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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Lucy Raven在新国家美术馆（Neue Nationalgalerie）展出作品《Ready Mix》（2021），照片由Andrea Rossetti拍摄，图片由艺术家、里森画廊、迪亚艺术基金会、柏林国家博物馆群（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新国家美术馆及David von Becker提供
在七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坐落在柏林东部施普雷河畔，前身为电缆制造商Oberspree
Cable Works的物流中心正在全力运转。这个庞大工厂的车间曾经是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东德）重要制造基地，但如今，里面装的不再是电缆，而是由木材和玻璃玻璃纤维制成的观念艺术雕塑和集合艺术作品。埃及艺术家伊曼·伊萨（Iman Issa）的雕塑作品样品陈列在架子上，旁边摆放着粘合剂、工具和几摞安全帽。印有西里尔字母的旧起重机下，有一堆亟待清理的木制样品，为莫妮卡·邦维奇尼（Monica Bonvicini）的大型灯光雕塑腾出空间，准备在丹麦安装展出。“我们有一个专门的空间来制作（灯光）网格，随后我们会在这里与团队一起完成整个电路的安装。”邦维奇尼作品的制作者Sandra Stemmer解释说。Stemmer与商业伙伴Holger Hönck共同创立了艺术制作公司Stop Making Art，自2018年起在这个河岸工厂内开展工作。Stop Making Art创始人Sandra Stemmer与Holger Hönck，照片由Marina Martinez Marin拍摄Stop Making Art是德国首都众多技艺精湛的艺术制作公司之一，许多这些制作者都是艺术界的无名英雄。艺术家将作品交给助手完成或者完全外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文艺复兴时期，画家雇佣助手和学徒代为创作的现象就已经很常见了。然而，随着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规模日益宏大，技术愈发先进且造价愈发高昂，观众在博物馆中看到艺术创作或收藏家在艺术展览会上购买的作品，其实际制作者可能仍然身居幕后，但重要性却与日俱增。在柏林，艺术制作领域的蓬勃发展是任何其他地方都难以比拟的。由于其独特的地缘政治历史，这个德国大都市拥有丰富的工业空间，但工业生产相对较少。自1989年末柏林墙倒塌以来，艺术家、艺廊主以及制作者们纷纷涌入，利用这些工厂宽敞的空间和长期较低的运营成本。本地艺术界人士将柏林誉为“艺术制作之都”。莫妮卡·邦维奇尼，《You to Me》，2022，2022-2023年新国家美术馆的展览“I do You”现场，图片由艺术家、谭雅·博纳达画廊、Galleria Raffaella Cortese、Peter Kilchmann艺廊、科林沁格画廊提供，© Monica Bonvicini, VG-Bild Kunst, Bonn / Nationalgalerie, 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柏林制作的艺术品令人赞叹。”Uwe Schwarzer表示。Schwarzer的艺术品制作公司Mixedmedia位于克罗伊茨贝格区一座前香烟工厂的五层顶楼。他已经在这一行业摸爬滚打30多年了（Schwarzer自称是柏林艺术制作界的“alte Hase”，直译为“老兔子”，在德语俚语中意味着经验丰富的行家）。像许多制作商一样，Schwarzer起初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前往布伦瑞克造型艺术学院（Braunschweig
University of Art）学习，师从瑞士激流派艺术家约翰·阿姆莱德（John Armleder）。Uwe Schwarzer于柏林Mixedmedia办公室，图片由Uwe Schwarzer提供Schwarzer表示：“在学习期间，我就已经开始为其他艺术家制作艺术作品了。”他最初的艺术制作可以追溯到1990年代中期的学生时代，包括阿姆莱德和美国观念艺术家劳伦斯·韦纳（Lawrence
Weiner）在一场群展上的作品，以及卡斯滕·霍勒（Carsten
Höller）1999年的参与式艺术作品《Ballhaus.》。随后Schwarzer在米兰为著名艺术经销商Massimo De Carlo工作，并在1999年搬至柏林。他说：“因为之前的工作经验，我刚到柏林就有艺术家询问我是否能帮助他们制作艺术品。随着需求增长，艺术制作逐渐成为了我的正式工作。”Schwarzer表示，那时他几乎是柏林唯一的艺术制作者，“整个欧洲都只有寥寥几位。伦敦有Mike Smith，他与英国青年艺术家（Young British Artists）的艺术家们一起崭露头角。在瑞士也有几位艺术品制作者，然后就是我了。到了2000年之后，许多艺术家都搬到这里，他们很多都需要艺术制作方面的帮助。”卡普瓦尼·基旺加在第60届威尼斯双年展加拿大馆展出的展览“Trinket”中的作品《Transfer II (Metal, breath, beads)》现场，照片由Valentina Mori拍摄，© Kapwani Kiwanga / Adagp Paris / CARCC Ottawa 2024Mixedmedia曾与艺术界的一些重磅人物合作，包括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里克利·提拉瓦尼（Rirkrit Tiravanija）和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等。公司后来搬到了克罗伊茨贝格的一座前工厂，开设多个木材、金属和3D打印工作室。最近，Mixedmedia为卡斯帕·穆勒（Kaspar Müller）制作了灯具，在今年的巴塞尔艺术展巴塞尔展会上展出，并为卡普瓦尼·基旺加（Kapwani
Kiwanga）搭建了威尼斯双年展的加拿大馆。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将七百万颗小玻璃珠串成40米长的珠帘。Schwarzer告诉我：“时间紧迫，任务极其繁重。我们有30人轮班，每天工作12小时，一周7天无休。但最终我们呈现出了令人欣喜且迷人的作品。”Hönck表示：“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寻找解决方案。”与自行完成大部分艺术品制作的Mixedmedia不同，Stop Making Art主要扮演顾问或中介角色，将工作外包给专门从事金属铸造、玻璃吹制和上漆等工艺的工作室。艾默格林与德拉塞特，《梵高的耳朵》，2016，照片由Jason Wyche拍摄，图片由艺术家、K11 Art Foundation、贝浩登、MDC画廊、Victoria Miro艺廊及纽约Public Art Fund提供Stemmer指出：“我们充当艺术家与终端制造商之间的桥梁，能够真正了解艺术制作中的制约因素。而这些限制往往与预算有关。”Hönck和Stemmer都在2000年代中期加入艺术制造行业，当时他们为艾默格林与德拉塞特（Elmgreen
& Dragset）工作，监督制作了2016年在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展出的公共雕塑《梵高的耳朵》（Van Gogh’s
Ear）以及其他许多知名项目。经过十多年的行业积累，他们在2018年开启了自己的事业。那时，艺术品制造业已经蓬勃发展。Stemmer回忆道：“在柏林，艺术界急需滋养，因此艺术制作的需求迅速涌现，如同雨后春笋。”不像“UAP这样的行业巨头，能将公司扩展到上海，制作宏伟的艺术项目，我认为其他城市并如此多艺术制作者。”除了Mixedmedia和Stop Making Art，柏林还有Studio Violet、专注于公共空间艺术的Saygel & Schreiber，以及Bonack。Bonack成立于1990年代末，起初是一家装裱工作室，后来扩展到艺术制作和安装领域，曾与艾未未、道格拉斯·戈登（Douglas
Gordon）和沃尔夫冈·提尔曼斯（Wolfgang
Tillmans）等艺术家合作。Trevor Paglen，《Orbital Reflector (Triangle Variation #4) Scale Model》，2020，图片由艺术家及Altman Siegel艺廊提供艺术家阿丽佳·柯维德（Alicja Kwade）与柏林的Mixedmedia、Stop Making Art等多个艺术品制作公司保持合作：“我的创作遍布世界各地，但我更喜欢柏林，主要是因为我与这里的许多公司有着多年的合作经验。”她赞扬了这些柏林合作伙伴的“精确和严谨”，也表示这是一种 “非传统的、相互信任的合作方式，超越了纯粹的商业往来。”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公开讨论与艺术制造商的合作（有两位艺术家要求不要在这篇文章中提及他们）。尽管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当代大型雕塑作品绝非由艺术家独力在工作室中完成，但对外包生产的偏见仍然存在。制造商们技艺精湛且至关重要的工作有时仍然被视为一个不光彩的秘密。梁慧圭，《Sonic Planetarium – Dripping Lunar Sextet》，2021，照片由Roman Mensing拍摄，© 梁慧圭，2021“但为什么要这样呢？”Stemmer问道，“显然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不可能自己制作出那个巨大的豆子。”有时，Stemmer不理解为何有的艺术家会要求制作商将这段合作关系保密。“艺术制作虽然不是艺术，但的确是创造性的工作。”她说，“如果你是音乐创作者，你也会有一个音乐制作人，而且制作人的工作能够受到重视和认可。”相反，“艺术品制作者通常不为人所见。许多艺术家并不希望他们被看见，起码我的观感是这样的。但他们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合作的大多数艺术家没有时间亲自制作自己的作品。并非他们缺乏能力，而是他们不应该在这上面花时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将公司命名为‘Stop Making
Art’。艺术家只需提出一个想法，我们就会帮助他们实现。”莫妮拉·阿尔卡迪里，《Gastromancer》，2023，照片由Markus Tretter拍摄，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莫妮拉·阿尔卡迪里、Kunsthaus Bregenz对于一些制造商来说，这种隐蔽性正是迷人之处。Schwarzer表示：“我会提出一些想法，但我不认为自己参与了艺术创作。这样对我来说足够了。”尽管如此，当人们误以为艺术家独立完成所有作品时，他仍然感到惊讶:“艺术界仍存在一种偏见，认为艺术家是独立完成所有工作的。当人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时，他们会感到震惊。”他补充道。“对我而言，这只是日常工作罢了。”本文作者Charly Wilder是一位驻柏林及墨西哥城的作家。点击文末阅读全文，了解更多有关巴塞尔艺术展的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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