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6年,西魏丞相宇文泰突然病重,年仅五十的他并未像高欢那样提前培养接班人,十五岁的嫡长子宇文觉没有任何斗争经验,从当上世子到宇文泰病重离世,只不过七个月的时间,宇文觉无法驾驭长安复杂的局势。
为了防止权力花落他家,宇文泰只能在宇文家中选择一个年龄大、有威望的人辅佐幼主,拱卫宇文氏。
从跟随宇文泰东征西讨,到在长安城夹着尾巴做人,宇文护一直在模仿宇文泰,却始终是只得其表,不得其意,但这已经足够了,宇文泰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镇得住朝中诸将的能臣,而不是恶魔。
宇文护掌权
宇文护的掌权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宇文泰一去,元老级的六柱国并不把宇文护放在眼里,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徘徊许久的宇文护最终选择了依赖六柱国之一的于谨,他悄悄的拜访于谨。
于谨与宇文泰情同手足,早年在贺拔岳被杀时,于谨就力主宇文泰入主长安,如今宇文泰病逝,替宇文家夺回权力的责任他是当仁不让,在朝臣议会上,于谨与宇文护上演了一出戏,于谨宣称宇文护受命继承军国大权,宇文护毫不犹豫地接过权杖,未等众人反应,于谨及其属下已经叩拜于地,众人再想商议权力由何人继承已经不可能,只能跟着于谨一起下跪。
宇文护掌权,西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高洋早已在东边称帝,为了稳固年幼的宇文觉的地位,宇文护将元钦赶下皇位后杀害,扶持堂弟宇文觉即位,号称天王。
六柱国的挣扎
六大柱国虽然在于谨的带动下被迫向宇文护屈膝,但代表着北周立国基础的六柱国体系是北周的命根子,宇文护纵然掌管一切军国大权,也不敢随意对六柱国痛下杀手,他只能等,等待着不满的六柱国向他发难。
六柱国首领李虎此时已经病逝,李弼卧病在床,于谨因为与宇文家姻亲关系投靠了宇文护,只有赵贵与独孤信成为最可疑的人选。
赵贵是第一个拥护宇文泰的人,但这不能否定他是贺拔岳亲随旧部的身份,代表着关中利益的赵贵在宇文泰常年的打压下,虽有不满,却始终缄默。独孤信既不是宇文泰亲随,也不是贺拔岳旧部,他是跟随孝武帝入关的人,心向魏室,虽在宇文泰手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但始终不能被宇文泰接受,常年将他放在西北边陲,防备高欢的同时,也在防备独孤信。
宇文泰一死,赵贵与独孤信心态炸了。
赵贵主张杀掉宇文护,重新洗牌北周权力,独孤信却犹豫不定,既不主张动用武力,又想逼迫宇文氏下台,双方始终达不成一致意见,以至于互相扯皮,走漏了风声。
宇文护终于等来了好机会,赵贵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立刻抓捕赵贵及其党羽,将他们全部处死,随后波及到独孤信身上,借着赵贵谋反的东风,一并斩杀了不服从他领导的独孤信。
赵贵留下的大冢宰的位置被宇文护替代,掌管兵权的大司马被宇文护的亲信贺兰祥控制,而没有任何实权的太保则留给了贺拔岳最后的亲随侯莫陈崇。
宇文护顺利地处理了六柱国的问题,剩下的便是宇文家自己的事情。
宇文护废杀宇文觉
北周最高统治者、血气方刚的天王宇文觉并不满意宇文护的专权跋扈,在他看来,北周是他宇文觉的天下,朝臣应当互相制衡,不应该惟宇文护的命令是从。可他已然沦为透明天子,虽不是傀儡,却干着傀儡的事情。
朝中大臣对宇文护的专权也十分不满,李远的儿子李植与孙恒作为宇文泰生前十分信赖的臣子劝谏宇文觉诛杀宇文护,宇文觉非常赞同,采用了最老套的方式,埋伏刀斧手。
宇文护的眼线遍布朝中,稍有风吹草动,消息就传到了他的府上,李植与孙恒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情,一切准备妥当,只需静待宇文护进宫即可,可李植二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联系了身在掌管宫中事务的张光洛,将详细计划讲给他听,并邀请他参与刺杀宇文护。
张光洛是宇文护的人,李植前脚刚走,张光洛后脚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宇文护。
宇文护或许是不愿意,也或许是不敢动宇文觉,他只是将李植与孙恒外放到地方上做刺史,图个朝廷安宁。
可是宇文觉并不满意,他没有理解到宇文护的意思,更没有意识到自身实力的弱小,依然妄想在宴会时将宇文护诛杀,被宇文觉邀请来参与刺杀事件的人仍旧有张光洛的名字,做大事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倒在一个奸细手上。
宇文护这次忍不了了,他与宇文觉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贺兰祥作为宇文护的头号打手率先冲入宫中,活捉天王宇文觉。宇文护邀请在外的宁都公宇文毓入朝,并诛杀李植、孙恒等,李植的父亲李远也被逼自杀。
宇文觉作为被逼退位的天王,终究难逃一死。
毒杀宇文毓
宇文毓是宇文泰的庶长子,他的岳父是被诛杀没多久的独孤信。
这是宇文护的一次重大失误,他以为老实本分的宇文毓方便控制,却不知道宇文毓的敦厚不是惧怕,仁慈不是懦弱。宇文毓不是血气方刚的宇文觉,他懂得隐忍,懂得何时进,何时退,治国本领超一流,放眼整个中国历史,都找不出几个能够与他在治国上媲美的皇帝。
可惜这个治国一流的天王不幸遇到了一个治国二流,军事三流,权术却是一流的臣子,即使宇文毓一步步迫使宇文护交出政权,并将朝廷众臣吸引到身边,也没能让宇文护离开军队,但他们二人的能力悬殊之大众人皆知,宇文毓最终夺取兵权也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宇文护想到了一个非常阴狠的招数,下毒。
宇文毓是君子,他没有想过处死宇文护,但宇文护是小人,赤裸裸的小人,一个崛起中的明君就这样被他谋害了,临死之前,宇文毓将皇位留给了四弟宇文邕,并嘱托杀害他的凶手宇文护继续辅佐。
宇文邕砸死权臣
宇文邕与宇文毓又有些不同,尽管二人都是雄才大志,但宇文邕更懂得放权,甚至连政权都丢给了宇文护,除了一个皇帝的称号,宇文邕什么都没有。恰恰是这种放权,保护了宇文邕,一个甘心做傀儡的皇帝远比一个处处使绊子的皇帝更好控制。
宇文邕的不管不问,让宇文护更加无法无天,北周朝堂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宇文护的一言堂,柱国侯莫陈崇因散布不利于宇文护的谣言,便被宇文护逼迫自杀,至此宇文护将贺拔岳旧部得罪干净。
为了更崇高的理想,宇文护加紧对外备战,但他是一个三流的军事将领,在宇文泰时期就没有什么杰出的战绩,现如今,即使拥有韦孝宽等名将,对北齐的连续两次作战都先后失利,而对南陈发动的进攻更是损兵折将,想要通过对外战争谋取更多的地位和权力的宇文护一夜之间成为一个失败者,声望急剧下降。
而宇文护在治国上也是二流的水平,北周在他执政十六年的时间,完全是凭借着宇文泰和宇文毓父子二人留下的变革遗产在支撑,宇文护的北周,贪污、腐败、弄权比比皆是,俨然是另一个北齐。
如果给宇文护一个正面的功劳的话,那应该是迎回了亲生母亲阎氏,正是这个阎氏,让蛰伏多年的宇文邕找到了突破口,一向什么事情都不问,只顾着下象棋的宇文邕在阎氏回朝后便大献殷勤,对待阎氏就像对待他的亲生母亲那样孝顺。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傀儡皇帝去讨好权臣的母亲,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对于宇文邕却至关重要,从阎氏那里,宇文邕可以探听更多的消息,收揽更多的人才为己所用。
当宇文护在南陈兵败,宇文邕的亲弟弟、征伐南陈的大将宇文直便向宇文邕建议杀掉宇文护,此时的宇文护早已不像毒杀宇文毓后那样声名显赫,如今的他如同丧家之犬,被各方势力嫌弃。
公元572年,宇文邕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机会。宇文护从同州回到长安,宇文邕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拜见阎氏,并将亲手所写的《酒诰》交给宇文护,希望他读此诰劝诫喜欢喝酒的阎氏,宇文护也不多想,这本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事情,或许宇文邕早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
就在宇文护认认真真的读着《酒诰》的时候,宇文邕走到他的身后,用玉珽猛击宇文护的后脑勺,宇文护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吓得语宇文邕身边的太监不敢乱动,躲在门后的宇文直闯入太后居所,一刀结果了权臣宇文护。
连杀三位皇帝,一代权臣宇文护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宇文邕兄弟当着他母亲的面活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