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吉林 | 秋雾嫩江湾

文摘 2024-10-19 07:00 吉林

秋雾嫩江湾

周云戈文/摄

雾，在嫩江湾这幅青绿山水的景色中是不可或缺的元素。春夏秋冬，无时不有，也无处不在。它丝丝缕缕地飘浮于江面，缠缠绵绵地萦绕于那江柳和芦花与菖蒲的梢头，弥漫于江天大地……它时而是明暗之间的晕染，时而是一种氛围的烘托，时而是蓝天、红日之下茫茫雾海的铺展……然最给人以静美、舒展、梦幻而富有诗情画意的，要数秋雾。

秋雾，秋天里生成的雾。立秋后，天渐渐地凉了下来，一场小雨飘过，嫩江湾也真个“一番洗清秋”。一个“洗”字了得，把空气净化得纯净透亮，让秋更清丽，江水更碧透，原野更缤纷；也缘这个“洗”字，让它“下垫面”的温度与空气中的湿度在相适或不适之间纠结了一番，于是一场场秋雾或于一个清晨，或于日落时分，或于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慢慢生成——先是一丝丝一缕缕，棉絮般地从江面蒸腾，然后即神魂颠倒般地游荡……几番聚散合离，便应了水满则溢的理儿。不过它不是水，溢出了也不落地儿，而是借势弹起，遂汇小缕以成大势，或四处蔓延铺展，或探头探脑于江湾河谷，或于天际边汹涌而来……由此，嫩江湾人心里便有了薄雾和浓雾、小雾和大雾的千般幻渺；也有了业内人士所云的辐射雾、蒸发雾和平流雾等等。

如此一来，嫩江湾的秋雾，也就形形色色了。浓者予人以醇厚，而轻者则予人以飘逸，其间无不蕴含着诗意……

有人说，秋雾是嫩江湾的女儿。而嫩江湾呢，我以为是母亲，也恰似产床。之间的悱恻缠绵，想来皆是个钟情——山的灵秀，水的氤氲，风的悠闲，时光的静好……于是乎，才使得秋雾在嫩江湾有了梦幻般的变化……

若得闲暇，你就赶在太阳还没出来时去嫩江湾一走，于不知不觉间，那雾便悄然从江面升腾起来，离开了江面便恣意地交织，于是织就了一张薄如轻纱般的雾……这时，一条条泊在岸边的渔船，也像汗蒸了一般，真个金风玉露，亮晶晶、轻盈盈，一声咳嗽都滴溜溜地转。就在这时，夜宿船舱的渔家人，便陆续从船舱出来，掌内的生火做饭，主外的便开始打理出船时所需渔具；那些居家的渔人呢，也早早地扛着打鱼的家什乘雾而来，船上船下地打理……每船都两人，不是夫妻船，就是父子船，再就是兄弟船。打理齐备后，便跳上船来，待马达响起，长篙这么一点，那船便嗖地离了岸。船头犁开了平静的江面，船尾剪出两条长长的鱼尾波。一条船离岸了，接着一条条船便鱼贯而出。两人出船大都是一人掌舵，一人在船头撒网，或抛着趟子钩……由近及远，深深浅浅，缥缈着的雾，将远江近水都笼罩其中。

此时，若得一轮红日，那满江面便是一片嫣红——嫣红色的天，嫣红色的雾，嫣红色的水，还有嫣红色的船……闪烁间便是一幅妙笔丹青。

雾依旧弥漫着……而喜欢静守的人，则避开喧嚣的江畔，独觅一处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时，你随便走进嫩江湾深处的某一角落，无须刻意，轻雾笼罩之下，便隐隐有钓者。他们各抱一处地势，或坐块塔头，或坐个马扎，或坐自带钓椅，于茂密的芦苇、蒲草及红蓼丛间做个窝子，静静地守候着眼前这泓碧水。他们手持一根钓竿垂纶而钓，那份神情专注着、自得着、也凝重着。不急也不躁，分分秒秒地迎来，也分分秒秒地送走，钓得鱼是欢喜，钓不得也不沮丧。即便空钩，或许还成就了心头的另种夙愿——个人的、家庭的、事业的……抑或某种家国情怀的思考。因而，当白亮亮的雾带着飒飒凉意，顺着河谷迎面而来，于他而言，则恰似惬意的暖风，反倒自得起来。对有此种境界的人来说，彼此独处仅是外在表象，“静”才是他们心灵相通的前提和条件。皆因求静，各自也才有了心与神与形的契合。内化于心，外化于行，遂汇聚成秋雾里嫩江湾的一道风景。由此，这山这水这人与这雾相容，让秋雾中的嫩江湾充满了禅意。

几乎同时，就在秋雾深处还有另种劳作，于嫩江湾人来说，仅是个“捞”。它类同于江南人的“采”——采菱、采芡、采莲等等。而嫩江湾人的“捞”呢？与鱼无关，捞取的便是江南人所采的菱角与芡实。浓雾笼罩着嫩江湾深处的菱角沟和芡实塘，一切朦胧，可采菱妹子和采芡嫂子的歌唱与笑声，却嘹亮、甜美而清脆。那声波驾着弥漫的雾，乘着微风向四处扩散着……虽人不在场，却足以想象得出大雾弥漫之下，采菱妹和采芡嫂那纤细的身影，甜美的笑颜、可人的仪态，还有那满船的菱角和芡实。于此倒让人有了些“但闻人语响”，雾深不知处的感觉。

一场秋雨一场雾，而被这秋雾所渲染的，便是嫩江湾的秋林、秋草和秋花……

昨天，那树、草和花的叶子还油油的绿，可一场场秋雾煽动起来的凉意，却让它们经历着一次次颜色的渐变。于是，也就有了秋天里嫩江湾的五彩斑斓……朗日下，它自是有明艳的美；而轻纱漫笼之下呢，那斑斓的色彩，似乎更多了些柔美、妩媚、朦胧与画意。

嫩江湾原来的树种很单一，那种被人称作江柳的树，虽然也有，却很少见了。而今，这里美化树种非同从前——阔叶的、针叶的；乔木的、灌木的——银中杨、垂柳、槭树、紫槐、唐槭、松；海棠、山杏、京桃、榆叶梅、连翘等。此外，还有数不胜数的花草呢！荷花、牡丹、月季、菊花、郁金香；蓼、苇、蒲等等，有名的无名的，也都林林总总，各有各的花期，各有各的艳丽。这些树木花草，虽是他乡之客，可落户这里，也真不负园丁不负天，时时以各自的色彩，极尽打扮着属于各自的季节。秋天里，嫩江湾的美不在于它们的花，而得益于它们的叶儿。一旦与秋雾频频相遇，那叶子便由绿渐变成黄色、红色和紫色，艳丽虽夺人眼球，可最让人醉心的，还当是丽日下秋雾的曼妙笼罩，那些闪烁金光的黄叶、火焰般的红色与金柳飘逸的绿色，真真的各自神姿仙态，如梦如幻！

一番铺陈，想来也都是雾与岁月、与那花草树木的起承转合，如此一来，秋雾也成了嫩江湾里醉美的渲染。

今秋最大的一场雾，起于秋分后的第四天，即9月26日早5点左右。此时，一弯晓月当空，一声声雁叫掠过头顶，不禁惊得我这个早行人满身的战栗。心头一怔，不由得自语道：“又到了大雁南飞时！”再向东循声寻找雁阵的影子，却发现那泛起红晕的天边竟是白亮亮的一片，于是下意识感觉一场平流大雾正在生成……

出于对雾的敏感，立刻想到必须寻得个高处，静心以待它的来临方为最妙。于是我登上了一处高层建筑的露台，凭栏远眺，但见得一片乳白色的雾正从远处迤逦而来，它不蓬勃，也不汹涌，只是平展展地款款而来……不一会儿，就清晰地看见雾头了，不过二层楼高的样子，白亮亮地滚滚而来，一切都显得宁静、舒缓而又自然。在行进中，若偶尔遇到一处挡它去路的小建筑，那雾的情绪就略显激动，像海浪遇到了礁石，歘地卷起一股丈把高“雪浪花”，跃起再跌落，瞬间又恢复了它的平静。再继续铺展，一会儿的工夫，嫩江湾远处的一棵棵树木，滨江大道中间一根根列队的灯柱，还有错落于公园里的亭、台、楼、榭……恍惚间，都被大雾揽入怀抱，一应浸泡于牛乳般的大雾之中……

又是一阵雁叫声，天已大亮，太阳涨红着脸跳出了雾海，并迅速将大雾染成红彤彤的一片……得益于距离太阳的远近，那红色的雾便开始有些深深浅浅、明明灭灭地渐次变幻——深红、嫣红、浅红……把个嫩江湾装点得分外妖娆。这时，再看那雾海里的疏林、孤木、灯柱，还有那参差的建筑，仿佛都幻化成了江面上的一叶叶扁舟，一排排林立的桅杆，一艘艘入港的篷船。而那些玲珑别致的亭、台、楼、榭，也如海市蜃楼般隐现着……

此时，不由得让人想起了苏轼那首《登州海市》中的诗句：“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云与雾有区别么？在这儿无须计较。看来还是苏子最明眼——“心知所见皆幻影”啊！而眼前，一场秋雾中万象隐隐的嫩江湾呢？想来是大安人的生态在场，也是梦幻嫩江湾的醉美写真……

来源：2024年10月19日《吉林日报·东北风》副刊

制作：孙艺凌

初审：孙艺凌

复审：曾红雨

终审：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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