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化输出凭什么风靡全球?

文摘   2024-11-24 20:05   广东  



2021年8月1号某乎一位匿名用户发出提问:

为什么日本的文化输出这么厉害?


并补充说明:

简直离谱,武士道,茶道,樱花,和服,各种日本妖怪和大神,他们输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像释放气体一样,不知不觉就让你记住了。



然后随着网络时代的来临,各种日本风景视频加着严重的动漫滤镜来到各个短视频平台,在此之前还有日本人素质高,日本儿童独立自主,日本企业良心至极之类的文章,他们简直把日本打造成了一个现实乌托邦,不怕反噬吗?

最终这个问题与另一个姐妹问题,日本文化输出是亚洲最强吗?

均登上热榜,两者合计贡献了近2000份回答。


那么带着这份疑问,今天咱们来看看,日本是怎么文化输出的?

至于厉不厉害,相信诸位看完有自己的判断。

 






日本文化是啥?



聊文化输出之前,我们不妨先划定一下文化是什么。

社会活动家梁漱溟老先生曾对文化有过简单且深刻的定义:

“文化就是一个民族生活的样法”。

但在现实中,一个民族的日常生活,对于身处其中者。往往习焉而不察。然而,当一个人在面对另一种文化样态时,哪怕这些东西也是对方的日常生活,他也能快速察觉——“这是他们的文化”。

比如知乎上有个问题:为什么中国JK无法拍出日本JK的感觉?



其中有个高赞回答为:中国JK在忙着高考呢。
是啊,JK原意为女子高中生。日本女高们正在黑丝短裙轻舞飞扬,中国女高 们正在提高一分,干掉千人。那拍出来的能是一东西吗。甚至于这两年JK一词。逐渐演绎成了某种特定服装,您要是打开某宝搜搜,还穿插的给你出现点面红耳赤的那啥店铺。
Ok,在搞明白什么是文化后,那这个问题就变成了:

日本人是咋生活的?

如果还是没有头绪,那咱们不妨先回想一下日常所接触到的日本元素。
Title有很多,20代喜欢的动漫,游戏,轻小说,30代喜欢的索尼,松下,JDM,40代喜欢的三上,吉泽,波多野。50代喜欢的朝日,山崎,黑泽明。

大部分接触到其中一项或者几项的外国人,会对日本文化有个初步且独特的认知。



比如有人会因为二次元了解到日本文化中的热血青春,有人会因为JDM尼康佳能对made in Japan产生特有情怀,还有人会因为青春期的深夜躁动对水管工,快递员等职业产生不必要的憧憬。

但无论是哪一种,在实地接触过日本社会后,都会有强烈的割裂感。比如曾经热血中二的少年,在踏入社会参加工作后,都会变得平淡甚至冷漠。比如歌舞伎町那醒目招牌的情欲之下,BBC纪录片中日本人耻于谈性,并直言,别和我聊性,我是日本人。



如果再结合历史与现实,大家会发现。

菊与刀的确是日本如今的主色调。

他们一方面恪守规矩,恬静端庄。

这很东方,所以让西方人着迷——这果然是个传统的国度啊。

另一方面日本又拥抱世界,JDM卖向全球,日本动漫穿街入巷,这很西方——所以又让东方人羡慕。



如果要聊这份割裂感的起源,那咱们不妨踏入历史长河,将时钟回拨两百年,作为日本文化分水岭,明治一朝正式奠定了如今基调。而在当时推翻幕府,没有奴才的新时代之下,那群开国者的第一道题目便是:

日本该以什么面貌去面对这个新世界呢?

这群精英们想过去看今朝,咱们之前是儒家文化圈,君臣父子,上下尊卑。但如今连高呼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老佛爷都在被洋人撵的到处跑,而咱们家呢,从佩里叩关开始算起,一直到1868年倒幕战争结束。日本前前后后跟11个国家签署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这些条约跟大清签的基本属于同一个模板,其中产品倾销,治外法权,关税特权,租地建厂等等列强套餐应有尽有。那么用脚后跟都能知道,传统的君要臣死那套玩意有多不靠谱,那秉承着谁牛逼我抄谁的思想。



西化,全面西化,全TM西化。

咋西呢,穿洋装,吃西餐,跳宫廷舞,时任外相井上馨修建了欧式的鹿鸣馆以招待外交官,天皇也剪去了发髻穿起礼服。但文化这事儿吧,上行下效没毛病,但生活方式这种事就太基础了,基础到每个人的衣食住行。千年传承下的习惯可以被优化,但很难被更迭。所以到最后,日本的传统并没有被完整取代,西方的文明也没有完全融入。



老百姓一直辨证的选择自己可接受的文化形式。我可以穿西服,但花火大会也可以穿浴衣嘛;我可以听摇滚,但不影响我听漫才吧。我可以吃牛排,但生鱼片也好吃啊。这个世界又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



我吃啥,穿啥,用啥,玩啥说穿了只是我的生活罢了,如果这些都要扯上政治,扯上家国,那不叫生活,那叫考试。

 






日本输出了哪些文化?



2020年1月27日,科比去世第二天,日本漫画家井上雄彦发了条推特,只有三个字:很悲伤。
上万人在下面追忆悼念,发科比和樱木的漫画合影,如在一个寒冷清晨,丢了炙热青春。

2024年3月1日,鸟山明去世。



有人感叹:

龙珠世界里那股最强大的气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全世界动漫迷的哀思与悼念。

从远古时代的高达,龙珠,奥特曼,再到少年时的火影,死神,海贼王,再到如今人们热捧的咒术回战,,鬼面之刃,进击的巨人。日本动漫毫无疑问已经成了日本文化的某种代名词,甚至于大多数人对于日本的第一印象都来源于此,在近半个世纪的传播中,如今日本动漫产业在海外收益正式过了日本国内,规模达到1兆2394亿日元。



而随着这份巨额收益的背后,还有无可估量的影响力,其中阿基拉的世界观,众多设定深深影响着后来的诸多电影。如移魂都市,环形使者,超能失控。95年上映的《GHOST IN THE SHELL攻壳機動隊》受到詹姆斯卡梅隆的绝赞,此作也是很多经典电影的灵感来源,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黑客帝国了。



80年代足球小将问世,在欧洲播放率最高,其中又以法国最为积极,促进了一代人对足球运动的兴趣,一众法国群星诸如齐达内,亨利都是其粉丝。



而除了动漫外,另一个更具传播力的则是音乐,中文圈子对于日本歌曲的初代认知大多源于维多利亚的那缕海风,得益于上世纪香港选美小姐的火热和TVB的全民狂欢,造星工厂开足马力,群星批量涌现。但市场上很快就出现了尴尬的局面:明星太多,歌曲太少。 
兴许是那年头大家脸还比较薄,不敢改两段和弦就敢说自己是原创歌手,至于面对和弦现场挠头的场面的,更是难以想象。

既然原创太难,很快就有人想到了破局的办法——翻唱。

摇滚太烈,爵士太雅,民谣太悲,日本刚好。或悠扬,或伤感,或励志,或救赎。并且经典歌曲早以经过市场验证,拿来就能用。至于供应商日本,那可以昭和歌姬的时代啊,传唱全球的金曲数以斗计。

于是,香港的唱片公司大手一挥——买。



随即,一大批经典旋律被引入香港,拿回来填个词,在加上香港歌手当年极具个人色彩的演绎,就是一首全新的歌曲。

李克勤的《红日》,郭富城的《对你爱不完》,梅艳芳的《女人花》,张国荣的《风继续吹》,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歌声摇曳红尘之中,一大批痴男怨女在深夜中黯然。

香港电台曾推出了一个纪录片,叫《金曲复金曲》,是关于“香港十大中文金曲”的短片。里面提到一组数据∶在1979-1989前十年100首金曲中,改编歌有38首,改编率近40%,本地原创率60%,其中,38首改编歌中有26首是源于日本,也就是说日本歌曲改编率26%,所以说养活半个乐坛是典型的谣传,只有四分之一而已。



而那个年代的才华横溢的诸多名家诸如吉田拓郎,坂本龙一等出现,在叠加亚洲审美天花板的昭和歌姬,日本音乐开始走向世界。



特别是诸位歌姬,山口百惠给初代偶像打了个版,清纯可人,巧笑倩兮,巅峰之时,一袭白衣,放下话筒,回归家庭,中森名菜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那一低头的温柔,恰是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而中岛美雪的单人华语翻唱作品更是超过70首,其中不乏天王天后代表作,诸如初代天后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



那为什么是日本歌曲呢?

曾有人这样概括音乐的地域性特点:

“旋律在日本,和声在欧洲,节奏在非洲。”

在那个不存在的全球最大视频网站上,米津玄师的单曲《Lemon》播放量近9亿,这个数据在亚洲几近登顶。评论区各国网友自报家门,互相分享着这首歌带来的感动。而全球日语为母语的人口数量,不过一亿。评论区近9成网友在完全听不懂歌词的情况下,单凭旋律能做到这份传播,另人咂舌。
除却音乐与动漫,日本的影视发展也随着昭和幻梦在全世界高歌猛进,有人说80年代是香港动作片大行其道的年岁。而那么能与之分庭抗礼的,也许只有好莱坞的科幻大片和后黑泽明时代的剑戟狂潮。



走进了电影院,观影的受众也从孩子辐射到青年男女,幽灵公主获得文化庁メディア芸術祭大奖后,开启了吉卜力通向海外的大门,从此扬名世界。

而受《湾岸》和《头文字D》的影响,全世界更是引发了JDM的风潮,从香港到北美,JDM成为一种文化。直到千禧年后,《速度与激情》里的顶级速度机器仍是supra,RX-7和S2000。在中文互联网信行将就木,日渐凋零的丰田汽车,更是莫名其妙的连续四年登顶全球销量冠军。



而如今这个年代Cosplay备受关注。而漫展上的诸多coser,最大的来源依旧是各类日漫,而因动画诞生的各种玩具爆发,游戏佳作层出不穷,随着雅达利大崩溃到来,任天堂,卡普空,科乐美等公司更是直接接管了欧美的游戏份额。



蹦蹦跳跳的马里奥,酷似兰博的魂斗罗,启迪潜行的合金装备。日本游戏成了一代少年回忆。



离开大银幕,日料与法餐成为高端餐饮代名词,相机的御三家依旧是尼康,佳能,索尼,甚至马桶盖都成为疯抢的商品。



那么这一切的背后,这些所谓的日式日常生活,所谓文化输出,他到底是如何输出,为何输出,以及凭什么能输出,咱们看下去。

 

 






日本文化输出为啥厉害?



在初步了解了日本的文化产业发展后,我们终于可以回到视频开头的问题:

日本文化输出为什么厉害?

是政策引导,是产业成熟?是幸有大师?

仔细一琢磨,好像都不是。但如果我们结合一下语境就会发现,这个问题基本上都是外国人问外国答。而在日本,几乎没人会琢磨这个问题。



即便文化输出这个词都是日本人发明的。但发明这个词的初衷,是形容韩国人搞的韩剧电影大量占领海外市场。而这种服务海外先于服务本土的模式在当时日本人看来很奇怪,甚至有点费解。

毕竟在日本国产为荣不是说说,高端店铺有些特别标明,本店产品均国产,高端寿司店会说,本店所有米,均来自国产。

所以,韩国那边亲外人,疏自家的做法,在日本人看来多少有点奇怪,文化输出也不是一个特别值得炫耀的事儿。



那为啥能输出这么多呢,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日本人,大意是:

为什么有些日本产品很受欢迎呢?

大家的回答基本很统一:

那不是因为产品好吗。

这好像是句废话,但好像已经说明很多了。对啊,产品受欢迎不就是简单的因为产品好吗?



ACGN方面的话,日本文化产品没有“包袱”——既不一定要原汁原味日本传统,也不一定要充满文化经典。

这里引用答主陈野亮的一段话:马里奥为什么是个意大利水管工,这么能跳,为什么不做成日本忍者?



魂斗罗为什么是两个白人壮汉,这么能打,为什么不做成日本武士?

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为什么不发扬传统文化?

因为他们也有太阁立志传,也有鬼武者。

哆啦A梦为什么要塞一个英文字母,龙珠主角为啥用个中国猴子的名字,因为他们也有樱木花道,也有旋涡鸣人,有林克,有高达,有哥斯拉,文化应该是地球上每个人都能享受的美好的东西。

这段话也许说明了一些问题,于是充满下三路笑话的《银魂》用插科打诨描绘了幕末维新的波澜壮阔。温馨欢乐的《哆啦A梦》借用孩子的嘴巴控诉着战争。



日本游戏里出现精灵,矮人,哥布林并不是为了迎合欧美市场。因为塞尔达的作者宫本茂知道,就算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写不过托尔金笔下的中土世界。但是对于全球玩家来说,这个游戏好玩就够了,至于主角是西方人还是日本人,不重要。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游戏好玩,才是销量。



风靡全球的灌篮高手也没有脱离生活,樱木最后一投逆转山王工业,可湘北下一场便被淘汰。因为井上雄彦知道,即便是日本最好的球员也难在NBA有一席之地。

但即便没有中场起步的灌篮,没有制霸NBA的爽文,依旧不妨碍这本漫画给全球少年带来的热血感动。

所以日本的动漫电影也好,游戏音乐也罢,好看,好听,好玩才是最重要的。换言之,如果你足够好看,好听,好玩那么即便你不输出,全球也会争相来访。这些都是娱乐,娱乐就是娱乐,不用教育,不用启迪,好东西如果国内的消费者认可,国外的消费者一样会认可。

我们总说,民族即世界。


而在日本的文化作品中,世界亦民族。一个好故事,一个好立意,一种好的精神内核才是决定文化输出或是输入的选项。

强加的观念从来都不是文化输出,那是文化霸凌。

 

 





尾声



最后,与其说是日本的文化输出厉害,倒不如说是日本的文化产业发达。



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个说法:

一个国家的文化产业繁荣与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成正比,与政治正确成反比。



而所谓的传播,说白了无法就是我家里有个很好玩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和大家一起玩。而不是在家里供起一尊泥佛让路过的街访都进来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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