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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施特劳斯是一位站在欧洲古典浪漫主义音乐与现代音乐交界处的作曲家,他的音乐充满浪漫主义的传统气质,又在配器和织体上不断探索新的路径,同时每一首作品都有鲜明的个人烙印,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早期的理查·施特劳斯配器华美,音乐气质中充满19世纪欧洲贵族与中产的自信与优越;而1945年之后的理查·施特劳斯受到战争创伤的影响,作品在产量降低的同时,风格回归朴素,但感情更加深刻,同样诞生了一批不朽之作。
11月23日,中国交响乐团在他们的乐季音乐会上带来了纪念理查·施特劳斯诞辰160周年的专场,与乐团有深厚合作历史的指挥家张艺带领乐团演出了歌剧《莎乐美》的著名选段“七层纱之舞”、《家庭交响曲》以及《变形》,前两首是理查·施特劳斯在20世纪初叶谱写的两部代表作,而《变形》则产生于1945年二战背景下。以三首曲目遍历理查·施特劳斯的创作生涯,动静结合、悲喜相融,可见张艺与国交在选曲上的用心与考究。这样用心的选曲,伴随的则是排演挑战的增加——《变形》和《家庭交响曲》,国内演出机会偏少、尤其是本土乐团的音乐季中很少出现。这并非偶然,极高的难度构成了大部分国内指挥、乐团与这两首作品之间的鸿沟。而在23日的音乐会中,张艺与国交给作品带来了历史性的成功与惊喜,堪称中国乐团排演理查·施特劳斯历史的新高度。
上半场的重头戏是为23件弦乐器而作的《变形》,这部作品诞生于二战尾声阶段的1945年,并于战后第一时间首演,作曲家在手稿上注明了“哀悼慕尼黑”的字样,德累斯顿、慕尼黑被空袭后一片焦土的惨状是该作品最直接的情感来源。彼时的理查·施特劳斯,目睹了战争带来的人间惨剧,并且自己以80余岁的高龄依然深陷战争漩涡、随时面临性命之虞,年轻时在《死与净化》中虚构的死亡场景在身边不断真实出现。强烈的情感冲击叠加恐惧、悲悯、反思的情绪,催生了这部伟大的20世纪交响诗,该作品与梅西安的《时间终结四重奏》、肖斯塔科维奇《第八交响曲》等曲目一道,成为“战争反思”这一序列的代表作。
《变形》的编制为23件弦乐器,但与一般的弦乐合奏不同,23位演奏员在这里需要各自担任一个声部,因此对于乐团弦乐的实力要求极高。国交的弦乐有着继承自中央乐团时代的光荣传统,但面对这样的要求依然存在挑战,毕竟这首作品与古典音乐史上几首著名的弦乐小夜曲以及国交保留曲目中的几首中国弦乐合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显然,张艺与国交的弦乐演奏家们对此首作品倾注了大量心血,在经历了“逐个音符”级别的细抠之后,他们以精确的音准和饱满的情感将作品完美呈现。这不仅是国交弦乐音乐家们演奏实力的一次集中展示,也体现了国交弦乐声部对于这种复杂作品的把握能力,而张艺更是将音准、节奏、力度这几个音乐中的基础元素做到了极致。
在《变形》这首和声织体本已足够丰富的作品中,国交音乐家们用精益求精的完成度保证了呈现质量,当日的现场效果不输于笔者若干年前听过的德累斯顿国立管弦乐团。值得一提的是,当日观众席在《变形》演奏期间的静谧和投入,与台上演奏家们共同凝结了一个感人至深的现场,这是近期京城交响乐演出中非常值得回味的瞬间,也是对《变形》这样复杂而深情的作品最好的回馈。
下半场的曲目是《家庭交响曲》。虽在名称中有“交响曲(Symphonia)”,但这部作品实际上更接近交响诗,里面有作曲家丰富的个人元素和妙趣横生的具象化情景,并且在形式上也早已摆脱了交响曲格式的束缚。与《变形》类似的是,作曲家同样在总谱上做了指引性的标注:“献给我所爱的妻子和我们的孩子”。在四个部分的音乐中,理查·施特劳斯展示了一幅充满爱意与趣味的家庭生活图景,孩童的嬉戏、夫妻的吵闹与缠绵、父母对孩子的管教以及一家三口日常的欢声笑语,在音乐中化作不同的场景一一展开,而作曲家闻名于世的复杂织体、华丽配器、层层递进的情绪结构,在这首庞大的交响诗中都得到了充分体现。也正因为如此,《家庭交响曲》的演奏难度可想而知,如果乐团的技术能力平平,则作品复杂的节拍与和声、变幻莫测的乐思发展,常常使乐团陷入集体数拍子的尴尬境地,即便不出错,也会少了很多趣味,而失去了趣味的演奏也就失去了理查·施特劳斯作品的精髓。
张艺拥有丰富的理查·施特劳斯作品的演出经验,也是国内演出《家庭交响曲》最多的指挥家,他与上海爱乐乐团合作的《家庭交响曲》是中国乐团演出理查·施特劳斯的典范,而他与国交也曾在《玫瑰骑士》组曲中找到理查·施特劳斯的正确音色与节奏。23日演出的这首《家庭交响曲》,则无疑是中国乐团在理查·施特劳斯演出史上的又一里程碑。与很多乐团呈现理查·施特劳斯大型作品时的幅度拉满、大而化之不同,张艺的排练显然更加注重微观,在音准、节奏、对位的准确性上要求严丝合缝,使得无论多么复杂的段落都能得到清晰呈现,于是我们不仅可以在第一、第二乐章中体会到趣味与谐谑,在第三乐章中体会到激情与缠绵,更可以在第四乐章庞大的多声部赋格中领略音乐本身的魔力和理查·施特劳斯惊人的音乐才华。这样结构清晰、细节丰富、对位精确的理查·施特劳斯,在本场之前,笔者只在欧洲一流乐团的演奏中见识过,而23日演出中的这首《家庭交响曲》证明,中国的优秀指挥家与乐团,面对理查·施特劳斯编制最庞大、织体最复杂的作品,技术上有足够的驾驭能力,这也让我们对中国本土乐团的上限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本场音乐会中一个更为难得的体会,是国交在理查·施特劳斯作品上呈现的精神同频,这种感受在过往本土乐团面对理查·施特劳斯时是缺失的。理查·施特劳斯的作品充满了开拓精神与自信气质,《家庭交响曲》除了一个家庭内部的喜怒哀乐,更有一种文化上的富足感与自我认同;哪怕是《变形》这样的战后作品,也不是一味的悲苦,而是充满了怀念与反思。能够在演绎其作品时体现出这样的精神与气质,除了技术上的保障之外,精神上的同频也是必要条件。
今天的国交正走在年轻化的路上,这个团队里的大部分成员都生活在中国快速发展、走向强盛的时期,他们有足够的舞台去追求和实现艺术理想,这样的成长路径使得这一批年轻音乐家自带精神自信属性,而他们与热爱交响艺术、熟稔德奥风格的张艺一起,共同创造了这次理查·施特劳斯演绎的里程碑,这既是国交达成的一次重要成就,也是国交的艺术家们给乐迷们交出的一份诚意满满的答卷。
撰稿:张光楹
责编:胡实
摄影:国之骄子
排版:陈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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