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
桃的故事
文/赵学娥
五：扎心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二，天刚蒙蒙亮，桃就把孩子们喊起来，洗了脸吃了馒头，开始踏上回家的路。离开家大半年了，一个个都非常想家，真是归心似箭！
出来时没有目的地，只看太阳的方向朝南面走，现在要向北方去，目标明确----南岗肖庄。不完全记得路了，边走边问吧，俗话说，鼻子底下就是路。
孩子们虽然都背着东西，还是欢声笑语，猜测着家的情形，弟弟妹妹能不能认得自己呢？他们能长高多少呢？奶奶是不是又老了许多？孩子们的情绪也感染着桃，满怀欣喜地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快到一个村子时碰见一个挑水的老大爷，桃上前问道：老人家，请问往南岗街还有多远？走那条路好呢？
老大爷停下脚步，回答道：走大路有三十里，走小路有二十四五里。但是走小路要过一条小河，河上的桥不太好。老大爷指了指方向。
桃谢过老大爷，对孩子们说，走小路天不黑就可以到家了，我们走小路吧。
走了一顿饭工夫，真的看到一条小河，河不宽，一丈左右，看上去也不深，能见底，河面结了薄冰，河上只是放了两根比拳头粗点的圆木头，算不上什么桥。两个大男孩连蹦带跳地过去了，他们放下东西又过来把桃和红背的东西拿了过去。
桃让女儿红先过，红走在木棍上摇摇晃晃，快到对岸时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希贞希祥见状赶紧顺着河边，把红给拽了上来，红的棉裤腿湿了，腿冷的直打哆嗦，强忍着不敢哭。
桃小脚更不敢走了，她只好坐下，抓住木棍慢慢往前爬，终于过来了，桃爬着过小桥，舒了口气，赶紧赶路，也没有注意到红很冷。大家一路走着不停，红跟着哥哥们，开心的往家赶，也不觉得冷了。大家只想着快点走，可以到家吃晚饭。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孩子们都开心起来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到了村口，希贞拉着弟弟希祥，奔跑起来，不大一会，希贞抱着弟弟希胜，希祥抱着妹妹希英迎过来了。他们放下弟弟妹妹，帮桃和红的东西背过去，桃拉着两个小孩，快步回家。桃原以为希锐会和婆婆在一起，快到家了，只见婆婆一个人站在门口。桃急忙喊道：妈，锐呢？她的话音刚落，婆婆就哭出声来：锐两个月前因为拉肚子走了。
桃眼前一黑，跌坐在家门口的地上，孩子们哭声四起，喊着妈妈。婆婆连忙掐桃的人中穴，桃慢慢睁开了眼。
真是祸不单行，桃还没有从伤子的悲伤缓过来，大女儿红发烧了，因为红掉到河里，大冬天的既没有立即换衣服，也没有及时喝姜汤，那天回家桃因希锐的不幸而伤心，忘了给红烧姜汤，红的病成了真。桃请庄上的郎中给红扎针，红好象好点好转。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下午，桃正在洗衣服，只听见红对英说：妹妹，姐不能带你，不能陪你玩了，姐要去喂小狗了。
桃听后心里一颤，停下手，转过头骂了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大过年的，说不吉利的话，当心掴你嘴。
谁料到当天夜里，红突发高烧，并且喘不过气来，桃抱着红千呼万唤，红再也没有睁开眼睛，鸡叫头遍时红停止了呼吸。
桃抱着红不肯放手，左邻右舍都来了，有安慰的，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有指责的，说什么红就是个讨债鬼。有人主张把红扔到乱坟岗给狗吃，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桃拿出一块大洋，给红买了一口小孩子的棺材，把红埋在她父亲身边。桃说：这棺材是红自己挣来的，红过年就10岁，她来和你作伴了。
别人家过年都热热闹闹，放炮仗，拜年，只有桃家冷冷清清，除了做点饭吃，大多是默默地坐着，家里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再次让桃痛不欲生。只有两岁多的英有时跑到妈妈面前，有时跑去奶奶那边，有时拉哥哥要出去玩。家家户户都在拜年串门子，桃家的年就在伤心中度过去，六个孩子现在只剩四个了。
大小子希贞和二小子希祥，有时会用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有时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桃相信自己的孩子，所以也不问。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桃给全家人做了元宵，她希望全家人今后团团圆圆一个都不少。
过了年，希贞15岁了，希祥13岁，希胜6岁，希英两岁半。四个孩子个个长的俊，特别是两个大儿子，年岁不大个子不矮，已经象个小大人的样儿，这大半年在外村帮工，饭吃得饱，个子串高了，也都很壮实。元宵节后第二天早饭后，桃把希贞希祥叫到跟前，对他们说：你们逐渐长大了，总不能讨一辈子饭，放一辈子牛，我想给你们找地方学点手艺，将来也好谋生活，我们家没什么田，光靠种地不够，你们看看自己想学什手艺？拜师的钱妈有。
希贞说：妈，你说的对，我们不能一辈子去要饭，我和希祥学手艺的事就不要你操心，我们已找好了。希祥到南岗街谢家药店当学徒，那里活轻些，还可学点用药知识。我大点，到南岗街张家粮行当搬运工，老板说了，因为我识字，说不定也能让我到帐房记帐。管吃管住，干活要随叫随到，一年工钱三块大洋。我们想先去试试，过正月二十才去，所以没急着和你说，您看行不行呢？
桃听后眼泪流了下来，她说：儿子，你们长大了，能为妈分忧解难了，妈很高兴你们有主见，只要在外面你们肯吃苦，好好干活，照顾好自己，妈放心。另外，我们今年不去大王庄了，要去打个招呼才是道理。你们俩个能不能辛苦一下，明天去给老奶奶和大娘二娘他们说明一下情况，。你们两一早去，后天回来，不要耽误时间，宁愿起早走路，不要拖到天黑。
说完，桃立马和面，准备炸些撒子带给主家的孩子们，因为她实在拿不出别的好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桃喊醒两个儿子，又叮嘱几句，让他们快去快回。
第三天，希贞希祥天没黑就到家了，不仅带回主家的话还带回一些衣服和粮食。
正月二十一日，两个儿子都去南岗街当学徒了，南岗街靠家近，桃放心。她想等儿子去干几天，出正月后再去主家了解一下情况，再拜托主人多多关照。
儿子走后桃思考家里后续的事。她对婆婆说：妈，你年纪大了，就在家看门和种点菜，种庄家的事由我来，平时不忙时我就带希胜希英到附近村庄去要饭，早出晚归，这样既可以省家里的粮食，一家人还能在一起，早早晚晚地里的活也可以干些。
婆婆点头说好，又说：希英小，要是带着她不方便的话就留下来我照看，你带希胜就行。这样决定后，桃就带着小儿子小女儿出去讨饭，到了冬天太冷或者夏天太热，刮风下雨天，桃就把希英留在家里，只带儿子希胜出去。每到一个庄上，她都和希胜约好在那里会合，然后分头去讨饭，讨点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晚上带回来给婆婆和希英一起吃。
就这样，周围二十几里范围之内的村庄，桃用几年时间都跑遍了。
（待续）
作者简介
赵学娥，女，原籍江苏灌云。
1976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政教系。
2006年于江苏省司法警官高等职业学校（现为江苏省司法警官职业学院）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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