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曰:“临下以简”,夫子称子桑伯子亦曰:“可也,简。”盖简则便民而可行,反是而务为烦碎,则民扰而吏亦病,鲜克治矣。唐陆象先历任方镇,明于治体,尝曰:“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第澄其源,何忧不简。”真达论也。
——清·袁守定《图民录》
孔子的得意弟子冉雍问孔子,子桑伯子这个人怎么样?孔子回答,此人还可以,办事简要而不烦琐。冉雍又说,为人严肃认真,而办事简约不凡,这样治理百姓,难道不可以吗?这里孔子和冉雍都同意,治理百姓需要简,也就是是简朴、简易,不繁琐。
陆象先是唐朝著名官员,他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流传久远的至理名言,他为政理念就是宽简。陆象先担任蒲州刺史时,对犯罪的小吏只是批评了事。录事进言:“按照规矩,应该施以杖刑。”陆象先道:“人心都是相通的,难道他们不理解我的话吗?如果你一定要施杖刑,那就从你开始!”录事羞愧而退。
为政以简,这个说法有一定的道家无为而治、政尚宽和的思想。袁守定由此认为,为政无需太多繁文缛节、形式礼仪,这样老百姓容易遵守配合。相反,那些为政烦琐的,不但扰民而且胥吏也无法配合执行。
为政以简或者说临民以简,在古代基本上是共识。但是,实际工作中,官员往往大搞形式主义,让百姓不得安生的也非常多。袁守定总结说:“烦扰之病有数端,条教烦则惑民听,征索烦则伤民财,兴作烦则劳民力,改革烦则驱民以所不习,政事烦则强民以所难堪。官多一事,民多一扰。民扰则怨讟必兴,知其为扰而后从而已之。民已病矣。”官员之所以把当官行政弄得非常繁复,整得老百姓鸡飞狗跳,往往出于以下三种原因。
一个是为了政绩,实际上往往是为了做给上级看。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什么火也要点三把火,弄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上面看到了,自然会增加好感,加官进爵、提拔任用,都有可能。
一种是其中有利益。制定非常烦琐复杂、百姓难以遵守的规则,往往出于利益考量。比如有些地方关于征税派役的种种规定,年年改变,年年不同,程序繁琐复杂,老百姓很难弄懂,也很难配合。不能按照烦琐复杂程序配合的百姓,或者面临罚款,或者私下行贿解决。而这都是一些官员穷折腾的内在原因。
当然也可能既不是出于沽名钓誉,也不是出于利益考量,有些官员喜欢折腾,通过折腾体现权力的存在感。繁复烦苛的政策面前,可以看到人们被权力折腾的实况,由此享受权力折腾人带来的快感。
古代推行善政的官员,执政风格往往是崇尚简单简易简朴的。欧阳文忠,“历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宽简而不扰,故所至民便之。或问: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何也?公曰: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政事弛废,而民亦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为苛急,简者,不为烦碎耳。”这里说的就是宋朝著名官员欧阳修为政尚简的故事。
古人说,大道至简。治理百姓,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关键是遵从百姓的意愿,不折腾、不扰民,不搞形式主义。这样能够得到百姓的配合,复杂的事情也会变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