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吉林省《天池小小说》（2019年第7期），感谢时任总编黄灵香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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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 生
妻生日那天，我早早订了花。单位离家很远，中午和妻都不回家，我让花店女孩等妻晚上下班后再送去，叮嘱她直接按门铃，搞个突然袭击。晚上下班后，我坐在办公室里，并不急着回家。点了一颗烟，烟雾缭绕里，想象着妻见到生日鲜花时的那般欣喜。我特意关了手机，玩起了躲猫猫，让乐晕了的妻想倾诉内心激动，却找不着对象。想到这，我傻乎乎地笑出了声，害得隔壁加班的同事跑过来问我是不是中了彩。二十分钟过去了，我才慢吞吞下楼回家。路上，我的脑子里来回播放着蒙太奇，悄然打开门，满脸幸福的妻子笑吟吟的，小鸟般飞过来，扑进我的怀里，然后，一记响亮的吻落在我的脸庞上。妻泪光闪亮，大眼睛扑闪扑闪，含情脉脉。我的心被幸福填满。骑着自行车，就像骑马纵横驰骋在辽阔广袤的大草原上，耳边仿佛响起了快乐的冬不拉，抑或是，激情四射、豪情满怀的马头琴声。兴许，还有比这更精彩的呢。我心里想，甜蜜的家庭舞台剧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一切感觉都是幸福的，且不去乱猜了。可我又怎能不去想呢？往常，妻一开心，我就更开心了，衣服、地板、锅碗瓢盆，她全包了圆，不用我搭一把手。我想分担点，她会跟我急。快乐的天使干起家务活来，嘴也不闲着，“我的热情就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的沙漠！”乐得我无事一身轻，坐在沙发上，或斜躺在床上，翻看龙应台的《目送》，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余秋雨的《文化苦旅》，金庸的《射雕英雄传》……至于是否入了眼，无所谓，随心所欲、走马观花，一样的幸福。妻这次生日，我算是用了心。本来，我哄她说，如今都是低碳生日，发扬勤俭节约好传统好美德，就是对生日最好最美的祝福。一番花言巧语，让妻心悦诚服，她对我说，炒几盘菜，喝点红酒，吃个手擀面，咱过一个难忘而且有意义的低碳节能生日。妻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生日鲜花忽然从天而降。就是我，想着想着，也醉在这春风里了。妻是个爱激动的女人。躲在办公室、关掉手机的这二十分钟，也许，妻早急疯了，找不着我，那激动的话语像是找不着归巢的鸟儿，扑楞着翅膀满天飞呢。不过，这也不打紧。妻是抱着电话不撒手的主儿，我关机倒也是好事，我猜，她利用这段时间早做好了菜，两个闪亮的大酒杯里斟好了红酒，三成满，就像外国人那样只倒三成，浅尝辄止体现了现代文明——还有，妻一激动兴许还会多做两个菜，最好是冷热搭配。妻一个爱讲究的女人。对，应该是冷热搭配，摇曳的红烛下，妻的脸定灿若桃花。想到红烛，我忽然记起，生日蛋糕忘订了。不过，算了，这个妻兴许不讲究。我是个爱喝酒的男人，妻会精心考虑下酒菜，两冷两热。多了，下酒菜一冷一热就足够了。多了就多了吧，妻是个不怕麻烦的女人，下酒菜还会考虑拼盘，精致的碟盘，精巧的拼图。要是盐水虾，她也会把虾子整得像是阅兵式，披着红铠甲的虾兵一溜排开。切好的松花蛋，她还会添几片粉红的花瓣，春意盎然。唉，我还嫌麻烦呢，不就是喝个酒嘛，干嘛费那劳什子。怎么吃不是吃？妻偏不，女人就是爱麻烦——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谈啥浪漫——小时候学的绘图知识都派上了用场。我蹑手蹑脚，屏住呼吸上了楼。四层楼，六十三级台阶，每一步都迈得很幸福，脚底下都踩着甜蜜，沉甸甸的。可家门口的一幕让我惊讶不已，捧花被放在门边，上面还夹了一张纸条，送花女孩留的。上面写道：先生，门铃按了很久，无人应答。接下来的精彩只好靠你亲自导演了。我才恍然大悟，门铃电池早该换了。这也好。亲手捧花，单膝跪地，求婚版庆生，仪式感高强，也更难忘。我一手持花放在身后，一手轻叩大门。这时，手机响起，妻打来的。她告诉我，闺蜜知道她过生日，非要为她庆生不可。妻还说，阳台上堆了不少衣服，你正好有时间去洗。洗完了，顺便把地板拖一拖。（发表于吉林省《天池小小说》，2019年第7期；感谢时任总编黄灵香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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