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合集|粤港澳投资见闻录:珠海没有眼泪

职场   2024-11-16 11:55   北京  

“稿子,稿子,你等等我啊,没准过两天,我就开始写了呢?”

“我那配叫稿子吗,我就是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有啊!”

这个段子的出处,来自两年前一位东北籍脱口秀演员。

自从3月底途径舟山、上海返回北京后,“粤港澳投资见闻录”系列的最后一篇,就一直拖延到现在。

最后一篇,我最想说是:“珠海”,这个近期最让国人揪心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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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中旬,我从广州租了一辆车,决定去珠海、澳门自驾游。

次日一早,我先去广州郊区一处城乡结合部,接到一对95后的小情侣,他俩都操一口纯正的广东话,在工厂打螺丝,只有周日才能闲下来。

“做攻略太累了,到时跟着人流走就行!”后座的女孩儿说。

进入珠海城区,距离海关不到一公里,我把他俩放下,已是饥肠辘辘,就想先找一家餐馆对付下。

此时,映入我眼帘的是:“雨花家园”,这是一家“免费素食,互助餐厅”。

出于好奇心,我进去看了下,目之所及都是老人。菜、饭、汤摆在一边,我挨个盛了一些,确认是“免费”,找了个位置吃饭。

墙上,有很多类似的标语,还有一些弘扬真善美的书籍。

此情此景,我又想起去世两年的母亲,眼角湿润了起来。

自母亲去世后,我辞别十几年财经职场,走过二十多个省份,她一生勤俭操劳,只去过有限几个地方,每到一个城市,都想和她分享我的见闻,也想找到她转世的影踪……

时间过去很久了,我早从母亲去世的悲伤中走出,但没想到,到了珠海这家餐厅,竟再次悲恸起来。

临走前,我找到了这家餐厅的捐赠收款码,悼母亲,敬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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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后,我把这组“粤港澳投资见闻录”写足6篇,只剩下最后1篇。其实,标题已经想好了:《“搞钱”之外,别让灵魂找不到归宿!》。

一是想分享珠海这个神奇的“偶遇”;二是想表达,深圳,搞钱之外,也要照见精神世界。

前几天,“珠海”再次牵动人心。我在地图搜了下出事的珠海体育馆,七个月前,我曾开车路过。

突然想到了这组烂尾的系列,决定做一个合集!

以下是本系列的前六篇,感谢阅读~


粤港澳投资见闻录(1):广州50小时的认知差


此时此刻,我正在赤岗神州租车停车场,等待50分钟后提车。

2天前的3月13日拂晓,坐了22.5小时的D35,终抵五羊城广州。

从2008年到2024年,这是我第四次来过广州,前三次都在职场,每次都是行色匆匆,这一次我想慢下来,沉浸式的体验下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

过去50个小时,每天都是8-10小时的外出,见了五六位基金圈的朋友,也实地丈量了城中村、广州塔、博物馆、珠江新城,也路过国金中心、广交会、HD中心总部等地。

总之,这两天目之所及,耳之所问,信息密度之大,认知差之深,还是值得记录和分享的。

距离提车只剩最后30分钟,接下来的几百字,只说干货。

1、相比北京、上海,广州的市场意识最强,路过早餐店,经过摩的,“老板吃点啥?”,“老板去哪里?”(国企叫领导,公司叫老板),可见市场经济根深蒂固,最早追溯到1685年,康熙废除明朝禁海令,设立粤、闽、江、浙四大海关,1757年乾隆关掉其他三个,只剩下粤海关。



客家人,原本中原人,躲避战乱而来,“八山一河一分地”生存艰难,地利之便,下南洋蔚然成风,粤海关以来,广州对外贸易繁盛,欧洲上流社会对国货的需求旺盛,滋养了植根厚实的市场意识。

2、公募行业,非货排名前5中有2家总部在广州:易方达,广发基金,如果加上深圳的招商基金、博时基金,南方基金和鹏华基金,广东独占六位,个中原因,不必多言(详见《信息大爆炸,基金大变局!》)。

降费率之下,南方的几家头部公募都拒绝“躺平”,从业者压力都很大,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饭,即便市场艰难,高管的视野依然是星辰大海,争夺一二线城市外的“下沉市场”,在渠道端、人才端竞争“白热化”。

3、在珠江新城,靠近广州塔,路过一家5A级国际金融中心写字楼,我数了下一楼的公司名录,找到了43家公司楼层指引,另外有14处“即将开业”。简单计算了一下,入驻率75%,还算不错。

晚上,路过赫赫有名的HD中心,大楼一圈都被拉上了警戒线,夜幕之下,大楼外立面霓虹灯在闪烁,却看不到那一层在亮灯。

4、市场内卷,就业不佳,在广州打了四五次车,除了一位开了17年出租的老司机外,剩下都是近一年入行的,月租金三四千不等,一位贵州籍师傅,曾做外墙装饰生意,没活可做、客户拖欠账款,只能改行跑网约车。

早高峰起步价跌破10元大关,很多住在城中村的打工人,宁可坐6块钱的摩的,也不舍得打车。


粤港澳投资见闻录(2):木棉花、黄飞鸿与搞钱之都

前天傍晚,在澳门最热门的大三巴牌坊景区,我从地上捡到一朵花开正艳的木棉花,对在澳门读博士的研究生同学说,“这是我第一次见这种花!”

他笑了笑说:“木棉花,在南方常见得很……”

十多年前,北京宣武门胡同深处,研究生毕业前一年,我和班上仅有的几位男生,合租在四合院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

在那个纸媒风行的年代,我们都在努力争取实习和留下来的机会。一年后,我和其中一位幸运地拿到了应届生留京的指标。

几年后,留京无望的他,选择了到东南沿海一所高校任教,不到十年时间,他就从一名助教晋升为教授。

“咱俩有多少年没见了?”我问。

“十几年?好像也没那么久,这几年一直通电话……”他说。

在澳门逗留的短短五六个小时,他陪着我坐了轻轨、逛了威尼斯人,见到了《澳门风云》电影里博彩场景……

在大炮台山,我们远望对岸的珠海,感慨时光的匆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都随风而逝,五十知天命也屈指可数了。

这些天,继东北自驾、沪江浙之行后,我此次粤港澳之行,也日夜兼程地走了广州、佛山、珠海、澳门、深圳等城市,在与故友的促膝深聊中,寻找人生和投资的意义。

1、叶问与黄飞鸿,谁的IP更具生命力?

离开广州后,我租了一辆车,第一站佛山。

在过去很多年,佛山多次撞击我的视听,90年代的黄飞鸿系列也好,08年以后的叶问系列也罢,都让佛山这个地级市,如雷贯耳。

位于叶问故里的叶问纪念馆,开门时间是下午2点半到5点。提早抵达的我,只好在周边走走。

青砖铺满的窄巷,古色古香的中药铺,星罗棋布的姓氏祠堂,都给我这个北方人一种过目难忘的冲击感。

2点半,叶问纪念馆开门了。展馆很小,介绍着叶问的生平,和咏春拳的来龙去脉。

一个小时后,我又去了佛山祖庙里的黄飞鸿纪念馆,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把纪念馆里所有的图文资料看完了。

几百年前,明末清初,佛山一代就盛行习武之人,叶问的咏春拳,和黄飞鸿的洪拳,都是最早的流派分支。

叶问出生于1893年,和毛主席同年。黄飞鸿生于1856年,去世于1925年,和孙中山同年。

两位宗师,都是德艺双馨之人,徒子徒孙遍及世界各地,相关的影视作品也非常多,可以说都是“大IP”。

作为一位传媒从业者,让我心生好奇的是,两位IP的传播却有很大的差异。叶问在其1972年去世后,直到2008年才有了甄子丹版的《叶问》,至今也不过十来部作品。

而黄飞鸿系列的电影,从1949年开始,已经拍摄了101部,更不必说小说、电视剧、广播,甚至漫画作品了。

这么看起来,叶问的IP远不如黄飞鸿的IP更有价值,这也能从同在祖庙里的人气看出一二,一边是走马观花的图文介绍,十分钟就能逛完,另一边是醒狮、舞狮表演,吸引了里外三层的观众驻足。

从讲故事的角度,叶问改编的尺度始终没有跳得出“好武功+好人品+家国情怀”的套路,一个完美的人,你除了敬仰,似乎再难找到瑕疵,自然故事很容易就讲完了。

反观黄飞鸿系列,1960年时代,电视普及冲击电影市场,导演们异想天开地加入了更多奇幻色彩,比如《黄飞鸿大战黑猩猩》,到了90年代,又加入了“十三姨”这样一个话题人物,让黄飞鸿的人物更加立体。

而到了2000年代后,围绕黄飞鸿IP,又诞生了很多漫画作品,可以说,从50后到00后,不同年龄段,对黄飞鸿都有自己的记忆和理解,这也让黄飞鸿IP久盛不衰。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2014年《黄飞鸿系列之英雄有梦》后,近十年再无人翻拍,当然还有一部公募子公司投资的《功夫联盟》,这部中等规模的制作,最终只收获1800万票房,让投资人亏了不少。

一句话,武侠电影,过气了!

2、名利如浮云,我们该不该“躺平”?

在粤港澳这片土地上,并存着三个汉族分支:客家人、广府人和潮汕人。

昨天晚上,深圳一家烧烤铺,一位年长我几岁的朋友,给我详细科普了广东三种人的来龙去脉,以及文化差异。

回到酒店后,我一直在搜寻广东历史的相关资料,甚至听完了最后一篇文章,已经是凌晨两点。

从历史上看,广府人定居最早,源自秦朝的后代,主要分布在珠三角;潮汕人来自汉以来中原移民,分布于广东东北沿海;客家人来得最晚,分布于广东北部。

而在其中,客家人和广府人因为语言、文化的差异,过去冲突不断,甚至在鹤山市五坑地区,留下了很多民间传说。

耕地、人口、财富,千百年来,广府人和客家人都在厮守和争夺着各自的生存空间。相比之下,潮汕人,更放眼于海外的增量市场,这也是潮汕人藏富于民、遍布世界各地的原因。最有名的代表是李嘉诚、黄光裕。

朋友说:广东是移民大省,深圳更是移民之城,搞钱之都。

即便他也是广东人,但从父辈一代起就选择背井离乡,来深圳打拼。如今,他来深圳二十多年,孩子也是土生土长的深圳娃,但在学校,同学间彼此聊天的三句话依然不离“你老家是哪里人?”

从邓小平南巡之日起,来深圳下海,就成了当年上至体制内,下至农民工下海搞钱的不二选择。

只是,在煌煌的历史面前,每个现世奔忙的人,即便也知晓草木人间的宿命,也都不甘心在这个城市、这个时代面前“碌碌无为”。

几天前,广州珠江新城一家茶馆,从深圳跳到广州的一位90后基金人说——深圳这地方,从城市设计之日起,就是为了打工人,更便捷地上班、打工、赚钱。

在过去三十年,在深圳,没有人愿意和你“讲情怀”,大家背井离乡来这里,干什么?答案就两个字:搞钱!

不过,经过疫情这几年,人心浮动之下,很多人的节奏,正开始慢下来(详见《深圳24小时“城记”,“搞钱之都”尝试慢下来》。

“这几天,我介绍你见几位投资圈的大佬,他们的故事都跌宕起伏,现在也都和我一样,没事就招呼下朋友,喝喝茶、爬爬山……”朋友说。


粤港澳投资见闻录(3):7亿基民之迷惑行为


此时此刻,我正困在浙江舟山一个名叫“岱山”的海岛上。

窗外,太平洋的海风呼啸作响,刚收到的短信提醒:因天气原因,明天上午的轮渡全部取消。so,原计划明天经沈家湾去上海青浦的计划搁浅,只能坐大巴经宁波转上海再回北京了。

过去半个月,我走过了广州、佛山、珠海、澳门、深圳、香港,深聊了二十多位金融圈和媒体圈的朋友,有时候一天连着赶好几场,接连数日都是凌晨入睡。

总之,信息量太大,加上舟马劳顿,最近更新龟速。这篇几百字小文,只当勾勒下粤港澳之行印象深刻几个段子吧(深度点的文章,回北京再续)。

1、深圳不愧为“搞钱之都”,某个晚上,忙中偷闲,看完《红毯先生》已是12点半,正寻思如何回酒店,竟看到商场外,十几辆出租车排着长队。师傅说,他和另一位“两班倒”,从下午四点干到凌晨四点,这才哪到哪儿?



据说,深圳的公司加班到晚上11点、12点,打车可报销(北京是晚上9点),已瞠目结舌了。下了车,酒店外水果摊、小餐馆依旧灯火通明,老板说,很多公司“三班倒”,所以必须服务到位。

2、香港,与深圳一河之隔,物价和收入也悬殊不少。香港服务员都月薪两万多(记者收入一万多,和内地差不多),餐馆小时工也七八十,于是很多人开启“香港打工+深圳生活”,中介们也顺势给香港人卖起深圳、珠海的房子。

两地悬殊的生活成本和信息差,也给做内陆生意的中介们以“套利空间”。比如某公司要到港交所敲钟,需找香港本地的服务公司,对方就可以人工成本、场地成本高昂报高价,其实很多员工也都住在深圳。

3、在深圳开往浙江的高铁上,我和对面一位90后相谈甚欢。说到基金,他前几年听银行的同学忽悠,稀里糊涂地买了不少基金,中间“红过”,但没舍得卖,现在亏得都不敢打开账户了。

我问他,你买的那几只基金,基金经理都是谁?他一无所知,也对基金的类别和风险全无概念。有一项权威数据,中国有7.2亿基民,其实,大多数人和他一样,经不起诱惑就当了基民,在一轮基金牛的大跃进中“接了盘”。

这两年,很多公募基金,都在搞“投资者白皮书”和“基民画像”,其实,大多数持有你家产品的基民,压根搞不清啥叫基金,啥叫基金经理,投资者教育就像是鸡同鸭讲。稀里糊涂上了的规模,也可能稀里糊涂地散落一地。


粤港澳投资见闻录(4):踏遍千山万水,归来仍是少年


两个小时前,我在上海虹桥坐上了返京的高铁。至此,为期15天的“粤港澳+浙沪”之行正式结束了。

“羡慕ING,我想出都出不去……”北京一位基金圈的朋友说。其实,钱不是问题,时间才是问题。

自去年辞别17年财经职场后,我就像唤醒了“仗剑天涯”的小宇宙,10天中部八省自驾,23天东北内蒙自驾,15天沪江浙,加起来不到50天,就打卡了19个省市自治区,见到了这辈子从未领略的风景。



这篇几百字的小文,就简单总结和分享下,这一路走来的几点感受吧。

1、祖国很安全,人心很美好。

在去年出发东北前,我还很担心“你瞅啥,瞅你咋了?一言不合就干架”的东北黑涩会。这次去广州、香港,也有人提醒我小心“飞车党”和“古惑仔”。

走了一圈下来,虽然社会仍有阴暗面,但治安环境整体还是很不错的。一路上,无论是偶遇的陌生人,还是圈子里的新朋旧友,大家都是真诚和热情的。

北方人热情豪放,也有心思缜密的;南方人经世致用,也不缺人情味。市场经济下,人选择的自由与多元,让过往的“地域标签”日趋淡薄。

2、旅行并不贵,别被“搞钱”整焦虑了!

在珠海去往澳门的口岸,我换了几百块的澳币,结果只花了10块公交费。原因是,偶遇了在当地读博的同学,他给我带了张一卡通,解决了出行成本,又领我打卡了威尼斯人、大三巴等景点,还请我吃了顿饭。

这次15天的粤港澳之行,总花费也就几千块,和去年23天的东北自驾开销差不多,有些三四五六线城市的物价,便宜到颠覆你的想象。

网上有位裸辞旅行的95后,一年打卡了200座城市,才花了2万块钱,相比在投资上的幻生幻灭,旅行的体验还是满满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不想到80岁动弹不得时,才想做20多岁的疯狂事儿。

3、忘记眼前的鸡飞狗跳,美好藏在隐蔽的角落。

以前,不理解为何梁朝伟要飞到巴黎,只为在广场上喂一口那里的鸽子。

几天前,为了一口香榧,我在诸暨逗留了30个小时,还租了一天车,跑到了香榧森林公园徒步,逛了中国香榧博物馆,还和榧农聊了农活和家常。

在酒店,我又看了遍2015年上映的公路片《失孤》,男主寻遍江苏、安徽、江西、福建、四川等地,也没找到丢失的孩子。

故事结尾,孤独无助的他问方丈:我还能找到孩子吗?方丈说: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缘,多行善业,缘聚自会相见。


粤港澳投资见闻录5:

“爹味”的基金投教:3万张嘴巴,迷失在7亿双“耳朵丛林”!

在新媒体传播的道场,有两个让人不忍直视,又残酷血腥的“99:1”现象。

一个是99%的流量都跑到了视频、直播、音频上了,只有1%的人还在执念于图文的公众号创作!

另一个是,99%的商业化的公号阅读量都在“刷”,只有1%的主理人还保留着素颜示人的淳朴!

在出发广州前一晚,我和厦门前MSN创始人骑士之光做了一场连线直播,他直言不讳地说:你们要有打破固有认知的勇气,同时也要有面对镜头的网感,今日今日的受众,早就腻烦了你们“爹味”的说教。

昨天下午和晚上,从南方返回北京后不到24小时,我接连见了三波人——70后的媒体前辈、80后的基金同行和90后的播客创业人。

在北四环外的新媒体工作室,一位我俩从广州约到深圳,又从深圳约到北京的90后新媒体人,向我展示了他们在小宇宙孵化的几个号,每期一个多小时的“干聊”,都有数万的播放和数百的评论。

在最近的几期节目中,北京头部公募的几位基金经理,频频做客这位90后主理人的播客节目……

1、“爹味”,只是年龄代沟吗?

“不会吧,X总是78年的啊?看着像85后……”

“我爸爸是71年的,以后应该叫他X叔了!”

“这算啥啊,那个谁的爸爸是79年的,就比我大一点!”

不必惊讶,这是昨天北京基金圈一场线下聚会的对话,与你擦肩而过、觥筹交错的美女,靓仔,你们的年龄差,已经无限接近一个“代际”。

多年前,作为千禧年前后上大学的80后大学生,谢霆锋、张柏芝也才崭露头角,我们还被外界称为“垮掉的一代”。

十年前,面对初入职场的90后实习生,也曾惊讶于他们的“火星文”、“杀马特”、“剧本杀”,转眼他们也都人到中年。

两周前,我在广州一家头部公募楼下的咖啡馆,见到位镜头感超强的90后基金大V,他正筹划一个基金投教的短视频,而负责脚本撰写的供应商,是一位00后创业者,后者曾是他带过的实习生。

“我在寻求外部资源合作时,首先要看对方的年龄,最好是95后,00后,如果对方是80后,那不好意思……”他说。

曾孵化过不少百万粉丝大V的88后MSN创始人,更是直白地说——你们都是国家媒体出来的,专业知识一点都没问题,但为啥总找不到流量密码?主要还是“放不开”,“爹味”太浓了!

在广州市的公交车上,一档轻松活泼的短视频节目,主持人丰富的表情,活灵活现的肢体动作,与北方字正腔圆的主持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多年前,一位图文时代时代的财经自媒体大咖,就说过公号流量的不二真理:“你若端着,我便无感!”现在,这句话运用到短视频时代,是否可以改写为:“你若爹味,我便离开”?

2、3万张嘴巴,竟找不到7亿双耳朵?

从深圳到浙江的高铁上,一位90后的年轻人,向我讲述了几年前稀里糊涂买基金巨亏的故事(详见:粤港澳投资见闻录(3):7亿基民之迷惑行为),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股票基金、基金经理的ABC。

在2019年至2021年的基金大跃进中,银行券商渠道、互联网平台、财富公司、机构媒体、自媒体,都成为爆款基金、明星基金经理的助推器,资金所到之处,百亿、五百亿、千亿基金经理如走马灯。

如今,潮水褪去。基金造神逻辑崩塌,正反噬基金公司的信誉、商誉,以及3.2万公募从业者的“人设”和“说服力”。

有一次,我和一家公关公司的小朋友吃饭。席间,他接到同事的急电。“快,在XX基金的头条点赞、留言,客户催得急……”。

要是放在前几年,基金公司的自媒体流量,绝对是刷刷的,都是自来水。而到了基金发行惨淡当下,他们苦口婆心、精心策划、并经合规严格审核的投教素材,再也无力撩拨几亿持有人的耳朵。

有一家中腰部的基金公司,公司的官微运营人,一开始也是心血澎湃,转朋友圈,转家族群、同学群,无奈流量仍惨不忍睹,即便是发红包,让别人转,大家也都不带评论的,后台的完读率更低至百分之一二十。

甚至,好不容易从领导那里申请的“预算”,比如逢年过节搞一个有奖留言活动,点赞前十发个十块、二十块的小红包,文章发出去几天,留言人数也不过区区几条,还都是自己或闺蜜披着马甲友情留言的。

明明是看似接地气的“投教”素材,为何还是很难打动持有人的芳心呢?

在粤港澳走访基金公司的过程中,我听到了很多从业者的类似疑惑,这几年,基金持有人的体验很不好,很多人在高位买进,至今仍被套20%-40%不等,前几年那种巴不得每天刷净值的心潮澎湃,再也找不到了。

当市场上行期,基金从业人都拥有澎湃的表达欲,而基金持有人也大都充满旺盛的求知欲,两类人双向奔赴。

而当市场跌入谷底,一方仍获得相对固定的管理费,而另一方却承受本金亏损的煎熬,也就聊不到一块了。

用本山小品里一句话:我保证不哭,行吗?


粤港澳投资见闻录(6)

深圳1756万人,都活在各自的“信息茧房”?

在茫茫无际的互联网,找到一个人有多容易?

一个微信,一杯咖啡,就可以将两位平素交流不多、彼此天涯相望的人,建立个几十分钟到几个小时的“时空交集”。

但能否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粗略数了一数,这一次粤港澳之行,15天时间,我差不多见了25位新朋故友,多数是“一对一”,也有几次是小规模的“群聊”。

如果再加上随机叫的网约车司机,拼车出行的同路人,酒店、超市里搭讪过的人,有过交集的不下100人。

熟悉、陌生、隔阂、共情……身在国内人口密度最高、经济活力最盛的大亚湾,经历沉疴顿愈和经济放缓,每个人的价值观和话语体系,也都呈现出更多维度的多元与撕裂。

这一篇文章,不谈“搞钱”,只想和大家聊聊“精神世界”。

1、社牛OR社恐,每个人都活在“信息茧房”?

在深圳的最后大半天,我的行程安排得特别满。

上午9点半,我要先去福田拜访一家公募基金;上午11点,要打车南山区见一位科技金融的朋友;午餐时间,原计划和资管圈、律师圈的网友恰饭;甚至,我还想在临走前,见一位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前两场的拜访,简单高效,但后两场的时间“冲突”了。艰难取舍下,我决定先见下相识多年的故友。

“我现在社交做减法,住处与公司,两点一线,不夸张的说,每周只有四个小时能照见太阳,也就来回去公司打车的路上……”朋友说。

在和他见面的一个多小时,他并没有表现出“社恐”的一面,反而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有他的,也有我的,还有这个圈子里的。

只是,年过不惑的他,在经历了跌宕的人生起伏后,越来越倾向于简单的社交,“很多局都推了”,每周除了工作,就是做投资。

如果要说社交,他每周唯一固定一个“局”,就是每周末下午,和两位相识多年的投资圈朋友,喝杯咖啡,交流下对市场的观点,仅此而已。

深圳,1700万人口,中国人口密度最高、生活节奏最快的城市。

每个工作日的早晨,地铁里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从并不宽敞的住处到拥挤的地铁,再到办公楼里的格子间,社交场合里,他们嘴角勉强挤出的微笑背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也都有各自的信息茧房。

另一位相识多年的朋友,也生活在深圳这个城市。来深圳之前,我们约了数次,最终都因他家事繁多而搁浅。

在社交平台,他对着镜头,口若悬河,看似无所不能的“社牛”,但在现实世界,他又是一位“社恐”,在待业这一年多时间里,他的社交也从喧闹回归简朴,因为他很讨厌那种“动不动就喝酒、敬酒的局”。

其实,是他想多了。

过去大半年,我见了差不多200位,大家基本上都是喝杯咖啡,最多简单吃口饭,喝酒的情况只有两次,也从来不攀酒,最多“微醺”一下,释放下情绪价值,交换下信息差。

2、沟通的无力感,源自共情的缺失

在深圳的某天晚上,我和两位前同事吃完饭后,意兴阑珊,看了场宁浩导演、刘德华主演的《红毯先生》。

这部电影原本在春节档上映,因为题材的小众和叙事的朦胧,票房被商业大片严重挤压,于是选择3月15日重映。重映后,观众依旧不买账,但我却对这类题材有很多好奇。

这是一部讲述“沟通无效”的故事。刘德华本色出现的电影明星刘伟池,因为种种误会,而与公众隔阂,他越是澄清和辩解,双方之前的隔阂就越大,最终他学会了自我和解。

比如,刘伟池在一场戏中有虐马嫌疑,被公众推上道德漩涡,被舆论绑架的他只好表态:我愿意捐献200万。媒体解读为,宁可花钱,也拒绝道歉。发布会上,怒不可遏的经纪人又出拳打人……

难怪,这部电影没人看,宁浩也好,刘德华也罢,你把走红毯的公众人物的小情怀、小情绪,放在大屏幕上寻理解、寻安慰,本身就有点矫揉造作了。

试想一下,一群吃不饱肚子的人,能理解大鱼大肉吃到吐的富人感受吗?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所谓的“共同富裕”,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有的是代际带来的财富失衡(70后几乎赶上了所有的红利),有的是运气带来的,跟对了一个好老板,进了一个大公司。

这些不同阶段的物理差异,或许能给两位不同身份的带来沟通障碍,但精神内核和共情能力,才是双方沟通顺畅与否的关键。

回到北京后的第三天,我参加了一个金融圈的线下聚会,参加聚会的,来自券商、私募、上市公司,以及财经媒体,地域跨度从东北到江南,年龄跨度也接近15岁。

一开始,做东的上市券商负责人直言不讳地说,咱们今天来的目的就两个字:“搞钱”,看看大家都有哪些信息差,一起赚点钱。

到了晚上,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慢慢放下戒备,打开心扉,聊起了职场、家乡和大北京,以及人到中年,各自对生死、财富的理解,才让这场原本生疏的陌生人线下聚会,有了精神层面的升华。

3、困顿与豁达,多元价值体系的“结界”

傍晚时分,我坐在香港铜锣湾附近的一个半山凉亭,想象着,假如下一次再来,我一定要打卡下香港的山:太平山、狮子山,以及麦理浩径。

拥有100多公里绝美风景的麦理浩径,号称“中国华南百慕大之称”,19年前,因香港探长丁利华的神秘失踪,而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结界”,玄学界和户外界的专属名词。

大意是,有的人在茂密的原始丛林里出现“幻觉”,从现实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进入了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世界。类似案例,还有十年前的马航事件,以及2008年的北京地理老师任铁生失踪案。

丁利探长失踪后,香港警方出动数百人地毯式搜寻,最终仍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香港回来后,我一直对“结界”这两个字心生好奇,在我们熟悉的金融社交场,在我们数千人的微信朋友圈,也照样存在很多社交的“结界”吗?

有的人,我们认识了十多年,却因为世事的荒诞,而渐渐形同陌路。

有的人,我们只因一次偶然的际遇,几篇走心的文章,而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在深圳的四五天,我很感激一位年长我几岁的老兄,他和我同在基金圈,但直到去年夏天,我们才有缘在上海初见,随后几个月,我们又同在一个投资晨会群,每天交流对市场的观点。

这一次,我从广州转战深圳,他为我接风洗尘,并给我讲述了客家人、潮汕人、广府人的历史渊源,还介绍了几位投资圈的朋友给我认识,给了我粤港澳之行太多的人文色彩和信息增量。


作为一位在资本市场浸泡多年的投资人,他与基金行业结缘二十来年,对投资有独特认知,一直致力于深研“知性投资说”。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也是一位心怀仁慈的公益践行人。生活与投资之余,他会将自己的投资心得记录在“投基者说”号里。


在粤港澳行走的半个月,我的家乡河北,有两件大新闻刷屏——一个是燕郊爆zha案,一个是河北邯郸的少年sha人案。
我们生活在一个价值观多元和割裂的社会,在AI人工智能席卷、人人焦躁不安的时代,我们也都有各自的生活节奏和处世之道,或外向,或内敛,或激情、或抑郁,或自洽,或纠结……
在这个万物霜天竟自由的道场,就像是走不尽头的原始丛林,也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世界,每个个体的价值观与生活方式,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只要无碍社会,内心从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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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俊岭,深聊投资人创始人、主笔,曾担任证券报资深记者、公募资管营销策划总监、C联社基金副主编,中基协首任媒体监督员)

老陈聊资管
又名“深聊投资人”。代表作:《基金圈饭局:赌赢了,就收手》、《量化道歉:动了凡心去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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