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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于网络】
羊 油 茶
文 \ 周茜
前日收到五仁羊油茶，放置新屋，那几日暂住旧居实为练习武功扇之便，耽误了口食之欢，也未能及时反馈，深感抱歉。
昨天值班一日，从晨八时半到下午五点。午后回家，外面和暖如夏，车内炎热炙烤，而我是真的寒蝉凄切，瑟瑟发抖，阴冷的值班室阻挡了空气的热传导。回家切割一小块羊油茶，放入沸水锅中，熬匀后盛碗中，一碗下肚，身体从胃中开始苏醒，脑门发汗，吃的那个爽。赶紧给你拍照反馈这羊油茶的好。
清晨，从朦胧中醒来，太阳吝啬地好歹连半边脸也不曾露出。每逢阴天，我便和温吞水一样成了个温吞人，提不起劲。外子抱怨，给你做几顿饭也换不来你一顿？口中接了他话，有什么当说则说嘛，便起床入厨。想起兄昨日建议，油块要多放些，锅开后，狠狠地戳了几块，酱色的凝脂，裂开处花生瓣犬牙交错，芝麻隐溺其中，密密麻麻，白杏仁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看着腹中就咕噜咕噜响起来，也近乎垂涎欲滴了。锅大开后再搅拌待熬稠些，取碗盛好，蒸锅中取馒头包子放在盘中，挤梅菜笋丝一些。桌前坐定，右手拿小勺捞起碗中几粒花生，左手拍照分享美味生活。一勺入口，啊？！竟和昨日不一样的味道：咸中有香，滑腻温热。我有些欣喜了，不是初尝胜似初尝，个中滋味，待我慢慢说来。此刻，我的心融化了，滑滑的汤中咬住些芝麻，须上下牙齿小心翼翼地咬合，细细地嚼。大粒花生就在后面牙齿上狠嚼，格嘣格嘣，杏仁和油茶是绝配，老百姓常说，鱼香鱼香的。咬住一粒花椒，麻倒了舌尖，连喝几口羊油茶，穿喉咙过食道，进入胃中哪个位置，都能感觉到。整个人被唤醒，热情被点燃，那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啊，别再捉迷藏了吧，我的心与艳阳高照时没什么两样。
我也做羊油茶，前几天聊天兄长就知晓。那是学山西老乡明朝文人遗老傅山先生为母亲调理脾胃的八珍汤。包括煨面、莲藕、羊肉、长山药、黄芪、良姜、黄酒等熬制后，蘸腌韭菜调味，它是山西名小吃，又叫头脑。傅山先生一身傲骨，身陷囹圄也不低头，宁愿做一个蓄发道人。头脑意思是把异族人的脑子炖了吃，以此铭志。我做的当然是仿制品了。弟弟每年给家里置办两只羊，八月十五和春节各一次。羊脂油，羊尾巴母亲不喜欢，弃之可惜，吃起来味儿大嘛，就统统交于我处理。想起小时候姥爷做的羊油茶，便学着做八珍汤。取白面几碗在锅中开小火煨烫，直至金黄，取出放空盆中。再把切碎的羊油放入锅中翻炒，待油出尽捞出油索，然后把面放入油中，搅拌均匀，放在盆中，不加任何佐料。哪日想喝，前日备好莲菜、长山药。晨起制作早茶，取黄芪、良姜几片在沸水中煮一小会儿，捞渣后倒入切好的莲菜、长山药块，这时切油块下锅，煮至浓稠，倒入黄酒。家里没有腌韭菜，取韭花代替，我的改良版是少搁些盐，味道不至于太甜腻就行，家里常有羊肉，担心羊膻气，从来不敢冒险放入。冬日清晨起来喝一碗羊油茶，身体热乎乎，即使在冰雪之中也没有畏寒之恐惧吧。
喝着兄长喷香营养的五仁羊油茶，度过这暮春的阴寒天气。滑腻的囗感，舌头的快感，不知不觉又盛了一碗。花生、杏仁全留在了后面，我是喜上加喜，又吃了个够味儿。与八珍汤相比，光一个味道就是勾人的了，越喝越想喝。我仿做的八珍汤，虽说加了点盐，仍是淡味，与昨天下午的淡五仁羊油茶差不多。山药、莲菜基本上是原味儿，都是强迫自己吃下去的，无口舌之快感。只是想着良药苦口利于病，勉强自己吃下去。外子和小儿一说起八珍汤就拐着弯打岔。今天看他喝汤的样子，也不说早上不宜吃荤腥的托辞。从口感上说，兄长的五仁汤打败了我的八珍汤。
对比五仁羊油茶与八珍汤，我有些五味杂陈，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区别吧。西方文化是显性的，有指标可考量，中国文化是隐性的，是整体思维，很少一眼看见的效果。您是医生，就拿西医治病来说吧，建立在纯科学基础之上，身体上有毛病了，哪病医哪，效果显而易见，令人信服。五仁汤滋补身体，医理清晰，吃啥补啥。见一朋友说黄芪补气，她们常喝黄芪水，心里有些疑惑，她们用的是西方理念吧？青蒿素抗疟疾用的就是西方的研究方法。中医的是建立在阴阳五行相生又相克之上。黄帝内经中曰:夫子言脾为孤藏，中央土以灌四傍，其过与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中央为土，病在脾，俞在脊。脾作为后天之本，在身体里承载了厚德载物作用。用方程作比喻它是自变量，其它是因变量。八珍汤就是针对脾胃的配方。脾胃虚寒直接用热性药狂轰乱炸岂不快哉？中医用的是整体思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相辅相成的。八珍汤中的莲藕是阴性的，山药是属土，直接补脾胃，黄芪、羊肉性热，黄酒、韭菜均热性，起温补作用，在脾土的地盘上，温火使寒水煦暖，脾胃和，寒湿除，水火既济。权且拿打仗来说，不是直接使用长枪，而是拉开阵势，驾着战车，前有盾牌，后有守卫，打的是配合，是团体赛，谁起了作用，没法考量，靠感觉衡量是没有说服力的。以上见解，是个人的理解。
认识到中医的神奇，是有一天天阴伤脾了，四肢无力，昏昏沉沉，可是茉莉花的清香从阳台传来，人就一下精神了，突然间理解了沁人心脾这个词，就是香入脾经的道理。中医好不好，好，但太高深，一个顶尖好的中医未必学得中医知识百分之一二，普通人人云亦云的多。大病找西医，西医治不好了找中医是多数人的选择。我吃了几年补脾的药治好了血崩症，后来做养生八珍汤，补肾药丸，加上体育锻炼勉强维持了体力。这期间遇到了老中医，接触了一点医学知识，从此也开启了一段读书生涯。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来饮。徜徉在中西方文化长河中，近十年的苦读，连个油渣也没有尝到，却活成了这样一个负重的蜗牛，学习后才认识到自己的浅薄和无知，但是我总觉得这是开启了一段美的历程，美而有情然后韵始生的生活不也挺好吗？我自己幸福着，享受一个人的清欢。
五仁汤好喝，我下次也做，先图个口舌之欢。不做这吚吚呀呀九曲回肠的女子。今日有雨，梨花该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了。唉，明天防火顺便去看看，风雨中学唱一曲《梨花颂》吧。
于2023年4月21日
癸卯年暮春阴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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