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五哥II贾振涛

文化 2024-11-01 05:00 江西

五哥

☆贾振涛

寒衣节回家给父亲上坟，在老家田野与五哥不期而遇，已经六十岁的五哥正在田野里清理老玉米杆子，花白的头发黑黑的脸，点缀在干黄的玉米叶子中很显眼。看到我五哥脸上满是欢喜，约定下午一定去他家小聚一下。

五哥其实不是我的亲哥，只是本家族的一个堂哥，排行也不是老五，之所以喊他“五哥”，是因为三十多年前村里演《暴风骤雨》电影，五哥酷似电影中的“韩老五”，村里很多人开始戏谑喊他“韩老五”，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喊他“五哥”，这一绰号慢慢传遍村里，流传至今。五哥虽然比我大十多岁，由于我们老家是前后邻居，又是本家，感情一直很亲密。只要我回老家遇上他，他都会邀我小聚，说说心里话，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时至初冬，天气已有些寒冷。五哥院子里有一棵二百多年的老槐树，经过寒风和白霜的洗礼，只有干瘪的树顶上还顶着几片孤零零的黄叶，其他枝干上都成了光秃秃的。脱去绿装的老槐树反而显得更加挺拔苍劲，露出了它凸起的筋骨。扫开地上的落叶，搬来一张地八仙，拿来两个小马扎，就着几个农家小菜，我和五哥在老槐树下说起家常。

五哥一生的经历，非常具有传奇色彩，传奇得甚至可以拍一部电视剧。五哥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甚至出生在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从小就被父母遗弃了，要不是我那位拉着大缸沿街叫卖的大伯，把他放在缸里捡回来，说不定早就冻死或者饿死了。大伯与大妈没有孩子，对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百般呵护，五哥算是度过了三年多幸福的时光。不幸的是，五哥四岁的时候，大妈就病死了。家里没人照顾五哥，大伯就每天把他装在大缸里拉着走街串巷，靠半乞讨半卖大缸为生。十年中五哥几乎没上过学，大多都是和大伯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五哥十四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又一次改变了他的命运。那天一大早，他和大伯仍然像往日一样拉着排车出门，刚走上村东的公路就被一辆拉货的汽车给撞翻了。满排车的大缸全撞碎了，碎片像战场上没人打扫的尸体散落一地，拉车的大伯当胸被碾压过去，一句话没说当场死亡。跟行的五哥也被飞溅的大缸碎片砸中头部，在医院昏迷了七八天才醒过来，差点丢掉性命。肇事汽车逃得不见踪影。至此，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开始了独自一人的艰难生活。他给生产队放过猪，走街串巷卖过鸡蛋，当过木匠的学徒，后来还闯过黑龙江……直到他二十三岁时娶了五嫂才结束了几乎是流浪的生活。婚后生活还算幸福，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村里人都以为五哥苦尽甘来，可以幸福地生活了，老天总是不遂人愿，五嫂在五哥三十岁那年，毫无征兆地撇下两个年幼的儿子，跟着一个外村人跑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过。这可苦了五哥和两个年幼的儿子，五哥既当爹又当娘，白天带着孩子种地吃饭，晚上带着孩子打箔（老家的一种副业，用高粱秸和细绳打成，卖给建筑商）挣钱养家，差不多没有白日黑夜。辛辛苦苦熬了十多年，五哥一举把两个儿子都培养成大学生，村里人都非常羡慕。两个儿子也很争气，大学毕业后都找到了体面的工作，分别在济南和烟台安了家，他们争着接五哥跟随他们生活，去城里享享福。由于五哥不习惯城市生活，也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他仍旧选择留在老家的三间土房子里。村里的老人都说，五哥把该吃的苦都吃完了，接下来就等着享福吧。

六十年的岁月，把五哥磨得像土地神一样苍老，头发胡子几乎全白了，头顶像是光秃秃的沙丘，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刚翻过的土地。回忆着五哥过去的经历，不时有一两片枯黄的槐树叶被风吹落下来。迎着斜射的夕阳，五哥那饱经沧桑的脸，反而显得特别有神，特别刚毅。

“五哥，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拿起酒瓶给五哥倒了满满一杯问道。五哥脸色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站起来，伸手扶住身后的大槐树。这棵槐树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至少有二百多岁的年龄。树身早年遭受过外力作用，长成“S”形，但非常粗大，需要两个人拉着手才能合拢过来。遒劲的枝干努力向四周伸展，几乎要覆盖住了整个院子。

“兄弟，你看到这棵大槐树了吗？听老人们讲，这棵树是二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刚逃难到此栽的第一棵树。刚栽上时，就被倒塌的院墙压住了，长成现在弯曲的样子。老人们常告诉我，在这二百多年的时间里，这棵树被猪拱断过一次，被雷击倒过一次，被火烧焦过两次，在饥饿的年代里还曾经被全村人撸光过叶子，这还不包括经常性地被虫子啃咬，被风吹霜打。无论它经历了多少苦难，都没有任何怨言，都默默忍受，不都坚强着挺过来了吗？你看它现在越长越茂盛，这是怎样的一种经历？我的命运和这棵树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当我面临苦难时，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对着它说说话，抱抱它坚硬的身躯，靠在它身上想一想，牙一咬，心一横，就挺过去了，这几十年就这样过来了。今后的日子，我还会守着这棵老槐树过下去，一直陪伴它走完我的路。最近几年流行古树进城，有个树贩子出价五万要买这棵树。我一口拒绝了，我能卖吗？我舍得卖吗！？”

五哥站在老槐树下，他那被风雨雕刻的脸很像是老槐树粗糙的外皮，粗壮的胳膊就像老槐树那伸展的树枝。看着眼前苍劲的老槐树，看着眼前坚毅的五哥，我的心里突然间轻松了很多。沉重的房贷，不如意的工作，孩子求学的压力，这些平日里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此时不知不觉渐渐散去了，只留下了夕阳下槐树和五哥。

那天我破天荒的和五哥喝了一斤白酒，喝了整整一下午。让我惊讶的是，酒量很小的我不仅没有喝醉，反而越喝越清醒了。

作者简介

贾振涛：笔名西江月，1974年9月出生于山东省曲阜市吴村镇偏远山区，1995年8月参加工作，本科学历，喜欢运动和写作，先后有三十余首诗词和散文发表于报刊杂志，作品《秋入九仙山》曾在第七届百家诗会评选中荣获一等奖，参与编写了多部地方史志。现为济宁市诗词学会会员、曲阜市作家协会会员、曲阜市诗词学会会员、曲阜市民俗研究会会员。

在本公众号发布的作品，【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刊出后不删稿，敬请作者前往关注并收阅！

征稿专栏（点击下方链接，查阅征稿通知)

第7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征文大赛征稿通知

投稿邮箱：bhsx08@sina.com

截稿日期:2025年2月10日

——感谢阅读——

（图来源网络，侵权告之删除）

国际诗歌网：http://www.gjsgxh.com

学术顾问：周明丁一李洪华冰耘韩英

会长：沈裕慎

常务副会长: 吴昉

副会长：袁仲权曹　平潘颂德
秘书长：戴三星李平

编委会成员：

沈裕慎戴三星李平梁全义

执行编辑：周嘉琪

法律顾问：戴斌

联系电话：010—56140133

欢迎投稿

投稿邮箱：bhsx08@sina.com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zMjM0MzA3MA==&mid=2247616123&idx=2&sn=9ea5fc8eabb840319457a29499b84f72

国际诗歌网

欢迎投稿小说、散文、诗歌、书画等

最新文章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白鹭翩翩飞II韦海涛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老家的苏东坡II奚建伟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河II赖晓庆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思念的冰粉味道II徐峰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洛带古镇：桃花流水的流连II程桂斌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用“铁脚”走完中国版图的“鸡头”II王家臣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亲爹亲娘让儿子再多爱你们一点II王培静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懵II庞秀红

“港澳杯”《中国最美游记》第八届文学大赛获奖作品集兹将目录公布(请查收)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柳影晴湖春意闹II朱克雄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记忆里的年集II沈会芬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路，了了分明II沈少华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乡间美食II兰卓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难忘儿时月饼香II王华生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左手收藏，右手分享II陈文祥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月光下的妈妈一学习朱自清《荷塘月色》II韩眈眈

第六届“长江杯”中国当代汉诗精选大赛暨首届“长江之声”诗歌朗诵征稿大赛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黄昏愁思II刘鹏飞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满河鸭子嘎嘎叫II徐成龙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郑板桥的寒士家风II鲁友明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关于理解II安安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英雄山上的丰碑II黄晓东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金秋时节看大戏II石羽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春华的秋实II周衍利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点亮II郑立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糖纸下饱藏的爱II郭伊丽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那一座海鲜屋II练美嘉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II孙浩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秦岭雪韵II李玲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走进白杨林II王君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深秋稻城亚丁行II石羽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温暖II王建龙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故乡红枣情II王洁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初冬感悟II张勤丰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岁月与情思的交响II刘鹏飞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外婆湾II陆号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见证新书发布感悟文化之美II雷道菊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老黄”的亲情II杨延斌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大地飞歌II刘新忠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家的小孙孙II闫吉平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麦子飘香II樊俊利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手风琴上的岁月II苏雷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老槐树下II杨耀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饺子温暖的情怀II程曙霞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永定门前雏凤飞——中国首富张一鸣的故乡苗圃II廖文茂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川西最美季.九寨沟II石羽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我的轻舟是我自己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老鹅市井II鲁友明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秋登黄山II南丰后人

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茶的意境II陶敏

分类

时事

民生

政务

教育

文化

科技

财富

体娱

健康

情感

旅行

百科

职场

楼市

企业

乐活

学术

汽车

时尚

创业

美食

幽默

美体

文摘

原创标签

时事社会财经军事教育体育科技汽车科学房产搞笑综艺明星音乐动漫游戏时尚健康旅游美食生活摄影宠物职场育儿情感小说曲艺文化历史三农文学娱乐电影视频图片新闻宗教电视剧纪录片广告创意壁纸头像心灵鸡汤星座命理教育培训艺术文化金融财经健康医疗美妆时尚餐饮美食母婴育儿社会新闻工业农业时事政治星座占卜幽默笑话独立短篇连载作品文化历史科技互联网

发布位置

广东北京山东江苏河南浙江山西福建河北上海四川陕西湖南安徽湖北内蒙古江西云南广西甘肃辽宁黑龙江贵州新疆重庆吉林天津海南青海宁夏西藏香港澳门台湾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新加坡英国西班牙新西兰韩国泰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缅甸菲律宾马来西亚越南荷兰柬埔寨俄罗斯巴西智利卢森堡芬兰瑞典比利时瑞士土耳其斐济挪威朝鲜尼日利亚阿根廷匈牙利爱尔兰印度老挝葡萄牙乌克兰印度尼西亚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希腊南非蒙古奥地利肯尼亚加纳丹麦津巴布韦埃及坦桑尼亚捷克阿联酋安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