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澎湃如昨
2010年2月，我入职河南路德律师事务所，任前台一职。还在试用期，贺健主任就在第一次谈话时“敲打”我们，“路德欢迎你们，但是前台是个吃青春饭的岗位，你们不会一直是小姑娘，要把这个地方当成一个跳板，将来找到更好的工作”。我心里暗忖，这个黑脸老头，说话可真直！
入职时间长了一点，觉得所里一点不像其他同学口中吐槽的“老板冷酷、同事无情、社会险恶”。加上我爱说爱笑，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在同事提供的各路小道消息和我敏锐的侦查能力下，我迅速地摸清了四个主任的特点：李新文主任表面不苟言笑，其实最善良热心，在他面前犯点小错，不用害怕；郭建设主任工作认真，奖罚分明，必须迅速提高行政服务能力；高治平主任和新文主任一样，也属于“纸老虎”，不属于前台雷区。贺健主任，反倒让我和另一位前台姑娘又爱又恨。他工作严肃时极其严肃，标点符号、字体大小、行间距、表格格式，都难逃他的法眼，送个文件到办公室，还没说话，那张冷面孔就让人不寒而栗。下班后他又最能引领“风骚”，打双升、唱歌都是手到拈来。他请客最多，让我们喝酒也最多，我后来能以过人酒量自诩“茅台公主”，就是拜他所赐。
前台工作满一年后，我自觉不能再继续停留，应该考一考司法考试，否则专业就完全荒废了。思虑再三，我选择了离职。没有向大家一一道别，悄悄办理了离职手续后，我就投入了备考。考试期间，芦波律师、姚卫军律师、亲爱的小黄哥和瑞丽会偶尔请我吃饭，一是改善我“穷苦”的生活，吃点酒肉；二是传授他们的法考经验，让我少走弯路。
幸运的是，我顺利通过了司法考试。得知考试结果的清早，给父母报完喜后，我给贺健主任打电话，他戏谑地说“考360就行了，多考那60分干啥”？高兴了一天，男友（后来的老公）问我，考过了咋办呢？我回：当然是回所里了，所里还能不要我吗？现在想来，若非有那一年的前台经历，像我这样的自考本科生，还真的进不去呢。
再回来，就要面对新的难题了。第一个，就是要选择指导老师。那时候，所里原则是实习律师和指导老师双选制，如果没有双方合意的，所里会根据具体情况，安排适合的成熟律师带教。我思来想去，觉得高主任好说话，央求着新文主任把我安排给高主任。这一计谋成功后，真正的困难才接踵而至。
首先，是基础法律文书的写作。写文书之前，高主任会给我说这个文书的目的，由着我信马由缰交来第一稿。第一稿当然是不改的，他认真听完我的想法，再逐一指出我的错误；第二稿，我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他还不改，但会提出自己对这个文书的认识；第三稿，在第二稿的基础上指导我适用法律；第四稿，终于动手改了。但是改完，稿纸上已经遍布修订痕迹。贺主任也是如此。实习和执业初期，提到法律文书，我都两股战战，只恨自己学艺不精。
其次，是如何和客户沟通。两位主任好似都看穿了我的胆怯，提醒到：不管是在哪里和客户会谈，你都先不要说话，只要认真观察。我：看啥？高（贺）：看我们怎么跟客户谈，学商务礼仪，观察客户需求！耳提面命之下，我逐渐学会了学校和课本之外的待人接物，也慢慢敢于表达自己。
最后，是案源。现在想来仍深觉自己幸运。整个实习和执业初期，高主任反复交代：任何案由的诉讼案件都要去办，要尽量多地通过办理案件了解各个行业；通过办理大量的诉讼案件，了解风险出现在哪里，将来才能办好非诉讼业务；尽量选择胜诉几率大的案件，执业之初案件败诉多的话会可能会直接浇灭你的自信。前三年的执业期间，我没有为案源所困扰，高主任、贺主任、李梦琳律师让我迅速过上了“想吃肉就吃肉”的小康生活。
时光流转，我结婚、买房、买车，所里的同事陪着我幸福渡过；所里二十周年庆典，我们空前团结，创造了我自认其他律所至今都无法超越的成就。我以为我以后的日子都将和路德牢牢绑在一起。但是亲爱的新文主任和瑞丽接连溘然离世，让我深刻理解命运无常，生命脆弱；执业期限越长，比较其他律所的管理模式后我诟病所里“规矩”重重，“例会、业务审批备案、餐吧带饭……”，我萌生了转所的念头。但命运的齿轮真的很神奇，那时律所准备从国际企业中心搬到华能河南大厦，整理东西时我翻出了高主任和贺主任修改的几十份法律文书手稿，看着这些，我又犹豫了。
如您所见，我并没有离开。今年，是律所成立三十周年，我已经三十七岁，在这里工作了十四年，从“小姑娘”变成了“小姑娘的妈妈”。我越来越深知，只有极少数人能像我一样幸运，能在入行时得到如此细微的指导和关爱；越来越感受到，我和路德已经步入而立之年，需要在稳固的前提下逐步创新；越来越发现，我在这里能做的很多，我已经能和律所双向奔赴；越来越能与自己安静相处，越来越喜欢做律师。
亲爱的路德，我心澎湃如昨。
河南路德律师事务所
张苗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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