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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讲过F-16战斗机和它背后的战斗机黑手党（详见：战斗机黑手党：不走寻常路的美军精英 | 循迹晓讲），尤其是这个战斗机黑手党的核心人物博伊德。博伊德对战斗机技术和空战理论的发展有着非常大的贡献，其“能量机动理论”是美国标准第三代战斗机的设计核心。
◇ 图为伯伊德上校
博伊德能够有这些成就，已经足够名垂史册了，而除了上述这些，博伊德为战斗机飞行员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底层逻辑，这也是OODA法则。现如今市面上充斥着大量关于成功学的书籍，这些书浪费纸张，误人子弟，跟它们比起来，OODA法则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它不仅可以在空战中给飞行员保命，还可以被广泛运用于更大的军事范畴当中，甚至在商业，学习和个人成长领域都有广泛的运用，给人以很大的启示。今天就来聊聊OODA法则。
◇ 著名的OODA环
OODA法则的四个字母分别对应着观察，observation；调整，orientation；决策，decision；以及行动，action。四个步骤本身构成一个循环。空战当中飞行员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就已经在观察了，这时候倘若马上做出决策并立刻执行，那么这决策有很大可能是错误的，甚至致命的。而针对观察的分析调整显得至关重要。
只有经历了这一步，观察到的信息才能内化为决策的依据，按此做出的决策靠谱程度就会大一些。而当行动之后自然马上会有结果，那么接下来就是继续观察结果，分析调整，再决策和再行动，如此OODA的四个元素构成了一个闭环。在空战中，敌我双方谁能更快地完成这个循环，谁就能一直占据主动，从而有更大的概率赢下空战，这就是所谓的“料敌之先”，或者说“想在敌人前面”。而胜利的关键，除了可以更快地完成这个循环，也包括着如何让对方尽量慢地完成这个循环。
◇ 图为1967年越战中一架F-105D用机炮击落米格-17
博伊德自己早在越战时期就把这个OODA法则写成手册，分发给战斗机部队。他教导给战斗机飞行员的不只是OODA原则，而是精确到了对每一种北越的飞机，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在空战中保命。当时美国空袭北越的一种主力机型是F-105，它本来就不以机动性见长，挂着炸弹面对灵活的北越米格飞机更是凶多吉少。
有一次一个F-105四机编队在空袭中遭遇米格，两架被当场击落，一架重伤，最后一架F-105飞行员忽然想起来自己看过伯伊德的空战小册子，遇到米格飞机不要拼速度拼高度，而是玩横滚，让米格-17冲到前面。他这么做了，情况和伯伊德预测的一模一样，后果就是他在这次突袭中捡了条命。而博伊德在越南战场上作为教官的表现也很快引起了空军高层的注意，再往后他就深度参与了美国空军下一代战斗机的开发，深刻改变了美国空军，之前都讲过相关故事，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 博伊德能量机动理论催生出的YF-16和YF-17技术演示样机
而博伊德的OODA原则在越来越广的范围内获得了长足的应用，单纯在军事领域来说，它解决的不仅仅是“飞行员该在战场上怎么做”，或者“如何设计飞机”，而是更加高屋建瓴地解决“设计什么飞机”的问题。
美国从70年代开始设计隐形飞机，在当时国际上，甚至包括美国空军自己，设计飞机的原则还是用高速摆脱对方的拦截，但隐形飞机却反其道而行之，这种飞机为了要在雷达探测中匿踪，会大幅度牺牲自己的空气动力学性能，无论是速度还是其他的飞行参数都比其他飞机差得远，但隐身这件事情如果用OODA循环的角度去分析，那就是彻底破坏了对方循环中的观察这个关键节点，至少能留给对方从观察到调整分析的时间窗口非常短，这是高速飞机根本不可能具备的。
◇ 图为F-117隐身攻击机
后来美国在隐身飞机上投入的研发成本收获了回报，第一代隐身飞机F-117在海湾战争中，面对伊拉克号称固若金汤的防空体系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伊拉克军队对此也是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挥体系关键节点被一个个炸毁却毫无办法，因为自己连基本的官都很难做到，就更不要提调整分析决策行动了。
这次战争之后，军用飞机隐身化成了飞机设计的大趋势，像F-22和F-35这样的新一代战斗机从设计之初就强调隐身特性，到现在，隐身设计成了顶尖战斗机设计的必修课，原因就在于此。当然，OODA的核心除了要让对方尽可能无法完成这个循环，还要保证己方尽可能快地完成循环，二战过后许多国家的部队都在不约而同地精简规模，简化指挥层级，除了成本考量之外，面对突发事件能够快速响应，迅速完成OODA循环，这也是考量的重要方面。
◇ 图为完整的OODA循环
除了军事，OODA循环的逻辑也被运用在其他领域内，尤其是商业当中，在产品的迅速调整和迭代中非常明显。这方面的一个案例就是谷歌地图。
当谷歌一开始推出地图之时，传统的纸质地图并不把它视为威胁，因为它的精确程度还远远不够，但谷歌能够凭借卫星和各种手段迅速对已有的地图进行优化，比如他们会有专车在街上记录街景，也会针对餐厅，商场和观光景点即时加上用户反馈评分，导航和咨询等服务。每一天的谷歌地图都和前一天不一样，这正是OODA的循环下的快速迭代，最终我们经常用的地图已经远远超越了纸质地图的范畴，它可以是导航，可以是旅行规划，等等等等。而谷歌地图之后，国内外很多研发地图的公司不断完善自己的产品，本质上也还是OODA这样的循环策略，不断观察，调整，并且即时决策和行动。
◇ 图为谷歌地图
在最近几年，人工智能，比如ChatGPT发展势头异常迅猛，它是一个可以自适应完成进化迭代的系统，一开始它输出的结果肯定不让人满意，而开发者则需要及时地对它的结果进行观察，调整，然后把决策和执行的优化结果给反馈回去，这样经过一轮一轮的迭代，人工智能会越来越“有智慧”。当然啦，要完成这样的进化，除了要有海量的资源数据，这样一点一点的及时调整，完成OODA循环也是至关重要的，倘若直接不加甄别把这些海量的数据塞给人工智能，毫无调整分析的余地，那么它的进化也无从谈起了。
◇ 图为ChatGPT
现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企业把这个OODA循环列为自己决策和进行产品研发迭代当中非常核心的方法论，尤其是硅谷的高科技公司更是如此。这样的影响大约是博伊德生前始料未及的。如此OODA的核心，是“基于信息的充分分析和及时调整”，所以它当然也可以在个人成长和学习中得到体现。
举几个例子，比如说很多人总喜欢说一些非常宏大的话，制定一些非常宏大的目标，但最终还是归于失败，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从眼下的事情做起，做一点及时调整修正，这样每天的所作所为都有反馈，如此才能有进步的可能。再比如说很多人在学习的时候特别喜欢沉迷于“题海战术”，题目做得非常多，但只是机械的做题并没有认真思考它的底层逻辑在哪里，如此刷题是没办法在考试中有进步的，而唯有对做过的题目进行认真的分析和调整，才会能有进步的可能，这也就是孔子老早老早就说过的话“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怠”。
说到底，这OODA是非常依赖于深刻反思的迅速行动，这也是人类理性的核心区域。所以，它的运用能够超出战斗机飞行员的范畴，那也是不意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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