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大师(57):红烛高烧

文摘   2024-11-17 18:58   浙江  

周易大师

文/程小程


《易经-火地晋》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易经》六十四卦,很多都是告诫人要守正,然后才无咎,但是守正的人免不了受委屈,因为不计较小的得失毁誉,最终还是无咎,只要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太阳就会永远在头顶,心里也一直会有光明,按自己的想法坚持去做就行了。

自从我重回到滚滚红尘,桃儿就一直抓紧我的手臂不撒手,像是一松手,我又要驾云而去一样。我现在已经能洞察她的心事,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已经猜出我找到了了空大师,取得了真经,这一次下山,我就要从此离开峨眉了。

人的一生又能遇到几个心仪的知己呢?我们相处这么久,彼此一个眼神都可以心领神会,少男少女,青春正好,一见倾心,日久倾情是人的本能。她不欣赏我不会陪我这么久,不留恋我,也不会抓紧不放手,我大病时是她日夜精心照料,我孤独时是她默默相伴身边,我忧伤时是她巧笑顾盼为我驱走愁云。

我非草木,更不是铁石,心里深藏的情愫在这一刻终于被她拨动,再也藏不住了,我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桃儿,我在峨眉遇到的第一个神仙就是你!

桃儿一惊,戚然说:我不要做神仙,我要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我懂她的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撒手说:峨眉山的女子都是仙女,不光美丽夺目,而且心地清澈,古人说得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我借用老君的一句话,此生足矣!我能和你相处这么久,真的是此生足矣!

老君说得好,我会照他的话做的。桃儿坚定地说。

老君说过很多话,我不知道她记住了哪句,只是拉住她的手说:好,以后要经常去看看老君,他是一个好老头。

我要去金顶与铉真禅师辞行,胡胜先下山去了,我要桃儿也先下山,她摇头: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我玩笑说:我留在山上出家了。

我是你弟子,你出家我也出家。桃儿寸步不让。

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我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徒弟满世界地跑算怎么回事啊!

你讨厌我?

我修炼不够,没有定力。

我不要做唐僧的徒弟!桃儿说完脸已经红了,笑着先向山顶走去。

我们从金顶再回到雷洞坪时,天色已晚,只剩下最后一班下山的车了。我和桃儿坐在最后一排,车上只稀疏坐了不多的几个游客,桃儿静静地看着窗外说:真希望这车子一直一直地开下去,永远也不要停,或者开进时空隧道……”

我有些疲倦,仰在靠背上很快就睡着了,我想,我也是希望走进时空隧道的,那样我就不用去作痛苦的抉择了。

等我醒来时,汽车已经开进了山下的停车场,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桃儿的眼睛,我竟然躺在她的怀里,她抱着我,一动不动,神情恬静安然。我慌乱地坐起来说:对不起,我……太累了。

你睡得真好。桃儿柔声说。

司机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回去缠绵好吗?我要洗车了。

我和桃儿窘迫地逃下了车。

我说:桃儿,你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你家人了,你回去吧,我去你家,晚上把你家的风水调了,明天你们就可以搬回去住了。

我陪你。

桃儿,听话好吗。

你怕我学了你的绝活?

不是,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就不要去了。

我是你弟子,有什么不便的?你当我是一个男人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男人啊。我心里说。

罗家已经几个月没人住了,空宅阴气重,满目生凄凉,站在院子中央,欲隐还现的月光映照得整座宅院阴森森犹如荒坟古墓,疯长的翠竹挟裹着凄风,将地下升腾弥漫的阴气在院子里不停地打着旋涡。

我一眼便看出,那地下的阴气正是在竹林下面。地下水,有热泉寒泉,居热泉之间,家主富贵,若寒泉入宅,煞气难挡,再不及时调理,轻则主人多病,重则运衰有灾。像罗家这种阴阳争宫的风水局更是杀机重重。

桃儿打了个寒战说:好冷啊。

我说:你去小店里多买些红烛来。

我怕桃儿抵挡不了阴气的侵袭,故意支开她。

等桃儿走后,我打开房门窗户,将所有的灯都开开,又找了些木柴,在院子里生起火,使得宅院在顷刻间变得生气勃勃。我动手将竹子除掉,在原地掘坑二尺一个,写了道符,用从山上带来的灵石压在坑底,念了法咒,细心掩好。然后重新调正九星,定好九紫右弼星位,只待天明将厨房迁移重建就万事大吉了。

桃儿这时也满载而归,不光买了许多红蜡烛,还买了酒菜。

桃儿问我:红烛怎么用?

你去把房间都打扫干净,在所有的房间都点上蜡烛。

我把剩下的红烛在院子里布满,桃儿趴在楼上的窗前叫我:天一,你上来看,太美了。

这时,天上的月亮冲出云层,皎洁无比,院子里红烛高烧,一派喜气。此情此景,自然是美不胜收。

收拾好房间,桃儿在堂屋摆上酒菜,给我斟满酒,双手举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说:良宵美景,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似今朝。

桃儿目光流转,柔情似水,被那烛光一映,就像是桃花初开,雨后莲蕊,让我心旌摇动,不敢直视。

我匆匆喝干一杯酒,吃了些菜说:桃儿,不喝了,早点休息吧,你回你的房间,我在这沙发上将就一宿。

桃儿仍是倒满酒,也给自己杯中添了酒:我怕是明天醒来,你又不见了,不如今天一醉方休。

你说什么傻话,既有开宴日,自有散席时,醒了醉醉了醒的不过是折磨自己,还是罢了吧。

桃儿笑而不答,转身上楼,灯影一晃,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不由怅然若失,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欢这个女孩的。不是心里负了一份重重的感情债,我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爱情这东西说起来美好,真正临头,没有一颗坚强的心竟然不能承受。

我端起酒杯,在心里说,玉儿,你在哪里,我想你了,等着我,不管千山万水,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连喝了两大杯酒,还要去拿酒瓶,手却被捉住,抬头看到似是玉儿站在面前,轻纱薄裙,翩然若仙:你不是说酒醉酒醒的不过是折磨自己吗?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讪笑着说:这酒劲真大。

桃儿把我拉起来,牵我上楼。我站住说: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吃了你吗?看你紧张的,你上来就知道了。

我被桃儿连拉带拖跌跌撞撞地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书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桌子中间摆了一尊菩萨的塑像,还在香炉里点了三支香,香炉两旁是两支跳动着火苗的红烛。

我问:你做什么?

桃儿把手指竖在唇间,让我不要出声,然后拉我在桌前站好,轻声说:鞠三个躬。说完自己先弯下身去,鞠起躬来。我不知她搞什么名堂,呆立不动。

桃儿撒娇说:你鞠躬嘛。说完将手搭在我的背上,使劲地让我低头,我被刚才一阵急酒催得头重脚轻,招架不住她,只得顺从。

桃儿看我的丑态却不笑,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说:观世音菩萨在上,您老人家慈悲心怀,亲手牵就周天一与罗桃儿的千里姻缘,桃儿祈求您慧眼如炬,于此时此刻见证周天一与罗桃儿喜结百年之好,桃儿日后一定好生侍奉您老人家……”

我听明白了桃儿的话,叫道:桃儿,你开什么玩笑?

桃儿静静地说:这是我在金顶请来的菩萨,铉真禅师给开过光的,我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来,再拜一拜该入洞房了。

我被桃儿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转身往外走说:桃儿,你喝醉了吗?

酒醉的人都喜欢说别人喝醉了,此时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喝醉了。

桃儿从背后抱住我,温柔地说: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我从此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你跑不掉的。

桃儿,我懂你的心思,这世间像你这样一尘不染的女孩子不多了,如果说我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可是我不能够贪心,因为曾经有一个女孩,被我深深地伤害过,我没资格再去接受你的爱了。我真诚地说。

桃儿喃喃地说:你不要再说了,老君说得对,自己喜欢的就要去努力争取……我不管以前也不去管以后,我只要今晚,我要做你的老婆。

世上劝人的话有千种万种,可是人们都如风过耳,很少有从善如流的,老君一句话,桃儿就信了,就做了。

我突然怀疑,老君是否会茅山法术,他故意给桃儿与我下了盅。我知道茅山法术是一种非常可怖的巫术,在南方一些土著聚集的地方很盛行,如果两个人定下亲事,女人的会给男人降下咒语,或是让其食入某种神秘的药物,男人如果远走不归,背叛了女人,咒语或是药物就会发挥威力,让男人百虫噬心,最终全身腐烂而亡。男人只有忠贞不渝回到女人身边,女人给他解了魔咒,或是喂下解药,男人才会没事。

我说:桃儿,我头痛,你在酒里下了药吗?

是的,我下了断肠散,你要出了这间屋子,就会死,死,你怕吗?桃儿的脸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说。

我不怕死,就怕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桃儿,你饶了我吧。我哀求道。

爱一个人就没有这个字,饶了你就是对爱情的犯罪。

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爱,如果接受了就是对玉儿的犯罪。

你说过你只是心疼她,你没有爱她啊,以后世上会多一个心疼她的人,不好吗?

桃儿,我,我……我是爱玉儿的。

你可以去爱任何一个人,可是并不妨碍我爱你,我以前从没有爱过任何人,不懂得什么是爱,现在我知道了,爱情就是一种毒药,我已经喝下去了,你是我的解药,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会死去的……”桃儿转到我前面,用嘴堵住了我,热烈地亲吻,让我干渴的嘴唇更加干渴。

她身上的热量,她唇舌的狂热,她澎湃的激情,几乎将我烤干。

可是我不能,她的爱不属于我,我重重地推开她,闪到门外,关上门,手拉着门的拉手对她说:桃儿,对不起。

屋内传来桃儿的啜泣声,令我心如刀绞,进退两难。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听到有开窗子的声音,我心里暗说不好,忙开开门,桃儿立在窗前,回头看着我,说:我说过你是我的解药,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我冲上前拥住她说:桃儿,你别做傻事。

桃儿心满意足地躺在我怀里,用细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说:我不会,我就是想好好看看月亮,我要记住这个夜晚,我的爱情之花在这一夜绽放,也在这一夜里凋谢,天一,我不为难你,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要像心疼玉儿那样疼我好吗?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我体会到的却是心灵被烧灼的痛楚。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很早,画好一张图纸,着重标好灶口、厨房门窗的位置,放在桌上,听听楼上桃儿还没有起床,拿好行李,悄悄推开房门,走到了大街上。

我怕见离别的场景,更怕再看到桃儿泪光流离的眼睛,所以没有去和她告别。

街上早起的行人很多,远远地可以看到老罗的早点摊子已经摆了出来。不用多久,他们一家又可以恢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一家人,只要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粗茶淡饭就是最大的福。

现在我已完成了肖衍四的夙愿,我终于可以回家过平淡的日子了。

想起父母,我更加归心似箭。

我去胡胜住的宾馆告别,他陪我在山上待了很久,不辞而别总是过意不去。

胡胜问:小周,这里的事办完了,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啊,很长时间没回去了,想爹妈了。

是啊,我也想家了,很长时间没吃猪肉炖粉条了,馋了。

谢谢胡大哥陪了我这么久,回去替我也谢谢赵市长吧。

客气啥呀,兄弟嘛,对了,哥有个不情之请,兄弟能否帮我个忙?胡胜说。

他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是兄弟,有事不用客气,现在突然来个不情之请,这倒让我无法一口回绝了。

胡大哥也别客气,你说说看。我言不由衷,真怕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伯父伯母好吗?

这个——”我看他很真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胡大哥,你不是说馋猪肉炖粉条了吗?要不这样,你先回东北,有机会我邀请你去我老家玩几天。

小周啊,咱兄弟这一别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了,不瞒你说,我在那政府大院混了二十多年,每天迎来送往,看的都是虚伪的面孔,厌了,这一回出来这么久,又遇上你这么一个好兄弟,我真不想再回去了,正好借赵头给我特批的假期,我干脆假公济私一回,多玩几天,把你送到家我再回去,怎么样,成全了哥吧。胡胜笑容可掬地说。

都说是东北人豪爽,这回真是见识了,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同意。

我和胡胜赶到汽车站,登上了去成都的汽车。

胡胜问我:桃儿没来送你?

我看看外面人流如织,都是陌生的面孔,能于千万人中,和一个本是陌生的人相处几个月,真是一种天意,可是我却逃也似的不辞而别,想想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能看出来,桃儿这女孩的心都在你身上了,如今这样痴情的女孩可不多了,你可要抓住,千万别错过啦,胡胜说,记着,你们结婚时要请我喝喜酒啊。

结婚?不,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我长叹了一声说,错过了也不一定是错,拥有了也不一定是对。

你说什么错对的我不懂,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可以做老婆的女孩。那天,就是你独自留在山上那天,她都到山下了,非得不顾一切地又回山上找你,听说你去后山了,还要连夜下到后山去,要不是我和老韩死命拦着,她一个人也敢去。

你失踪了十天,她去了后山十几趟,还要拿钱让老韩找人下到悬崖下面去找你,可是出再多的钱也没人敢下去,她就坐在悬崖边上哭,让人看了那叫一个难受。你这小子没良心,还在这儿给我整对啦错啦的,错过这么好的女孩你后悔去吧。胡胜数落我道。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早没跟我说?

我看你们一直那么亲密,还以为你们恋爱着呢,要我多嘴?胡胜说。

我不由伤感起来,也许我真的是错了。

我听到后面的座位上有人掩嘴而笑,笑声很熟悉。

我和胡胜同时回头去看,竟是桃儿坐在后面。胡胜看了我一眼,不满地说:兄弟,你耍你哥,桃儿,你和小周学坏了,枉我替你担心。

桃儿做了个鬼脸说:胡大哥,不怪我,是他坏不是我坏,他扔下我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要不是我在这里一班车一班车地守着,真就错过了。

我脸一红说:桃儿,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师父,还没教我本领呢,我当然要跟着你。

我回家,你跟着我干吗?你爸妈知道吗?

我爸说你救了我们全家,无以为报,所以让我来送送你。桃儿说,怎么啦?怕我缠着你?放心吧,我把你送到家就回来。

胡胜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乐不可支,站起来对桃儿说:你坐我的位子吧,好好收拾一下他。我坐后面看戏,真不错,在山上看了一场戏,现在又开始演续集了。

人生就是一场戏,难得有旁观者,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懂别人的游戏呢?

汽车在一个小站一停,上来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青年,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眼镜把公文包往行李架上一放,扫视了一下车里的人,从衣袋里摸出一黑一红两支铅笔,在手指间绕来绕去地玩着花样,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他对坐在旁边的一个乘客说:闷坐着多没意思,玩个游戏吧。

说着,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条软的量衣皮尺,用手折了一个圆圈,然后在红、蓝两支铅笔上飞快地来回套了几下,将皮尺套在其中的一支铅笔上,又飞快地用皮尺把两支铅笔都缠绕起来,对那个乘客说:试试你的眼快还是我的手快,看你能看准皮尺到底套在哪一支铅笔上吗?

第一个回合下来,那个乘客看准了,又试了两次,那个乘客也看准了。车上的人都觉得好玩,都探了身子过来凑热闹。

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人说:这样干玩多没意思,不如带点彩头,我押五块钱,我看准了你输给我五块钱,我要输了我给你十块,怎么样?

眼镜挠了一下头,腼腆地笑了说:不许赖账啊。

有个胖子接茬说:这么多人作证,哪能赖账,我也玩,我押5块。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更多的人积极响应,纷纷加入了赌局。

胡胜的赌瘾也被调了起来,看了几个回合后,蠢蠢欲动。

这时包工头掏出一百块钱一拍说:五块钱没啥劲,我押一百块。

眼镜瞟了包工头一眼说:我只是做个小游戏,逗大家开心取乐,不玩这么大的。

包工头一听此言,嘲笑说:你没有钱就不要做庄家了,趁早把摊子收起来算了。”“眼镜反唇相讥道:你又能有多少钱?有本事你来当庄家!

包工头一听对方说他没有钱,气得脸都紫了,他一下把手中的皮包拉链扯开,露出装得满满的百元大钞说:老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不就是玩嘛,多大点事儿。

包工头一边说,一边递给眼镜一张百元钞票,夺过他手中的道具:我出钱买下这个庄,你们来下注,不管有多大我都接着!说完,便学着眼镜的样子,开始练习套铅笔。

包工头套铅笔的动作显得很笨拙,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新手,眼镜在一边看着,显得十分不甘心,嘟囔道:钱多烧的吧你,就你这个玩法,不输死你!

有人低声说:暴发户,钱来得容易,输点算散财了。

一个老大妈好心提醒包工头说:你这不是糟蹋钱嘛,你套这么慢,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不输才怪。

包工头大大咧咧地说:不就是一点小钱吗,我又不是输不起,图个热闹嘛。

经过这番闹腾,车厢里的气氛空前热闹起来。眼镜在套铅笔的时候,一则是手法熟练,动作很快,大家看不清楚,二则是赌注不大,车上的人们也没有多少兴趣参与,而现在这个包工头摆明了是一个花钱找乐的冤大头,他的钱不赚白不赚,于是,很多乘客开始跃跃欲试了。

包工头练了一会儿,自己觉得比较熟练了,就准备开始坐庄。他先警告眼镜你只能自己下注,不准告诉别人,否则不算!接着,他先将皮尺在两支铅笔上来回套了几下,然后套中其中的一支,并迅速将软皮尺缠绕在两支铅笔上,就对乘客们喊道:下注了,下注了,看你的眼快还是我的手快了,买一赔二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眼镜提醒,大家都看清楚了,软皮尺套是在红铅笔上的。胡胜离包工头近,看得真切,捅了捅我小声说:他输定了,傻子也能看清楚他套的是哪根铅笔。小周,玩一把试试,肯定赢。

胡胜的话音未落,一个坐在车后排的男青年挤了过来,掏出五百元钱大声说:我买五百块红铅笔!

接着,陆续就有乘客下注了,都是下在红方,有的下两百块,有的下五百块,很快,赌注就累计到了六千多块钱。包工头看到所有的赌注都下在红方,急得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他急忙说:好了好了,不要再下了,现在我来开庄。”“眼镜却一把拦住他,顺手抢过包工头的皮包,扔到了车厢的行李架上说:你不是说下多少你都接着吗?现在把你的包扣在那里,免得你赖账。

看到这种情形,胡胜已经坐不住了,催我说:小周,你玩不玩?稳赚不赔啊,你不玩我可下注了。

我肯定是不会赌博的,但是我感觉不太对头,于是飞快地在心里用梅花易数起了一卦,用卦克体卦,凶。未待我细解卦语,胡胜已按捺不住,掏出一万块钱塞到包工头怀里说:我押一万块。

桃儿惊呼:你疯了——”

我说:胡大哥,你别……”

包工头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已经一把将钱抓起来,旋即将钱装进裤兜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如果输了我可赔大了。

眼镜马上逼着包工头开庄,于是车上的几十双眼睛一齐盯在了包工头的手上。

包工头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慢慢松开了软皮尺,到了最后,皮尺却赫然套在蓝铅笔上,车上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包工头兴奋地把手中的铅笔、软尺等物一抛,叫道:真是财运来了挡不住!

眼镜一边大声喊道:你出老千!一边冲过去要打包工头包工头吓得往车门方向跑去,就在这时,先前那个胖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司机身旁,大声喊道:快停车,后面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快停车开门!

司机急忙把汽车停下,打开车门,包工头就势跳下车,拼命地逃跑,眼镜和胖子还有几个人在后面紧追,转眼间,一行人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车上的其他乘客一时都没有弄清怎么一回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跑下车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乘客们这才发现上当了。胡胜急忙打开包工头留下的黑皮包,仔细一看,原来除了表面上几沓钱上有一张真钞以外,其余的全是切得整整齐齐的废报纸。

胡胜捶了一下脑袋说:妈的,老子玩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让鹰啄了眼啦!

我嘲讽道:你不说要看戏的吗?怎么忍不住亲自登场了。

小周,我被人骗了一万块钱,你还幸灾乐祸,你是不是兄弟!胡胜生气地说。

我说:那一万块钱本来就不是你的,只是还回去罢了,你没亏什么呀!

胡胜叹了口气,无言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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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湘西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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