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风丨守望故乡的泥土

时事   2024-09-03 08:38   内蒙古  




站在季节的枝头,守望故乡的泥土,于一个久违的菜园,于一把鲜嫩的沙葱,于一个秋收的场景,嗅到泥土的芬芳,掂量出泥土的厚重。


亲近故乡的泥土,用炽热的文字编织浓郁的乡愁。


——编者

土地

□姬雅馨(临河)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秋雨过后,炎热的夏季渐渐远去,秋意渐浓。放眼望去,田野里已是一派秋收的景象。眼前熟悉的情景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童年。
我对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我们家姐弟四人。小时候,爸爸经常在外打工,一年回来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有妈妈领着我们姐弟四人种着几亩地。我是老大,八九岁时开始跟着妈妈去地里干一些简单的农活儿,比如种向日葵。
妈妈用锹把土铲开,我把向日葵种子放进去,然后妈妈用锹把土掩住,我上去踩几下,接着再种下一株。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告诉我,每一个窝里放两颗向日葵种子,如果种子比较小,就放三颗,这样成活率比较高。我从斜挎在肩上的书包里拿出一把向日葵种子,另一只手拿两三颗,认真地判断它们的大小,确定该放几颗进去。我和妈妈还会在田埂上种大豆、种糖玉米。
本来我心里是不痛快的,弟弟妹妹们都在家里玩,唯有我和妈妈在地里劳动。但是当我用心做好这件事,想到这些种子发芽继而破土出苗的时候,我心里又充满了欢乐。
春天的微风轻轻地吹着,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种一会儿,累了,我便蹲在田埂上,用木棍拨弄着刚刚破土的野草芽。野草的生命力很强,拿起一块土坷垃,下面就有发芽的苗儿在使劲长出来。有的草从大的土块旁边挤出来,身子弯了几道弯,但还是倔强地直立着脑袋。用木棍拨开土,就看到里面有各种小虫子在快速逃命,使劲地钻到泥土里。有一种黑色的大虫子,好像是屎壳郎,一碰,它就四脚朝天地装死。还有一群蚂蚁,它们团结一心地运虫子,可有意思了。
平时,我们姐弟几个负责给羊割草。妈妈告诉过我们羊爱吃哪种草、不爱吃哪种草。我们边割草边玩,有时给玉米梳辫子,或是把玉米棒子上的毛毛取下来当胡子;有时把向日葵叶子掰下来当扇子;还有时用柳条编篮子。二妹最能说,她一边拔草,一边给我们讲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故事,也有自己编的,我们都认真地听,竟也忘了劳动的辛苦。割好一捆草,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我推着自行车,前边大梁上坐着三妹,后面草堆上还坐着弟弟。
回家的路并不远,途经两座小桥,下坡的时候我还敢踩着脚蹬子溜下去。村里的小伙伴们也外出割草、掏苦菜,听说一些孩子会用树枝把草撑起来,貌似满满一篮子,回家骗大人完任务。但我们没有那样做过,因为我们知道,家里有四大一小五只羊,那点草是喂不饱羊儿们的。
当麦苗长到一尺高的时候,妈妈带我到田里拔草。野草有灰菜、稗草、芦草等,其中最可恶的是燕麦,因为它在没有出穗前很难辨认,于是我们重点拔其他的草。芦草最难拔,它的根很深,一拉那么长,有时勒得人手疼,手心被染得绿绿的,很难洗下去。妈妈把补好的旧手套给我戴上,可手套太大,戴着又热,有时就取下去了。有时还有绿色的虫子顺着裤腿爬,怪吓人的。小麦出穗了,我们开始重点拔燕麦。它长得细高妩媚,穗子像垂下的刘海,随风飘扬。拔燕麦的时候需注意不把穗子弄撒,以免种子落下,来年再长。我们将拔出来的草带回家喂羊。看着刚拔起来还绿绿的草带回家就蔫了,我就想到,土地对人重要,对植物也一样重要,离开土地,它们就不能活了。
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大田里的蔬菜能吃的时候。
那时候,农村人把蔬菜称之为零碎,因为它们的确很零碎,一两分的地里种着茄子、豆角、辣椒、柿子、黄瓜、芹菜、菠菜、香菜等好多种菜。妈妈说要去零碎地的时候,我们姐弟几个一番欢呼。但妈妈不让我们都去,原因是人太多打打闹闹,会把庄稼踩倒,还有就是得有人在家里看门。我们便央求、撅嘴、哭鼻子,有时妈妈带一两个去,有时就都带上了。一路上,我们欢呼雀跃、嘻嘻哈哈,但到了地里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任何一株菜苗。那个时候,一年中能吃到新鲜蔬菜的时间不长,所以在我们眼里,任何一株蔬菜都是那么珍贵。
我们三个女孩子在地里惊叹着豆角的花,它虽然小,但是形状奇特美丽,颜色漂亮可爱。此外,柿子开黄色的小花,茄子开紫色的喇叭花……美不胜收!馋嘴的弟弟发现一条一拃长的黄瓜,大喊着指给妈妈看,并央求妈妈让他摘下来吃。征得妈妈的同意,他便兴致勃勃地摘下来。如果当天我们三个姐姐谁也没有惹他的话,我们还可以尝到那带着小刺、略有甜味的嫩黄瓜,那是多么令人惊叹的人间美味!
收麦子之时,田埂上的蚕豆也可以吃了。妈妈拿着袋子,我们姐弟四人跟在后面,大呼小叫地摘蚕豆荚。妈妈告诉我们,看见豆荚鼓鼓的、有些发黑,就可以摘了,反之就是太嫩,得留着继续生长。摘的过程中争吵声不断。弟弟不停地告状,“我二姐连叶子也摘了”“我三姐把豆苗踩倒了”“我姐把嫩的也摘了”,我们则一边摘一边为自己辩解。我们心里早已被吃蚕豆的幸福填满,也不和他计较。
摘完第一茬,过段时间还可以摘第二茬。但长在藤蔓最下面的大个子豆荚,妈妈不让吃,说是要留种子。
吃蚕豆的时候,幸福不言而喻。最幸福的是把剥了皮的豆子装在兜里,第二天去学校吃,一方面可以解决漫长的学习时间内的饥饿,另一方面还可以给同学炫耀和分享。
割完小麦,耕了地,再种上白菜和蔓菁。小苗长出三四片叶子的时候要间苗,因为有一定的距离和空间,小苗才能充分长大。妈妈告诉我要拔小的留大的,两棵苗中间大约一拃长的距离还要顺便把草拔了。我蹲在地上,认真地判断、选择该拔的菜苗,决定它们的生死。一天下来,大腿疼、胳膊困,大人还不让说腰疼,说小孩子哪有什么腰。晚上睡下,恍惚间眼前又出现菜苗,心里还想着该拔哪一株。
西红柿渐渐红了,这是一个夏季我们最期待的时刻。西红柿好像知道我们在等它成熟,所以变得特别矜持,像一个重要的演员,知道观众都在等他出场,在充分地把自己打扮漂亮以后才慢慢登场。看到哪颗柿子露了些红脸,我们姐弟几个都要惊叹一番,像看到宝贝一样指点,又都舍不得去碰一下,生怕碰坏了。对于一些太显眼的,妈妈会用叶子挡住,生怕被村子里顽皮的孩子偷摘了去。其间,我们互相比谁发现的红柿子更大,惊叹某颗柿子像双胞胎、某颗柿子被藤蔓勒得变了形……当妈妈终于答应可以摘一个略带生涩的柿子品尝时,我们就争抢着去摘。最终,不管是谁摘下那颗柿子,递到妈妈手里,我们姐弟几个都显得那样安静,因为妈妈会让我们每个人都吃到柿子。当酸甜的汁水进入我们的口中时,我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被激活了,那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村子里的人们开始互相赠送蔬菜了。女人们用粗糙的手互相传递着刚从田里摘下来的豆角、菠菜,“拿回去吃吧,我们吃不了”“你们家芹菜还没吃上,先拿一些吃吧”……淳朴真挚的风气感染着每一个人,也感染着我们这些小孩子。
秋季的田野里很好玩,苦豆长得半人高,妈妈带我们去割苦豆苗,拉回来晾干,冬天喂羊。它的秆子又粗又硬,不好割,割一会儿我就累了,蹲下来玩。田野里到处都是小野花,我仔细地观察它们,包括苦菜的小黄花、白色的打碗碗花等。苦豆先开出米黄色的一串串花,然后又结出一串串种子。有一种枝干和叶子有点像苦豆的野草,开红色的小花,到了秋天会结出一个个像蚕豆一样的泡泡。秋日的暖阳下,我把这些泡泡逐个捏破。我还摘下蒲公英,吹散它们,看它们能飞多远。车前草长出了长长的鞭子,我们拿它当大戏中武生头上的羽毛。水渠里长着一种枝干红红的植物,妈妈说它叫水红花,我以为它可以染指甲,就把它折下来拿回家,捣碎,包在指甲上,但没有成功。
掰玉米棒子、割向日葵的时候,我们姐弟几个都去地里帮忙。大人们用镰刀把向日葵的花盘割下来,孩子们负责把这些花盘堆成堆,再一起装到车上。我们姐妹三个每人一行进行比赛,看谁干活儿速度快。弟弟因为还小,就负责骑自行车从家里拿水和吃的。
把向日葵拉回院子里,我们又开始了捶向日葵的比赛。弟弟把录音机拿到院子里,播放着我们反复听了好多遍的歌曲。到了做饭的时间,妈妈一个人回家做饭,我们则继续干活儿。能吃现成饭的感觉也幸福啊,因为每天做饭我们都要分工,有的抱柴火,有的烧火,有的削土豆皮,偶尔一天不用干这些活儿,别提多开心了。
我们姐弟几个渐渐长大了,进城上学、上班,妈妈也不再种田,但关于土地的一切都将是我们一生的美好记忆和无尽财富。

枸杞晾晒 杜晓旭/摄

枸杞地里的进行曲

□王福兴(杭后)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大地生烟。中午,草草地吃完饭,匆匆地把上午摘回来的枸杞晾晒起来,我们便又来到枸杞地里,继续劳作。
天气预报说近日有场暴雨,眼看地里的枸杞红似火,怎能不让人着急?我们必须在雨到来之前把红了的枸杞全部抢收回来,否则一千多斤红果果将全部烂在树上。于是,紧张而愉快的采摘工作开始了。
此时,学校虽然放假了,但老师们依旧不得闲,因为最近有一次全旗教师新大纲考试,时间紧、任务重,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因此,我把《中学语文新大纲》架在枸杞树的枝叶间,一边摘,一边背……书随人走,人随树走,体脑并用,一箭双雕。
我们整天与嗡嗡的蜜蜂为舞,它们辛勤采蜜,放声歌唱,为我们的工作伴乐助兴。我似乎听到它们在鞭策我们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们加油啊!”是啊!“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于紧张的采摘中快乐背诵,让我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朱熹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等到收工时,肩担两桶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沐着夕阳,散发着花露水的芳香,迈着矫健的步伐,我周身洋溢着凯旋者的喜悦与自豪。
红彤彤的枸杞颗粒归仓,没有遭到雨水的欺凌。新大纲考试,我也以优异成绩顺利过关。虽然迎来朝阳,送走晚霞,晨浸露水,夕御蚊虫,日战骄阳,夜不观视,午不小憩,可我心里却乐此不疲。

掐沙葱

□陈跃国(中旗)


中元节上午,我和大哥祭奠罢先人,在往回走的路上,看到嫩绿的沙葱,不由地蹲下身来。我掐下一把,嗅了嗅,被其诱人的味道牵扯住了。弟兄俩不用商量,默默地开始掐沙葱。
秋日的乌拉特草原像着了盛装的少女,格外迷人。连着几场雨过后,沙葱、小草像赶集似的,争先恐后地绿了起来。此时的草原美如画,各色野花遍地,让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沙葱花、扎蒙花、羊胡茬花神形皆似,稍不注意便会混淆。
我们是草原上的人,辨认这些还是容易的。扎蒙花,枝秆纤细,根部似蒜头,有葱韭味,花朵呈粉白色,可制成上好的调味品;羊胡茬,花朵较扎蒙花略显肥腻,颜色也略显浓艳,枝秆纤细,高度一般与扎蒙、沙葱相似,在三五寸之间,呈管状,有葱韭味;沙葱,与前两种不同,形似葱,显暗绿或兼些灰色,有葱韭味,味浓烈,是调剂胃口上好的食材。
这段时间雨水多,草原迅速变了模样。沙葱遍地都是,我和大哥在这如绿毯般的原野上贪婪地拣选着。
掐沙葱,为什么不是挽沙葱、拔沙葱呢?因为沙葱很嫩,轻掐一下即可到手,既不破坏沙葱根部,也不破坏植被,采集回去的沙葱也好收拾。
我们蹲在柠棘林中,手掐着这把,眼瞄着那捧,贪婪地采收着大自然的恩赐。掐沙葱的声音在我和大哥的手下“噌噌”地响着,如同贪吃的羊儿啃食着新鲜嫩绿的青草发出的声音。大哥说:“把开了花的留下。”我懂大哥的意思:保留下籽种,不能竭泽而渔。草原上寂静极了,大蓟的花已经凋谢,柠棘的籽早已落地,未成年的“沙和尚”“蛇蜥”在游窜。小小飞虫在耳边“嗡嗡嗡”地叫着。接近正午,项背有滚烫的感觉。这时,我和大哥每个人都已掐了一大包沙葱。环顾四周,青山环抱着的海流图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我们的家就在这个摇篮里。
回到家里,把这些天然的食材清洗干净。沙葱和羊肉最搭,可以做馅儿饼、包饺子、包包子,还可以腌了当咸菜吃。
我们的草原就像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得点雨露就会灿烂,就会把最美好的东西奉献出来。
野味沙葱,佐我美食。美哉!

葵海鎏金 苗增泰/摄

庭院晨曲

□李慧咏(临河)


末伏的最后一天,早上起来推开门,一股沁入心脾的清凉和幽香扑鼻而来,滋心润肺。晨风拂面,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飞来飞去,进行着早晨的问候。远眺、近看,如诗如画。羊圈里的小羊找妈妈,“咩咩咩”,大羊回应着这稚嫩的声音;猪圈里的猪“哼哼哼”,伸着懒腰,用嘴拱着食槽;公鸡仰着脖子,抖着膀子,跳着快四,叫声响亮、高昂、有节奏,而母鸡则悠闲地踏着慢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小狗跟在主人后面撒欢,揪揪裤腿,打个滚,冲在前,伏在后,抖掉一夜的睡意。
菜园里,红的、黄的、又圆又大的柿子偷偷地露出半张脸,尺把长的黄瓜又细又长,豆角从低爬到高,两排糖玉米彰显着自己的身材,趴在地上的瓜蔓不争不抢,因为瓜的香味已经为它占据了一席之地。园子边上有一棵早熟梨树,果实将它压弯了腰,去年有两根粗枝被压断,今年弟弟在下面支了梯子和凳子。母亲说这棵树已有四十多年树龄了,是我们从旧村子搬出来时父亲种的。阳面的果子半边脸红扑扑的,看了让人垂涎欲滴。“嗵嗵嗵”,敲桶的声音响起,一群羊一拥而上,在食槽上东挤西跳。心有灵犀的小羊则从羊圈里挤出来,到院子里的食槽上吃着主人给开的小灶。弟媳提着桶,哼着她喜欢的歌曲,喂猪、喂鸡。之后,她手拿一把大铁锹,把猪圈、鸡圈里的残留粪便铲尽,再撒上干沙土。
我陶醉在这晨景中,直至弟媳喊吃早饭了。主食烙饼、玉米,辅食红茶、牛奶、鸡蛋,再配上腌酸黄瓜,粗细粮搭配,精致、营养。
姥姥曾说,金买卖、银买卖,不如犁儿翻土快。地是刮金板,庄户人,种什么得什么。
吃罢饭,弟媳邀我一起进菜园摘菜。远处的葵花,盘子大的头低垂着,身子重了,经不起风吹雨打;玉米裹紧衣服,里三层外五层,只留一小撮胡子……好一幅迷人的画!闭上眼,深呼吸,田园生活真美好!



编辑:贾楠

校对:杨岚凯

编审:吕珂慧 崔瑨

审核:王剑

终审:韦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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