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守恒 追魂夺魄 ——纪录片《颜真卿》感言

文摘   音乐   2024-10-19 10:00   江苏  


价值守恒   追魂夺魄

——纪录片《颜真卿》感言

 张太旗
作者简介:

张太旗,银行家、词作家,历任华夏银行烟台支行行长,华夏银行董事会办公室主任,华夏银行证券部总经理。词作品有《信任你》《感谢亲人》《国歌响起》《天天是春天》等。


    观看夏骏先生担任总编导的纪录片《颜真卿》,出乎了我的意料。观看前的期许是精品,是佳品,观看后认为是绝品,是神品。

这并不是在故作溢美之辞,因在看片当中,我想到了一九一九年顾维钧在巴黎和会上一段震古烁今的悲愤疾言。大意是,你们西方人信仰基督教,知道你们的圣城是耶路撒冷。我们中国人信仰的是儒教,而山东是儒教创始人孔子的故乡,山东就是我们中国人心中的耶路撒冷。失去了山东,等于中国人失去了自己的文化中心,失去了自己的魂魄!他愤离席,没有在巴黎合约上签字。其实,把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是段祺瑞政府和日本达成的密约,即以山东的权益作为向日本借款的抵押,还款后再收回山东的权益。作为谈判代表的顾维钧不会不知道这些私下的篡谋,但面对民族大义和当权者的私利勾兑,顾维钧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民族尊严和价值坚守。纪录片《颜真卿》,其实和当年的顾维钧一样,编导们是一脉相承的中华核心文化价值的挖掘者、捍卫者、播扬者和搏命者;是真正的民族脊梁,是中国文化价值观中的“拆下肋骨当火把”的民族魂。
一,中华文明价值观的守护神,取义成仁的文化真英雄。
《颜真卿》梳理了这个唐代伟人一生的坎坷遭际,既有高光时分,也有至暗时刻。片子的核心始终紧扣颜真卿作为一个文化大家,如何理解、挖掘、坚守、捍卫、播扬中华文明价值观这一脉络展开。从国际人类学划分来说,很多学者认为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是真正的宗教。而中国的儒家是世俗的伦理的训戒,不成其真正的宗教。所以,断定中国人没有宗教,也就是没有信仰,而没有信仰的人就和畜类无异,这实际是中国人除经济落后的因素以外,长期被排斥甚至被鄙视的文化心理原因。而《颜真卿》以其缜密又酣畅的叙述,把颜真卿志于道的心灵与人格历史梳理的坦荡而又激越。颜真卿并不是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而是对中华文明精钻细研,又贯穿于生命全过程的躬行者。他的行为过程虽没有宗教信仰的形式,却对中华文明“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贤廉耻勇”的核心价值观有着宗教一般的虔诚与严守。他最后为中华文明价值观的捍卫和坚守而壮烈殉国的精神,成全了一个大写的中国人的文化尊严,可以说这种尊严的认可和坚守不亚于任何民族的宗教信仰,甚至比那些信仰更济世、更人文、更务实,更坚定。

纪录片《颜真卿》剧照
颜真卿用自己的生命轨迹诠释了什么是中华文明的核心价值观和生命坚守,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对价值观的理解和坚守有很大的独立性和人本性。他是以天下太平,苍生安宁为使命,而不是仅仅为所谓效忠皇权为指归。这就从一个大文化史观的角度,完成了几千年来中国社会道统和法统的分立与并置。法统代表着皇权统治体系,而道统则代表着文化价值体系。两者关系的核心是:法统当然统治着道统,但法统的统治又要符合道统的价值规则。否则法统便失去合法性,“替天行道”的社会变革便有了正当性,这就是中华文化价值坚守的历史合理性。
可以说,颜真卿就是中华道统体系的集大成者。通俗的讲,他代表着与法统相磨相合的道统士大夫精神。5000年的中国历史,皇权更迭频仍,但代表道统的士大夫精神却生生不息,并在综合儒、释、道、法、墨及各种文化过程中,形成了中华文明的人间正义性和人本合理性。而纪录片《颜真卿》以立体完整全面的展示,诠释了颜真卿就是这股天地正气的吐纳者,捍卫者,播扬者,搏命者,是中华文明宗教精神的圣徒。
二,知行合一的践行者,物我两忘的大境界。
纪录片《颜真卿》的整个叙述过程是围绕着他一生的事迹展开的。不论是抗击叛贼,安抚百姓,还是上到庙堂,下至乡闾,颜真卿都是一个价值观十分明确,并且以这种明确的价值观贯穿于生命始终的践行者的形象,这使他和他同时代的文化大家产生了巨大的价值差异和事功区别。文化人的特点往往是价值塑造、精神传播和依附庙堂。不论是李白、杜甫、白居易,还是欧阳询、柳公权、虞世南,他们虽然都取得了辉煌的艺术成就,这些成就也充实了道统价值观中的人文境界和人道精神,但作为观念的塑造者,传播者往往停留在诗书画印当中。而颜真卿却决然不同。他是用自己的生命过程完整地践行着文明价值观的塑造、传扬和事功。安史之乱当中,他不像李白、杜甫一样,虽有平乱之志,但没有践行者的社会动员和聚合能力,只能流落他乡。而颜真卿却身先士卒,披挂上阵,率领河北军民对抗叛军,并被推为十七郡盟主,一度光复了河北大部地区。他是以自己的文治武功和躬身实践来践行这自己的价值观,并取得了令人钦佩的功业。建中四年正月,他主动前往叛军李希烈部劝说,滞留叛军中三载,然李希烈仍拒不归顺,以死相逼,他则凛然拒贼,慷慨赴死。这在文人当中,除南宋的文天祥以外,已无人能出其右。与其说他是死于叛将之手,勿宁说他死于对文明价值的坚守。他是用生命归藏了中华文明价值的永恒。

颜真卿这种知行合一的践行行为和为了中华文明价值赓续而物我两忘的大境界,反观到他的艺术世界中,就形成可一种集时代变迁、社会整合、人生跌宕和艺术创新浑然一体的互动过程。颜真卿的艺术创作与其说是一个艺术家对艺术的探索、升华和超越,不如说他是把自己人生社会实践体验带入了艺术创作当中,从而开拓了艺术融入时代变迁和社会人生的崭新境界。甚至他的寄情山水,也能够玉成属于他自己的融时代、社会、人生和艺术拓展于一体的壮阔宏富,创新超越,刚健沉雄又情感湍飞的整体艺术风格。
三,大气磅礴书世界,盛唐气象一笔收
纪录片《颜真卿》对这位伟大书法家的介绍主要是集中在第四集,却如画龙点睛,尽得颜体书法的气象与风流。应当说,大唐盛世,气象万千。而能把这种气象集于一身的,恐怕非颜真卿莫属。可以说大唐盛世的特点,尽收在了颜真卿的书法艺术之中。

一是他的书法映现了由勃兴到盛世历史巨变。唐王朝初建,也经过了一个由衰弱到强盛的过程。这种情形反观到书法结构上就是由初唐的瘦长型变为方形,且方中见圆,具有强大的向心力,表征着唐王朝上下一心,朝气蓬勃,共襄盛举的崭新风貌。而颜真卿的书法恰恰表达了这种伟大的变化过程,是艺术和国运相合相生的壮硕成果。
二是颜真卿的书法体现了海容百川,有容乃大的盛唐气象。唐王朝当时已成为了世界经济、贸易和文化中心。从中亚到西亚一直到欧洲,从东瀛到南洋各国,都以和唐王朝进行经济往来和文化交流为快事和幸事。那时的长安人口接近180万,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都市。这种万国来贺的局面形成了唐王朝博大、收纳、海涵、创新和多元的文化风格。这种文化风格体现在颜真卿的书法艺术当中激励他完成了从形制到结构到笔力到书写的圆、齐,均、疏的体系化打造,形成了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的大唐风度之美,更是颜真卿人格美与书法美的高度遇合与璀璨结晶。
三是颜真卿创造了一个辉煌绚丽,斑斓多彩的书写世界。作为世界的文化中心,书法作为优秀文化交流互融提高的艺术门类,颜真卿表征了时代变化的最新成果。颜体既以卓越的灵性系之,境界自然瑰丽;又以坚强的魂魄铸之,境界自然又博大;又以丰富的人生育之,境界自然更壮阔,所以颜真卿的书写是时代的书写,世界的书写,更是人生华章与血泪的书写。

四是颜真卿的书法神思湍飞,感情炽热,是以情带书的最高书写形式。颜真卿的书法虽然从形式到规制都有了系列性的创造和规范性,但是他并不为这些所矩,而是充分做到以情入书,以书抒情。一篇悲愤的《祭侄稿》情如潮涌,气势磅礴,纵笔豪放,一气呵成。面对感情的大渲泄,他似忘却了笔墨之工拙,形制之规范,而是字随自己的感情起伏,恣肆汪洋,一泻千里,达到了纯粹的精神向度与书写功力的天然合一,推动着炽热情感的激烈爆发。看到这篇作品,你可能会忘却颜真卿的所有书法特点,但是你会被它那种炽热悲愤的情感深深打动,这就艺术的最高境界,形式和内容达到了自然统一,充分的表达。

夏骏导演在工作现场
写完了对纪录片《颜真卿》的观感,我想再谈一下我对该片的总编导夏骏先生的印象。颜真卿之所以拍成了神品或曰有灵魂的作品,我认为关键在于夏骏先生本人也是一个中华优秀文化价值观的坚守者,也是中国道统文化当中士大夫文化的模范的继承者。同时,夏骏先生又是学贯中西,具有世界眼光、现代意识和创新精神的著名编导,这种风云际会的时代印记形成了夏骏先生铁肩担道义,妙手拍好片的文化使命。当下选项其实很多,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时代,能坚守一生的价值索求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也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他们是这个民族的脊梁。”


纪录片《颜真卿》海报



五集纪录片《颜真卿》特稿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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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传鲁公,镌碑书魂——品读五集纪录片《颜真卿》

作者的气质与作品的品质——《颜真卿》总编导夏骏印象

纪录片《颜真卿》的文化贡献与艺术价值
以雄浑之风积蓄精神能量——评纪录片《颜真卿》
阶庭兰玉   每慰人心——观纪录片《颜真卿》有感
为故国招魂 ——观纪录片《颜真卿》
纪录片《颜真卿》是一部标杆性作品
颜真卿书法的独特魅力——观五集纪录片《颜真卿》有感
纪录片《颜真卿》的魅力在于视野宏阔与思想高度
纪录片《颜真卿》的文化价值和精神力量
颜真卿--中华士大夫以道抗势精神的楷模
作品的品质才是核心竞争力——西安电视台专访《颜真卿》总编导夏骏
凡有所作 必为精品——评论纪录片《颜真卿》兼议夏骏创作风格
势锋中正颜鲁公——纪录片《颜真卿》短评
因文化而不朽——夏骏总编导在《颜真卿》西安献映式的致辞
工程师眼中的纪录片《颜真卿》
文胆·政声·血性—— 评五集文化片《颜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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