们有一个新的特点,他们更愿意把这样的这种经验放在一种更加个人的故事中,更加个人的体验中去讲述,他们对这个时代更加新的一种感受,我觉得这个是不同的。但是本质上我觉得,戏剧的价值,刚才导演说的我很认同,就是他是当下的,现在的。无论是记录戏剧,还是经典文本的改编,都是在讲当代人的一种问题。既有它的共性,也有一种特殊性。
巡演是一种非常古老、笨拙,但是好像目前来讲,最形之有效的一种文化交流方式。邵宾纳来过中国好几次。想问一下,对中国观众的印象。他们和德国的观众有什么不同吗?
董事先生回答:
我们觉得巡演非常棒。我们有很多的剧都到世界各地去巡演了。包括哈姆雷特,觉得每一次都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经历。
我们做的戏剧是为了柏林的,是为了当地的,为了自己的。把这个当地化的戏剧带到了世界各地,会发现得到回应,也得到理解,但是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理解。这样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理解,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丰富。我们看到观众会有不同的反应,这种反应来自不同的世界,这很棒。
然后具体到中国的话,第一次来中国是在2014年到北京。之后又来了很多次,去了北京、天津、上海、乌镇等城市。每一次在这边都会碰到不一样的观众。每位导演的剧,都会在这边接触到观众不同样的反应。
我很激动,再一次来到了上海,上一次是18年的时候了,那时还有一周就去了北京,现在已经过了六年了。在这个六年期间,世界其实已经改变了很多了。
Lars回答:
我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中国的当下在讲述着一些什么。但是回忆起了第一次来到中国文化圈的经历。03年的时候到台北,到了机场的时候,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家了。这样的一个记忆,会一直保留下去。我对于中国的文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很喜欢吃中国的食物,在柏林的时候经常去川菜馆子,非常喜欢用中国的筷子。用筷子是一个非常有机的动作,而不像西餐里用刀叉。用刀叉的话,会让我觉得像做骑士一样。
导演的这个戏,包括布莱希特的剧,都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影响。中国的观众每次都会非常表现出很大的兴趣,而且观众也都很有教养,很有激情。观众每次都会让我有一个很激动的状态。我很惊讶看到中国戏剧有很好的地位和名声。能到距离柏林这么远的一个地方演出,让我也很激动。
每个人都是出生在一个具体的文化里的,会感觉到自己和某种文化或者某个地方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尽管如此,我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想象,我搬到中国来,搬到北京,带着我的摩托车,骑着它去面馆吃面。然后就这样的去结束我的一生。
想问Lars,哈姆雷特这个角色你演了16年。他陪伴着你,从一个青年成长为中年。但是也有可能。他陪伴着你,从一个老年变成了一个青年。所以想问一下,这个角色对你的人生的影响?
Lars回答:
当我看到这个戏的视频的时候,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我那时候跟现在看上去也不大一样。我想起英国的查尔斯王子,他也等待了很多年才变成了国王。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一种特权的,能够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演绎哈姆雷特这样一个角色。这个的剧对于我的个人的发展也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不光是对我的性格,是对我作为一个人,整体有巨大的影响。在舞台上经历的事比我个人生活中经历的,更丰富更有戏剧性。
想问李建军导演对德国戏剧的一些印象。因为我知道你多次参加过德国戏剧节,自己也带作品参加过。你对现在的德国戏剧和德国戏剧观众的印象怎么样?
李建军回答:
德国戏剧对中国戏剧的影响非常大。
我记得Ostermeier导演2005年的时候在北大做过一个工作坊,几乎中国的年轻戏剧人都关注了这个事,参加了这个工作坊。
2000年以后,国际交流多了起来。就是现在也是这个样子。乌镇戏剧节当时去邀请展,天津大剧院展。起到了很好的一个引进介绍西方当代剧场的作用,尤其是德国戏剧。我觉得这一次绍宾纳六年之后能够重新在中国演出,对中国的戏剧观众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80年代以后,德国戏剧有一个很显著的变化,就是他们的导演在剧场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这个和传统戏剧是有一个区别的。导演在剧场中变成一个剧场的主导者之后,戏剧和观众和现实的问题产生了很紧密的互动。戏剧更关注现实,跟现实联系的更紧密。
在我的认知里在林兆华导演那一代中国的导演的前辈。从他开始,就受到了当代德国戏剧的影响,这个影响一直还在持续。新的美学的风格,和过去传统的现实主义戏剧不同的一种风格,和当下的现实生活更紧密的一种戏剧。在中国当代戏剧里,受到了很大的德国戏剧的影响。
我们对西方的戏剧了解的可能要比他们了解我们的更多。举个例子,去年我们在乌镇演阿Q正传的时候,对于我们剧中的黑白无常角色,他们觉得不可理解。我想说的是戏剧的国际交流非常的重要。我们能看到更多绍宾纳最新的演出,我们的当代的戏剧也能被他们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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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Selma
编辑:韭菜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