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慕的回眸
劫后余生又重逢(七)
“那你干吗钻山沟子?心里有鬼是不?”翻译官步步紧逼。
“我人生地不熟,不钻山沟还等着挨枪子儿啊?”
打人的伪军突然蹦出一句:“这倒也是。”
“闭上你的臭嘴。”翻译官骂了一句,又对着鬼子哇啦几句,鬼子摆摆手。打人 的伪军拉着朱秀春,推搡到被审讯完的人群里。
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她稍微踏实些。天黑下来,敌人把这群老百姓拴起来分成两 行, 向王庄外走去。后面跟着一小队日伪军押送, 黑暗中谁也不知道去哪里, 是死是活。 朱秀春和马法拴了个前后脚,她用目光传递信息给对方,一定要坚持,坚持到最后就 是胜利。两个战友相互鼓励。
她边走边思索,想得很多,不知丈夫和孩子怎样了?是否还能见到面?兵工厂几
百人突围出来了吗?怎么没看到吴长润和他妻子, 是不是已经遇难?想到此头皮发乍。
又渴又饿、又累又困的人们,被日伪军押着,一路上不停地被打骂着,紧赶一夜的路, 总算在天亮前赶到了继城, 转而又被押往武安城, 被关进武安看守所。这时能休息了, 敌人给了点东西吃, 不让大家饿死。几天后又被转送往邯郸, 下车后就被装进闷罐车, 送往太原城。这时,朱秀春还不知道哪里是最后一站。到太原后,这群人被关进一个 叫工程队的地方,这是一座高大的院落,院墙上拉着铁丝网,戒备森严。关在这里的 有八路军、晋绥军、中央军的被俘人员,还有抓来的五行八作的老百姓。
每天有人被抬出去,死个人在这里是常事,用畜生形容鬼子汉奸都不为过。有些 战俘被敌人拉出去给新兵当活靶子。
这天,朱秀春去厕所,半路上遇到一个伪军,他对朱秀春小声说:“你表弟来看你了。”
她赶忙仔细辨认,站在伪军后面的是普济同志。
普济悄声问:“你供的是什么?”
“老百姓,你呢?”
“我的身份已暴露,说是战士,叫张生。”
“有没有 72 号(刘贵福代号)的消息?”
普济忙说:“当时我带人掩护他们突围,他们突围出去后我就被俘了。一定坚持下去, 我们想办法出去。”
朱秀春点点头:“你也要小心。”
普济和吴长润被日军安排跟车干装卸, 这天下午, 他因反抗被敌人狠狠毒打一顿, 从此病倒, 被关进所谓的“病号室”,一天一顿饭, 经常有人病死饿死在里面。这天傍晚, 朱秀春省下两个窝头, 通过上次那个伪军去看望普济, 她把窝头塞到对方手里, 悄声说: “赶紧把身体养好,寻机会逃出去,这儿不是人待的地方。”
普济用微弱的声音说:“不管谁逃出去,都要跟组织上汇报这里的情况。”
朱秀春点点头,一阵心酸,她希望普济能尽快好起来,组织上知道这里的情况后 会前来营救的,她含泪离去。
早上, 一位被俘的医生来到女牢房, 大声喊: “谁有病马上报名, 可以放回家。” 他递眼色给朱秀春,意思是你说话呀?
“孕妇算不算?”
“也算。”对方答应着记下她的名字,“明天去医务室检查身体。”
第二天上午,一些女病号被带到医务室进行检查,把两个不能走路的女人直接扔 到大街上,然后,把还能干活的人送到纺织厂做工。最后剩下几人,包括带小孩的、 年龄大的和孕妇, 一块送到阳曲县政府旧址的伪“劳工会”去缝制棉被。一连干了 8 天, 眼看活计就要干完了,伪军队长过来大声骂道: “咱这儿不养闲人,也没那工夫,养 头猪过年宰了还能炖一锅香喷喷的猪肉吃哩,想滚蛋的赶紧去找保人交保金,赖着不 走想吃蹭饭的送你去蹲大牢。”话里话外是在撵这伙人,但又不能白放,交上钱才能 离开这里。
谁都不想在狼嘴前多待一分钟,大家积极往外捎信,不管是亲戚朋友、远亲还是 近邻,只要能沾上边的、能帮上忙的都在想办法。朱秀春被难住了,在人生地不熟的 太原城,她哪里有亲友和熟人,一筹莫展起来,找保人的目的是交上保金,有熟人没 钱也出不去,这可怎么办?眼看走了好几个人,剩下的几个人也在等家里的信儿。
她躺在土炕上,伤心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知道娘亲能 不能把你留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又想起儿子国柱,阵阵哀伤从心头升起,眼泪不由 自主流下面颊。
对面一位大姐劝道: “大妹子,哭天抹泪儿没用,寻死上吊更不能,这帮龟孙子 没人心眼儿,不交保金他们真能把你扔进大牢里。赶紧想辙吧,到这时候,甭管他沾 亲不沾亲、带故不带故,只要脸熟儿就去求回人,不丢人,为了活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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