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春雪洒落在古城的皂瓦屋阁间,一抹斜阳照在镂空的窗棂格上。光和影交织成黑白的二元世界,让天地简约起来。此刻远处的青山冰雪初融,墙角的腊梅在悄然绽放。春的脚步逐渐近了,黟县最美的时节款款而来。
若论中国的传统色彩之美,巅峰莫过于崇尚自然、喜色淡雅的宋朝。如陈寅恪曾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而宋风之美极又在徽宗之时。那是一个人人审美在线,处处高雅优美的年代,你看汴梁城里沉醉不知归处的李清照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雨后梦醒的赵佶对烧瓷工匠传下旨意说:“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还有少年画师王希孟绢本设色,在画卷之间只此青绿 ... ...东京的梦华之外,山水相隔千里的徽州是另一番色彩。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赵佶对这块刚刚收复的土地命名为徽。他大概没想到,自己后来的庙号也是徽。在古人眼里,元德充美曰徽。所以和皇帝同名的这片土地,从此刻开始脱胎换骨,从山野蛮地变为东南邹鲁。
从此之后,朱熹、戴震、陶行知、胡适文脉相承,渐江、虚谷、汪采白、黄宾虹画笔连锋。徽州的文人墨客们用文描绘、用笔勾勒徽州之美,无需多加修饰,黑与白即是这片天地最美的底色。徽州多山多水,黟县的黑与白就源自这山水间,融以宋之风雅,终在明代形成了中式审美的天花板,并以徽派村落的形制像世人展示。读懂这些村落就能读懂徽州的黑白密码。
黟县位于黄山南麓。南下的寒气被群山拦阻,北上的湿气在这里盘亘,形成风调雨顺的风水宝地。古黟盆地土壤肥沃,地势平坦,道路阡陌交通、村舍鸡犬相闻,徽州小桃源的称号自古就口耳相颂。因为环境上的与世无争,非常适合归田园居式的隐居生活。所以衍生了许多闻名遐迩的村落,它们在一起构成了活的明清博物馆。谷地里的碧阳,溪水交融,人丁稠密,自古即是黟县的中心。群山中的西递,桃李芬芳,炊烟袅袅,是皖南古村落的集大成者。宏村宛若青牛,布局精巧,是人居环境的典范。
卢村的木雕举世无双,蔚为大观。南屏的宗祠林立,庄严肃然。屏山峰落天碧,春意盎然。塔川倚山傍湖,秋色无边。
秀里是小桥流水的徽州江南。协里是竹影摇曳的山里人家。渔亭是舳舻千里的贸易码头,碧山是春和景明的诗画田园。
还有关麓、丰悟、石亭、五里等说不完的宝藏村落。各有各的秀美,都有自己的特色。关联起它们的是徽州的统一的审美:徽派建筑。人们常说徽派建筑让人过目难忘,是中国建筑的顶流风格。唐建的恢弘,宋建的柔美,其实遗留并不多。但它们却悄然的把基因隐藏在了徽建之中。徽建以木为构,搭建建筑的骨架,显得古朴庄重。布局精巧,空间运用巧妙,隔离出极为严谨的错落层次。又用雕梁画栋装饰细节之美,繁而不缛。再有徽派园林的造景和点缀,让家家户户都高级感十足。
但最具特色的还是翘首的翘角飞檐和极具高级感的粉墙黛瓦。这是让人一眼舒适的特别设计。简简单单的黑与白的搭配,就让徽州的民居从现实跃上宣纸,随便临摹都是一副皖美画面。而这种民居之美还和环境相宜:远处的群山层峦叠嶂,深浅分明。近处的村落屋舍俨然,鳞次栉比。黑白两色即架构了这幅和谐画卷。
因为这暗合太极阴阳的黑与白,桃源里的黟县才了有山水协调之美,溪村桑林之乐。才有他山之珍,才有五谷丰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