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
陈 凯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生
林 梓
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博士生
编者按
2024年大选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最烧钱”的大选，美国两党及其背后金主发动浑身解数，利用大众媒体以争取选民。随着新型社交媒体的崛起，美国政治话语的极端对立在“后真相”时代不断放大。特朗普第一任期对新闻媒体的无情鞭挞以及放大其错误行为的举动加剧了美国民众对新闻媒体的不信任，并为此次入主白宫的摇摆州之争埋下伏笔。对此，我们就《华盛顿邮报》一则报道进行编译和评论，以飧读者。
文章来源：《华盛顿邮报》2024年10月24日版
原文链接：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2024/10/24/trump-media-fox-news/
作者：菲利普·邦普（Philip Bump），《华盛顿邮报》专栏作者
10月21日，《华盛顿邮报》发布了与乔治梅森大学沙尔政策与政府学院共同进行的民调，结果显示美国7个战场州[1]的选民对哈里斯与特朗普的支持率都是48%。不过民调最重要的发现不是候选人的支持率，而是选民对于这个世界呈现出明显的虚无主义倾向：他们似乎什么都不再相信。在注册选民中，仅有5%表示非常信任新闻机构能够公平准确地报道政治。约3成选民表示在一定程度上信任媒体，而7成选民表示信任不多或完全不信任。
如图所示，绿色代表相信，橙色代表不相信，颜色越深程度越高。这个表格可谓包罗万象：按照意识形态坐标轴划分，有代表主流媒体的CNN、NPR，右翼的福克斯，左翼的MSNBC；有“全国性报纸”，也有“地方电视台”和“地方电台”；有苹果新闻、播客，也有推特、脸书、Instagram、YouTube和TikTok这些社交媒体平台；甚至还有“你的朋友和家人”，以及“注册选民”，即考察选民对各自的态度。结论是：选民们似乎什么都不再相信。
唯一的例外是左翼媒体MSNBC，还享有超过50%的支持度。右翼的福克斯支持度不到25%，甚至深橘色“完全不相信”的面积比深绿浅绿加起来还大。几个社交媒体表现都不好，马斯克属下的推特尤其不被信任。“地方电视台”享有的支持度大约40%，NPR勉强达到50%，CNN则不到50%。某个不具名的“全国性报纸”（有可能是《华邮》自己）享有的支持接近50%。有趣的是，选民对“注册选民”和“你的朋友和家人”信任度都很低，甚至不如“地方电视台”。看上去摇摆州选民正在经历信任危机。
这份民调将对媒体的信任与那些选民主要使用的新闻来源进行对比。结果显示，那些将非传统媒体作为主要政治新闻来源（如播客、Facebook和推特）的人往往对新闻机构表示不信任。相比之下，阅读全国性报纸或收听NPR的读者对新闻机构更为信任。
如图所示，蓝色表示哈里斯选民，红色表示特朗普选民，颜色越深，忠诚度越高。福克斯的听众中大部分是特朗普选民，而相反CNN的听众中大部分是民主党选民。
如图所示，左边是倾向哈里斯，右边是倾向特朗普，圆盘面积代表以此为主要消息来源的比例。可见消息来源与政治倾向高度相关，特朗普的支持者主要是除了福克斯之外不收听其他媒体的人。在表示会肯定投票给哈里斯的人中，6成人士信任媒体。而在那些表示会肯定投票给特朗普的人中，表示不信任媒体的人士达到惊人的9成。
《华邮》认为是特朗普和右翼人士对媒体日复一日的攻击导致了选民的不信任。CBS新闻的莱斯利·斯塔尔在采访时询问特朗普，为什么不断贬低记者和新闻媒体，称其为“美国人民的敌人”。特朗普表示，并非媒体应当被贬低，但他也并非夸大事实。他承认，这只是一种策略手段。
特朗普告诉她：“我这么做是为了贬低你们，让你们难堪，在你们写关于我的负面报道时，就没人会相信你们”。
《华盛顿邮报》认为，“新闻媒体由偏向左派的不可靠人士主导”这种看法不是特朗普发明的。实际上，美国右派这种通过放大媒体偏见的真实案例以及暗示负面报道只是偏见的产物以自保行动已进行数十余年。这正是特朗普在与斯塔尔的对话中所承认的策略手段。
不过，一位特朗普或者几个右翼人士就能转变千万选民的偏好，这个结论让人难以接受。如果全美发行量第三大的《华盛顿邮报》如此宣传，只能显得自己太无能。难道长久坚持的、由美国无数新闻学院论证并站台的“新闻专业主义”还比不过特朗普的一张嘴？
皮尤研究中心的东家皮尤信托10月17日发布的最新研究认为，公众不信任媒体已经数十年，首要原因在于美国政治的极化[2]。如《华邮》引用的图表所表达的，一家媒体无论采取什么立场，都意味着会大概率至少失去一半观众。社交媒体的兴起反而方便民众构筑“回音室”，加剧了政治极化。而在政治极化特别严重的2024年，选民们竟然进一步滑落到虚无主义，干脆什么都不再相信，包括朋友、家人和其他选民。
不过这个解释有责怪受众的嫌疑。反思可以更加深入，也许“新闻专业主义”本身就出了问题，主流媒体脱离群众太久而且太远，没有去回应选民的核心关切。10月22日《华尔街日报》称美国经济基本面很好，在“引领世界”，似乎在教育读者树立“四个自信”，不要那么悲观[3]。然而物价上涨带来的痛苦可不是一篇报道能够缓解的，选民们也许最想知道到底引领了什么？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美国的政治极化会继续恶化，而媒体会沿着当前道路走下去。而美国民众对媒体、机构，乃至家人、朋友的信任会继续恶化，虚无主义倾向会加深，也许真的会回到自然状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