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后,工业技术成为人们获得生活资源的主要途径。当前,我国大学里的理工科生占了一多半,这导致了人们思维方式的技术化:似乎只关注技术本身和所谓的专业性,而忽视了这些技术的价值落点在哪里,它对人类社会的终极价值在哪里。
答:永远不要接受平凡的自己。因为你内心深处有不平凡的一面,这就是和别人不同的那一面。要去认识它,而不是接受自己的平庸。
就今天的短视频而言,虽然它已经非常普遍,可以说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不得不承认,它的画面语言还很粗劣,它的内在美学品质、人文品质还处在比较简单的状态,这是我们要承受的视觉文化带来的冲击压力。
我自己看短视频的时候心理阻力很大,因为突然就会蹦出转场画面,一只鸭子或一个人哈哈大笑一声,感觉有点儿野蛮。一开始接触可能会有些新鲜感,能让你哈哈一笑,到后面就会审美疲劳,感觉这是比较低级化的存在。
但是现在,全民都在做视觉输出,这是科技发展的要求,也是推动我们向前发展的必经阶段,而此时全民的文化水平还没有跟上科技的发展水平,难免会出现粗制滥造的情况,但如果没有这一阶段,就必然没有后面的高飞。我们现在缺乏的是好的制作管理机制和有价值的示范性存在。视频应该怎么转场、怎么配乐,这都可以通过优秀视频案例进行引导。
我们不能否认,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过程性。视频互联网已经实现了能让大家互相看见彼此是怎么生活的。通过互联网,你可以足不出户看到全球各地的风景、民俗、新鲜事,能看到农民、牧民、渔民等各行各业劳动者的状态,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生活。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把这种生活的内在价值、品质等传递出来。
8.当我们谈论卡夫卡时,就不得不提到欧洲基督教文明。在西方社会,信仰是普遍存在的,教民每个礼拜都要做弥撒。《圣经》是一个宏大的、充满隐喻的文本,充满了对世界终极价值的探索,以及一种对生命的悲悯情怀。它被视为西方的“万书之书”,西方大部分的书籍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卡夫卡的作品也是“万书之书”系统下的一部分。它们都有一个核心问题,那就是作者的信仰,有神圣性。
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我们既可以看到他对微观的把握,比如描绘家庭里的父权制,也能够看到他在宏大的寓言化叙事里表达个人经验,比如杀父心理等。这种宏大框架的存在使他的叙事具有了一种普遍性。
我们以今天的眼光看中世纪好像很黑暗,其实它有光明之处,即把人和神同格化。
上帝创造了人,所以在人的来源上,有神的精神。在伊甸园,人天然无邪,犯了错之后上帝把人降到尘世,受苦受难之后还是会回到上帝身边去,夹杂着拯救、沉沦、再拯救这样一个过程。拯救的过程很重要。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一个人一旦堕落,就会被社会打上无法抹去的烙印,像《水浒传》中的人物一样。有一则古代寓言故事讲到,一个农民上山去,因为炎热和疲惫,就在一块石板上睡着了。睡着睡着,忽然有什么东西把他摇醒了,他睁眼一看是只大老虎,这只老虎邀请他去老虎王国玩一玩。他一看老虎这么和气,就跟去了。那里的老虎都很欢迎他,向他示好,带着他去打猎、捉羊。
虽然他刚开始与老虎交往很不习惯,但久而久之跟老虎混熟了,他也会四脚着地跑、吃生食,跟老虎互相吼叫。有一天,当他正跟老虎奔跑时,突然被一个树根绊倒,醒了。农民发现自己不过是睡在石板上做了个梦,然后就回去了。他回到村庄,村民们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已经失踪三年了。家里人开心得手舞足蹈,杀猪庆祝。而当他看着家人煮肉、做饭,心里觉得很别扭,认为不如直接把猪肉端给他吃了,他甚至很想爬到猪圈里去咬那些猪。
他也不说话,大家还以为他是在外面待得太久了;他也想说话,但是发现自己一开口就像老虎吼叫。慢慢地,大家觉得他奇怪,他也觉得很孤独,最后这个农民觉得自己还是要上山去,回到老虎的世界里。
我们常在人群关系里去讲世俗故事,而世俗故事往往围绕着等级制度展开,涉及才子佳人、贵人落难等情节。这些故事通常以一种固定的结局来结束,即所谓的“九九归一”,中间无论经历多少意外和波折,最终都会回归到一个既定的、理想化的状态。这种叙事模式实际就是被框住了。我喜欢看故事的结局,结局如何证明了作家对世界的理解、对生命的理解。
我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我相信他落笔的时候,并不知道结局在哪里。人物走着走着,走到这里了,继续走,又走到那里了,最后的结局连作家自己都没想到。作家写作就是需要这样一个自由探索的过程。
卡夫卡一类的西方作家,他们有信仰,而信仰是个绝对值。西方文化中存在灵魂化的信仰这个绝对值,让作家们在写作时,就有超越自我的维度,叙事中包含如何找到归途、寻求灵魂的拯救这些问题。
然而,西方的近代、现代文学往往不以找到拯救为结局,而是展现了人物在寻找过程中的失败和迷茫。像《麦田里的守望者》,就表现了一种否定美学。其他典型作家诸如索尔·贝娄的作品都有一种孤独感、漂流感。在这种情感里寻求一种价值感,
一种与庸俗的、模式化的主流间的距离。
一个作家,如果他的创作欲望建立在谋求相对的社会地位的基础上,那他面向读者的选择时,就是迎合的。故事的结局让人很意外,让人觉得更加深沉的作品才是更好的作品。
舍伍德·安德森的作品就很经典,先是《小城畸人》,后来是《马与人》。在舍伍德·安德森生活的20世纪前10年,美国工业化大发展,每个人都经历了各种城市变迁,身上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或者可以称之为压缩经验,但他们自己不太明白。
舍伍德·安德森认为很多人都在自己的幻觉和误解中生活。《曾经沧海》这篇文章讲述了一个叫艾丽斯的女孩子的故事。艾丽斯在十六七岁时与内德相爱,但内德为了生计去了芝加哥。在分别前夕,他们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艾丽斯坚信自己是内德的恋人,忠诚地等待着他的归来。然而,内德在大城市的生活中逐渐忘记了她。艾丽斯始终恪守着“自己是一个好女孩”的要求,一直等待。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职员,但在与对方的相处中,她又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过于孤寂,并不是真的需要他,她也不再需要内德。于是,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她一下子崩溃,被内心的孤寂折磨得发了狂的艾丽斯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她脱掉衣服冲进暴风雨里,渴望通过赤裸的身体与外界交流,释放自己的本性。
舍伍德·安德森总结,每个人都是“病人”,都有着未被意识到的、被压抑的欲望。他的作品不仅情节引人入胜,更给予读者一种启蒙的感觉,让人们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以及是否有进一步改变生活的可能性。
舍伍德·安德森本身是个非常成功的做燃料生意的商人,他35岁时已是当地的商人典范,被众人视为榜样。然而,在36岁的某一天,他在办公室处理繁重的工作时突然感到人生的苍茫。面对秘书,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冲出办公室,沿着大街小巷跑着。他来到河边看着河水追问自己:为何要追求金钱、商业成功和他人的赞誉?在这种困惑中,他决定放弃公司,离开原有的生活,前往芝加哥开始他的漫游之旅。
在旅途中,安德森与各种美国人交谈,试图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他年轻时曾喜欢写作,于是他开始记录下这些故事。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一个作家,一个小说家。他的作品《小城畸人》中,就讲述了那些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清楚自己价值的人。
舍伍德·安德森的小说特别善于捕捉决定性的瞬间。他用高光照亮这些瞬间,仿佛是用慢镜头把这些瞬间拉长,让人们在那一刻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不同:生命或是遭遇崩溃,或是有了另一种新发现。这是他的小说中很吸引人、启发人的地方。
今天,文学的原创力度还不够,千万不要怪大众。无论是出版人还是作者,都应有极高的文明意识、文化意识,以及对社会的透视力,了解民众的深层需求,齐心协力才能共同打造出好的作品。
文学作品里要有价值需求、精神需求和尊重需求,好的故事会给人一种推力。我们的作家需要历尽苦难、历尽沧桑,理解生活,然后才能真正写出好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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