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 , 是分家还是分身?
职场
2024-10-31 18:13
北京
停摆了一年的脱口秀，今年分化成两档节目《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以下简称《脱友》）、《喜剧之王单口季》（以下简称《喜单》），分别落地腾讯视频和爱奇艺，新老面孔悉数到场。![]()
图片来自节目官方微博
对脱口秀的忠实观众来说，下饭综艺和治愈时刻变多无疑是好事，但当他们开始在两个平台反复横跳，弄混演员和明星嘉宾，甚至感叹“李诞不在少了点儿什么”时，才多少回过味来：
两年前《脱口秀大会5》的总决赛上，李诞说：“《脱口秀大会》才5季，还远远不够”。彼时的老大哥笑果文化凭一己之力挑起行业大梁，从节目里走出来被大众熟知的脱口秀演员们受邀登上春晚，商业活动、品牌代言、综艺节目、剧集客串全面开花。然而，《脱口秀大会6》没有如期而至，由于不当言论事件，笑果文化及其背后涉及的演员、演出等全部被按下暂停键。空窗期一来就是一年，“脱迷”们只能抱着以前的节目和青睐演员的视频片段反复咀嚼。夏天的尾声，当所有人都以为今年的等待依然无果时，两档脱口秀节目如同极讲究火候的菜肴，先后出餐。《脱友》和《喜单》官宣后，社交媒体上观众对脱口秀节目回归呼之欲出的期待，夹杂着关于“谁才是《脱口秀大会6》”的争论，一直持续到节目开播。![]()
这边，张绍刚拿着话筒登上《脱友》的舞台，调侃脱口秀才是他的家。“笑友团”成员中，大张伟、张雨绮回归，飞行嘉宾鲁豫、窦文涛等加盟。另一边，比《脱友》早播出4天的《喜单》，邀请周星驰背书，冠上了《喜剧之王》的帽子，吴镇宇、杨天真、郭麒麟三位气氛组组长，分别代表“老、中、青”三代观众看脱口秀的视角；四大阵营则分别由王建国、杨笠、周奇墨、庞博带队，主持人是从隔壁《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挖来的蒋龙。虽然依旧都设置了竞演淘汰机制的比赛，但看过两档节目的人不难发现他们和笑果文化、《脱口秀大会》千丝万缕的联系。《脱口秀大会》的大热女演员杨笠摇身成为《喜单》的总编剧，核心编剧团队由杨笠、王建国、周奇墨组成，《脱友》的编剧团队则是《脱口秀大会》的原班人马程璐、孟川。不止如此，《脱口秀大会》的总导演杨晓雨、总制片人谭晓虹、执行制片人沈思佳等核心主创出现在了《喜单》的简介里。《脱友》的导演组依然来自笑果文化，总导演贾思皓则首次担纲笑果的头部综艺。
《脱口秀大会》爆火后，头部演员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选手在节目中走红，选择从小脱口秀厂牌签约到笑果文化，另一类则是有声量后自立门户。去年5月，随着笑果文化关闭北京、上海、南京的所有线下剧场，与脱口秀、笑果文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演员们，开始另谋出路。杨笠、庞博、王建国先后离开，徐志胜、呼兰、何广智、王勉等演员则选择留在笑果。11月，杨笠在淘宝直播间低调开播。一场长达7小时的直播吸引了445万人观看。从5月到11月，杨笠已经大半年没与脱口秀挂钩。谈及直播带货，她大大方方回应：卖东西和说脱口秀本质上是一样的。细心的网友发现，杨笠的淘宝直播账号所属公司为北京独栋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是杨笠的半个同行姜思达。这只是杨笠向外探索的一部分，2023年她参演了两部电视剧《七时吉祥》和《龙鸣少年》，在腾讯视频的综艺《展开说说》中担任固定成员，还上了爱奇艺的户外真人秀节目《一起露营吧2》。相比杨笠，同样离开笑果文化的庞博和王建国则发展得似乎不那么顺利。庞博签给了李雪琴成立的上海七吟创意策划工作室，参加了《你好，星期六》《毛雪旺》《十天之后，回到现实》等头部上星综艺和网综。一整年下来，只新增了一个品牌代言；而曾是笑果文化旗下北京笑都文化股东之一的王建国，除了老本行编剧，他去年在综艺节目、直播带货、商务上也表现平平。在综艺《毛雪旺》上，他曾透露：一个月三个活，两个都是靠李雪琴拿到的。而当初留在笑果的演员中，徐志胜成了公司的“主捧”，跨界娱乐圈，加盟《你好，星期六》《全员加速中》《萌探探探案》《五十公里桃花坞》等大综艺IP，在《庆余年2》《交换人生》等影视剧IP和作品中靠长相分到了一杯羹，还不忘内化成段子上节目调侃“长相有时也是角色优势”。京东、美团、转转、OPPO、森马等品牌都向徐志胜抛出橄榄枝。王勉在《脱口秀大会》夺冠后，就参加了综艺《哈哈哈哈哈》，之后的几年，他在《向往的生活》《大侦探》《我们的客栈》等不同类型的综艺节目中逐渐完成转型。今年7月，王勉正式和笑果文化分手，签约经纪公司泰洋川禾，李诞工作室在官方微博转发祝福。而还留在笑果的重要演员中，呼兰和何广智的资源仍旧无法和脱口秀、笑果自制完全脱钩。“李诞不来参加今年的节目吗？”
“李诞会当飞行嘉宾吗？”
在这两档脱口秀节目里，领路人李诞都没有现身。或许是两个平台去哪个都不合适，也或许是行业地震的连带责任让李诞陷入被动。在行业出问题的这段时间，他上综艺，录播客，写书，还把经纪约签给了杨天真。而从来没说过放弃直播这个赛道的李诞（2020年尝试淘宝直播，效果平平），今年2月在小红书直播再就业，开起了“全自动”小卖铺，小红书前台显示其所属的MCN机构是杨天真壹心娱乐旗下的壹枝花。短短三个月，李诞的小红书直播间迅速跃升至买手榜第一。区别于传统直播带货的内容服务产品，李诞的小卖铺用产品服务内容，读网友投稿的来信，帮大家解答情感、职场问题。![]()
在直播间，李诞留下的只有有趣的灵魂、敏锐的情绪洞察力和刷屏的金句。在这里，观众忘记了笑果，忘记了《脱口秀大会》，只把他当作电子男闺蜜。而前段时间，李诞在直播间坦言，自己已经不想做脱口秀了，但说完没多久又帮呼兰改了表演的稿子。《脱友》总决赛现场，大张伟开场秀唱到最后一句：“即使会发出，难听的笑声”，演播室瞬间响起李诞的笑声。李诞没上节目，但又好像一直都在。
从今年两档脱口秀综艺，到前一年脱口秀核心演员出走，线下演出停滞，脱口秀行业的跌宕起伏无法孤立地看待。“破碎”的脱口秀真的要各玩各的，还是在流动的变化里下一盘更大的棋？脱口秀这种脱胎于西方单口喜剧（stand up comedy），由一位喜剧演员在舞台上用麦克风直接与观众互动的喜剧模式，在中国其实是没有根基的。要做，就得平地起高楼。早期的《今晚八零后脱口秀》，把这种小众的喜剧形式从地下带到线上，但并没有形成气候。2016年，《吐槽大会》试播第一期就因为大尺度的段子被叫停，而那一年，挑战大众常规认知的段子以及高度依赖文本和表演的喜剧形式，乘着互联网的东风打开了年轻人的猎奇心，舆论场水花激烈，凡播节目必上大大小小的热搜。有需求就有市场，何况还是一片蓝海，就算走得晃晃悠悠也得趁热打铁、乘胜追击。2017年，《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先后开播，尽管已经有过停播整改的先例，节目里演员们的段子还是不约而同地追求点燃情绪，用炸裂的爆梗刺激台下观众的神经，燃烧自己的舞台生命。虽也有争议，但大家更多看到的是望不到顶的流量和行业的野蛮生长。在节目中崭露头角的笑果文化、单立人等成熟厂牌开始向线下输送专业的培训课程。涌入“风口”的新人呈指数级增长，腾讯发布的《2022脱口秀营销白皮书》中显示，全国脱口秀行业从业人员数量从2016年的不到100人增长至2021年的约一万人。与此同时，国内脱口秀俱乐部也从2018年的个位数增长到2021年的179家。各地的俱乐部吸纳着源源不断的从业者。2021年全国线下脱口秀商业演出场次达到1.85万场，较2019年增长了50%+。在开放式的线下脱口秀剧场看一场演出，逐渐成为一二线城市高学历，高收入人群的惯性动作和社交货币。从关注到批评，从整改到翻新，从仅靠线上引爆到上中下游全产业链打通，整个脱口秀行业在“教育”市场的过程中一点点试探冒犯的边界。回看《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一至五季的选人标准，也能窥见上到平台和笑果文化，下至各地脱口秀厂牌，在挑选、培训、输送演员时，对风险控制的要求显著上升。从池子、王建国，到呼兰、徐志胜，再到后期李雪琴、鸟鸟等高学历演员入场，多少都给节目上了一道保险，而他们后续的商业表现也更加出色。观察今年《脱友》和《喜单》中的爆梗，已经很少有文本层面犀利赤裸的冒犯，大多数演员在相对温和的对抗表达后，选择留些余地，用几句话“圆回来”，回归主流价值。经过前两年的阵痛，在脱口秀行业深耕的人们意识到，行业想安全地走向大众、可持续发展，分寸比爆梗更重要，成熟平稳比热度起飞更重要。厘清脱口秀行业发展脉络和变化，再回到“分家还是分身”的问题——不管是《脱友》的张绍刚，还是《喜单》的庞博，甚至两边都做了飞行嘉宾的罗永浩，不止一次或走心或调侃地表达脱口秀节目变多了，未尝不是好事。庞博在《喜单》第9期的开场表演中说：“这个夏天，有两档脱口秀节目，对我们这些脱口秀演员来说真的非常重要，节目变多了，机会也多了，大家都很开心。还有什么行业一年能有两个名副其实的大王？有20个人是货真价实的全国十强。跟好多大学的排名是一样的，虽然节目让你看到了100个脱口秀演员，但来了就是50强。脱口秀今年正式迈入双一流的时代。”分身成《脱友》和《喜单》，更像是一次细胞分裂。当形形色色的人物站上舞台，脱口秀又给了自己再生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