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江待渡图》是盛懋的精工之作,就其笔墨样式而言,的确“精致有余”,刻意而不自然;但造境却完整细微,颇能提示出耐人寻味的情感内容。
盛懋字子昭,临安(今杭州)人,生卒年不详,大约生活在元代后期。关于盛懋生平的史料很少,为其画题诗者颇多,但都是就画而谈观感,并未涉及其生平。可见其画工身份之不被重视。《图绘宝鉴》卷五说其:“父洪甫,善画。懋世其家学而过之。善画山水人物花鸟。如学陈仲美,略变其法,精致有余,特过于巧。”其父生平亦未见记载,陈仲美即著名的画工陈琳。《辍耕录》卷十七中这样提到盛懋:“余向在武林日,于一友人处,见陈居中所画《唐崔丽人图》……因俾嘉禾绘工盛懋树临写一幅,适舅氏赵公侍制雝见而爱之,就为录文于上。”直言其为“绘工”。
《秋江待渡图》是盛懋的精工之作,就笔墨样式而言,与陈琳相比,的确“精致有余”,且有小心翼翼为之的意味,刻意而不自然;行笔用墨细密但有雕琢、接续之感,几重远山的轮廓尤显刻板。这些问题与其所用笔墨技法的匠作直接相关,既没有南宋院画那样方刚简率的作风,也没有元代文人画松柔秀朗的气象。题诗于其画的文人却未提到这些问题,如贝琼“题盛子昭画”:“石转交流水,山浮欲动云;名园郑谷迥,绝境辋川分。老树龙初化,仙人鹤不群;已临吴道子,不数李将军。”末二句看似称赞盛懋的笔墨样式,但就整首诗的语境而言,应当是赞赏看到的意境。如从技法上看,不说已无画迹传世的吴道子,就看李思训、李昭道父子用线细密且着色浓郁的画法,与盛懋是没有可比性的。
盛懋此画笔墨样式虽不佳,造境却完整、细微,这也能提示出耐人寻味的情感内容。其上文人题诗不少,但皆未谈用笔运墨如何,而是结合画中事物,说各自受到感发的清愁之情。如刘公叙题诗:“江上秋高白鹭飞,江头老树受风款;天昏日落行舟少,正是归人待渡时。”诗意较为阴沉,隐含着浓郁的愁情,这种愁情既未宣泄出来,也不转入他语,而是戛然而止,如不是作为题画诗,这样的意味就让人感觉非常苍茫辽远,甚至会有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之感。然而,结合画中景象,则不难让人在提示物的指引之下,感悟到愁情丝丝缕缕地化入一个清渺淡远的审美时空之中。庄广义的题诗则清愁之情甚是明白:“长江万里水悠悠,两岸芦花一色秋。有客松荫凝望久,浪花吹雨洒舡头。”读了这样的诗句,看着画中疏疏落落的远山、高高低低的草木,只觉诗情与画意已无分别,宛然为一。画幅为纵势,近处一丛树,远景几层山,上方题诗如珠帘,添得愁情又几重。江面空空阔阔,风静无纹,船尚远,客暂憩,却也无心解琴囊,静坐松下对秋水,且将清愁揉碎,点点滴滴洒入这无边的空空阔阔。清愁成浪花如雨落,让那缓缓而来的船只欲行又止,生怕许多愁,载不动。
来源:《云南政协报》(2011年04月25日第08版)
作者:杨春林
编辑:何健美
校对:杨泽琰
二审:欧阳文军
终审:张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