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蚊子之事,可分事前、事中与事后。
先说事前,主要讲预防。
家中最早是点蚊香的。睡前点上,香烟缭绕尘梦,可得一晚佳眠,但生火也免不了有隐患。每回都很小心地处理香灰,尽数清扫,倒入马桶。
这几年用过电蚊香,效果尚可,有时睡前插好,出门时忘记插拔,三两天后想起来时发现亮闪闪的还在,有几分担心,放弃了。
其次是拍花露水、蚊不叮之类。晨跑之前,取六神花露水滴在手心,揉搓涂于小腿、双臂及躯干,可保来去无包。遇登山、入林情景,还是喷一些蚊不叮,特别是带小朋友出门,尤其要喷一些。
小朋友易招蚊子,主要是皮肤明显更细嫩,叮咬起来方便,像我这般四五十岁风吹日晒老面皮,蚊子叮之前也要先做心理建设。
儿子到我这边休息时,也会在床边、枕畔洒几滴花露水,如《西游记》里孙悟空给唐僧画个圈,妖魔鬼怪便近身不得。
我洗澡时,最后会往头顶洒几滴花露水,淋水一冲,清凉消暑,震慑蚊蝇。
再说事中,主要说战斗。
首先就是巴掌。蚊子这玩意儿,人在家里一坐定,它便晃晃悠悠出来骚扰,不要客气,掌声响起来,一拍不中,再来一拍,口中照着《水浒》念几句“腌臜泼才”“直娘贼”“甚么鸟”,如此“三言两拍”,拍不拍死另说,气势上便已胜了。
不过,更多战斗发生在被咬之后的复仇阶段。半夜身上瘙痒,一摸已然起了一个红包,开灯看,那厮却不曾走远,正趴在床头墙上慢慢回味。
这时,一件趁手的灭蚊兵器十分重要。
有人会说,用苍蝇拍子啊,多方便。蚊蝇拍看似利器,但多半不放在卧室,等你起身走到客厅,取来拍子,案犯已从气流变动中感知危险,哼着曲儿从容跑路。
从前时,枕边常放一本上海文艺出版社《故事会》,睡前翻看,同时夜有大用。此书大小合适,一挥之下,力贯整个封面,而且软硬适中。您想啊,如果用新华字典,太厚太硬,与墙壁的贴合也不够,人民日报,太软太薄,打到墙上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唯《故事会》大小厚薄,刚刚好。
近年来,年岁渐长,开始研习一些哲学、宗教书,枕边放过《理想国》《存在与时间》以及一些佛学材料,看来看去,唯《地藏菩萨本愿经》最得力,左挥右舞,大杀四方,当年佛祖曾舍身饲虎喂鹰,如今便向这些禽兽讨些利息,先度奸人,再证菩提,放下佛经,口诵阿弥。
去年买了一个电蚊拍,充满电之后,置于床头。遇到有蚊蝇出现,轻轻摸起,默默打开,萤萤紫光,凑将上去。据经验,电蚊拍挥舞起来不及苍蝇拍趁手,而且不会遇墙柔软贴合,反令蚊蝇望风而逃。正确用法是,待其落定,将电蚊拍由正上方以一个倾斜角度如天网般慢慢覆盖下来,然后呼哨一声,插翅客受惊必向上飞起,啪的一声,火石电光,顷刻陨命。
写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用杀虫喷雾剂呢?
家里有,下雨天也会在阳台纱窗等处喷洒,驱散想钻空子的蚊虫。后来,担心对小朋友不安全,没再主动使用,主用于防御。
最后说说事后,主要是止痒。
被蚊子咬了之后,止痒是一大难事,天下苦蚊包痒,久矣。
上大学时,有一回劳动周,负责学校大门安保工作,需轮班二十四小时值守。看大门嘛,以为轻松加愉快,拎着水杯和外国小说就去了。
时值九月,学校大门附近有小花园,草木茂盛。白天尚可,到了晚上,蚊虫便兴盛起来。只因白天到处有太阳,晚上却只大门传达室光耀四方,长翅膀、感光的,这下都来了。
噼噼啪啪战斗一夜,早上一数,双臂双腿总共十九个红包,奇痒无比。
回宿舍涂花露水,有几个包已经抓破,既痒又痛,万般难耐,觉也睡不成,坐在阳台晒太阳,稍有缓解。
上网查止痒秘方,找到一个“十字止痒法”,用指甲在蚊子叮的包上掐个十字出来,以痛代痒。试了一下,确有缓解,但效果有限,不一会儿又痒起来。
其他寝室同学串门,见我在阳台大晒红包,大笑。
我说,笑啥,我这都快痒死了,你好意思吗?
他说,如不怕疼,我有一方,可以一试。
我答,如能医得眼着痒,剜却心头肉,倒不妨事。
他让我取来脸盆、毛巾,端起暖壶,倒了半壶热水在里面,然后将毛巾一角在水里反复蘸了蘸,取出来一下拧干,问我,准备好了么?
我道,不是刮骨疗毒,无须准备。
话音未落,兄弟已把毛巾直接捂到蚊子包上了。虽然已经拧干,但那热气温度仍在七八十度之上,一时间热得我连连呼号,他不理,数到二十秒才拿开。
这时,蚊子包果然已经没有那么痒,皮肤却因为热气蒸烫微微红肿,又取清水喷洒,好了许多。
我大喜过望,连连谢过,称将以食堂凉拌猪头肉相谢(友情提示,此法会令皮肤外部有损伤,可谓玉石俱焚,慎用)。
除上面这个偏方,一直以来的经验是,如被蚊子叮咬,最好马上涂花露水、风油精,效果最佳,一般很快便能止痒消包。不过,有一个窗口期,错过了这个时间点,事后涂药效果都会大打折扣。那时不管你什么妙药,内地的、香港的,中国的、外国的,我都试过了,只能短暂止痒,而难以根治,等它慢慢平复。
居家常用花露水居多,不过内地地铁安检一般不许带花露水进站,随身携带以小瓶风油精为宜。
在港工作过一段时间,发现港人常用小罐装的无比滴,止痕止痒,携带方便且对皮肤刺激小,小朋友也适用,现在入夏之后,会在包里装一瓶,随时备用。
有点儿像胶棒,使用收纳方便
写了这么多,总结一下。
蚊,讨厌之处在于,它趁人不注意叮一口,吮吸了你的鲜血,传播了别人的病毒,饱了自己的肚腹,留下一个似嘲弄又似炫耀的红色痒包,它自己却拍打着翅膀,悠然离场。
对于这种坏人坏事,绝不可心生慈悲,佛祖曾以身饲鹰虎,然佛祖从没让任何人去喂蚊子。当然,出于生物多样性,不令当其绝种,但那是生物学家要考虑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身边有蚊,你不打它,它必叮你。
在对蚊作战中,当灵活机动,善假于物,讲究一个就地取材,触手可及。然战端一起,当赶尽杀绝,不可半途而废,令敌卷土重来。同时,坚壁清野,枕戈待旦,令其闻风丧胆,不敢越纱门纱窗一步。
如不幸为蚊所伤,勿抓勿挠,以免落入敌方陷阱,令至搔痕出血、感染伤病。可反复涂药,可十字止痒,可热气蒸逼,待其渐次平复。
待蚊如此,待如蚊之人亦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