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之间反复奔走，莫迪到底想干啥？
文摘
2024-09-08 21:13
北京
8月26日，印度总理莫迪和美国总统拜登通电话，两人讨论了俄乌冲突；8月23日，莫迪访问乌克兰，双方签署多份合作文件，莫迪成为两国建立外交关系以来首位访问乌克兰的印度总理；7月8日至9日，莫迪对俄罗斯进行正式访问，这也是他近5年来首次访问俄罗斯。自6月初宣誓就职开启第三个总理任期以来，莫迪在不到3个月时间内在俄乌两方之间反复奔走，引起国际舆论高度关注。路透社报道指出，莫迪对乌克兰的首次访问正值战争处于一个不稳定的阶段，莫斯科在乌克兰东部进展缓慢，而基辅则正在发动一场跨境攻势。法新社解读，莫迪一直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面维护和莫斯科的传统友好关系，另一方面则寻求与西方国家建立更紧密的安全伙伴关系。7 月 9 日，在俄罗斯莫斯科，俄罗斯总统普京（中右）与印度总理莫迪（中左）会谈 新华社/路透
6月13日至14日，莫迪打破就职总理后首访邻国的传统，赴意大利出席七国集团（G7）峰会。印度并非七国集团成员国，此次也并非莫迪首次受邀出席七国集团峰会，但莫迪的高调出席无疑释放出强烈的亲近西方信号。莫迪在七国集团峰会上的讲话中，强调印度作为“全球南方”的领导力量，愿意在人工智能、气候变化、清洁能源等领域继续与西方主要工业强国保持对话与合作，为2047年印度成为发达国家的宏伟目标助力。他还不忘在讲话中介绍刚刚结束的印度大选，将其描述为“全球最大的民主节日”和“民主价值观的胜利”，以此回应大选前美西方对于莫迪采取“非正常手段”打击反对党的种种批评，弥补印度与西方世界的“价值观”裂痕。更重要的是，莫迪在峰会上热情拥抱同样受邀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两人就乌克兰局势交换了意见。莫迪表示，印度将继续竭尽全力支持乌克兰冲突的和平解决，通过“对话和外交”实现和平。泽连斯基向莫迪连任总理表示祝贺，并赞许“世界上每个人都承认印度在全球事务中的重要性和分量”，并表示希望印度出席6月15至16日在瑞士举行的“乌克兰和平峰会”。虽然七国集团峰会的形式远大于实质，但莫迪在意大利演讲以及与泽连斯基的亲密互动，或许可以解读其为印度在种种“任性”行为后对西方国家的“安抚”。在莫迪第二任期内，美印在人权议题上“价值观分歧”日趋严重，印度政府涉嫌境外刺杀锡克教头目的案件，更引发印度与加拿大之间的严重外交危机，印度与美西方之间的矛盾已渗入到各自的国内事务中。但是在莫迪看来，印度在技术、经贸、全球治理等领域仍然无法离开美西方的支持，印度的崛起并不意味着印度要成为游离于美西方之外、甚至成为与美西方对立的一极，而是应当利用融入美国的盟伴体系实现印度利益的最大化。
正当一些国际舆论认定莫迪第三任期印度对外战略出现明显转向之际，莫迪7月8日至9日突访俄罗斯并与俄总统普京高调会晤，实现自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对俄罗斯的首次访问，有意释放印度要在美西方与俄罗斯之间寻求战略自主的强烈信号，再次展现印度在地缘政治棋盘上的微妙操作。莫迪此访恰逢华盛顿北约峰会讨论乌克兰问题之际，莫迪巧妙利用访问对美西方的巨大刺激，一定程度上打消俄罗斯对莫迪缺席7月阿斯塔纳上海合作组织峰会的疑虑。莫迪在飞抵莫斯科之后“热情拥抱了普京”，双方在3小时的会谈中，承诺加强俄印在能源、国防、技术转让等关键领域的合作。两国承诺在2030年使双边贸易额达到1000亿美元，并继续加强防务合作，联合在印度生产更多武器备件。此外，双方商定继续开发跨境支付系统，使俄罗斯能够以非美元开展贸易，建立不受西方制裁影响的支付平台。作为对莫迪来访的“回馈”，俄方承诺尽快放还“被骗参战的印度人”。印媒将这一消息视为莫迪与普京会晤的“重大外交成果”，借此体现莫迪政府对印度公民海外安全的重要保障。莫迪在过去十年内与普京已进行17次会晤，而此次会晤的意义更显特殊。作为美国“全球战略伙伴关系”的印度公开高调拥抱普京，引起美国强烈不满。7月初，美国常务副国务卿坎贝尔就要求印方重新安排莫迪与普京的会晤，避开北约峰会。莫迪与普京会晤后，美国驻印度大使埃里克·加塞蒂7月11日公开批评，称“在冲突时期不存在战略自主”，警告印度不应将印美友谊“视为理所当然”。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更直接警告，称与俄罗斯保持紧密关系对印度而言是“糟糕的赌注”。三个星期前还与莫迪拥抱的泽连斯基也毫不客气地表示，“世界最大民主国家”的领导人在莫斯科拥抱普京，是“对和平努力的致命打击”。
就在美西方与泽连斯基对莫迪“失望透顶”之际，莫迪又突然高调宣布访问乌克兰，继续分享自己“关于和平解决乌克兰危机的观点”。启程前往基辅的前一天，莫迪在波兰首都华沙重申“任何冲突都无法在战场上解决”，并承诺印度将为俄乌外交对话“提供支持”。8月23日到访基辅后，莫迪在与泽连斯基发表的联合声明中，呼吁冲突各方共同寻求可接受的解决方案，为早日恢复和平作出贡献。泽连斯基在莫迪访问结束后的公开讲话中表示：“对乌克兰而言，印度继续遵守国际法并支持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非常重要。”各方普遍对于印度能否在俄乌冲突中扮演调停者角色持保留态度。在美西方看来，印度难以摆脱对俄罗斯在武器与能源上的依赖，莫迪也不太可能加入到美西方对俄罗斯的谴责与制裁中。尽管印度应邀派出代表出席了6月中旬在瑞士举办的“乌克兰和平峰会”，却拒绝在会议发表的任何公报和文件上签字。更重要的是，莫迪访乌恰逢俄乌两国在库尔斯克激战，当前并不具备两国和平谈判的客观条件。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8月19日的采访中已明确表示，乌克兰袭击库尔斯克州后，“不存在任何谈判的可能”。不过，莫迪访乌并非仅仅为了展现印度的“大国担当”。莫迪在基辅期间与乌方签署了医疗、农业、文化和人道主义等领域的合作文件，还发表了关于发展两国战略伙伴关系、贸易和继续开展军事技术合作的联合声明，承诺将在印度举行第二次印乌军事技术合作联合工作组会议。据印媒报道，印度有意从乌克兰获取大型运输机发动机以及军舰使用的燃气轮机等先进装备与技术，印度企业已经开始收购乌克兰军工企业股份，吸引乌克兰技术人员助力军工产业的“印度制造”。对印度而言，乌克兰危机显然无关印度的核心战略利益，印度也没有精力与资源发挥建设性调停作用。莫迪的举动一方面是对美西方的安抚，减少7月访俄之行对印度与西方关系的冲击，另一方面也是利用俄乌冲突保持自身的国际关注度，对外扮演“和平使者”，展现“大国担当”，对内继续宣传莫迪“力阻俄乌冲突，战场拯救印度公民”的话语，弥补在大选中受损的政治声誉。与此同时，事实表明，俄乌冲突与美俄矛盾的持续反而为印度从各方获利营造了有利环境。据路透社报道，印度已经在今年7月成为俄罗斯石油的最大买家，俄油已经占到印度石油进口总量的40%以上。未受美国制裁的印度炼油商抢购低价的俄罗斯原油，将其精炼后出口到其他国家，赚取高额利润。媒体注意到，尽管俄舆论对莫迪拥抱泽连斯基颇有微词，但普京为打破美西方对俄罗斯的围堵制裁，也乐于在“非常时刻”欢迎莫迪这位“老朋友”，向印度提供更多的军事与能源支持。在印美关系上，莫迪利用美印在应对中国崛起上的共同战略利益，换取美国对印俄关系一再“容忍”。莫迪深知，在名不符实的“价值观联盟”面前，印俄关系距离美国的红线仍有些许距离。况且，扑朔迷离的美国大选令未来的美俄关系充满变数，印度在俄乌冲突中仍有获利空间。（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研究所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