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灯下漫笔II李博

文化   2024-11-08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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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漫笔

李博


小时候经常在烛光下伏案写作业,那时候觉得摇曳多姿的烛火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浪漫的存在。后来农村不常停电了,蜡烛也几乎用不到了,但仍然觉得烛火是最美丽、最浪漫的东西。后来读了一些古诗词,渐渐接受传统文化的洗礼与教化了,发现古代有很多缠绵悱恻的诗词都是在烛火下写成的,如徐彦伯《孤烛叹》、李商隐《无题十六首》写得堪称唯美,我就觉得烛火更美丽、更神圣了!或许正应了一句:“人是文化的产物了。”或许性格内敛、羞怯、含蓄的孩子更容易产生浪漫的情愫吧,这种浪漫的情愫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一生吧。荣格说:“你的潜意识正在操控着你的人生,你却把它称为命运。”童年的审美或许会影响人的一生吧。


小时候家里穷,靠着四个舅舅的接济,我和弟弟才能走上读书这条路。如果没有四个舅舅的接济,我们可能很早就辍学去工地做学徒了,我们自然常常感念他们的恩了。家里虽然不富有,命运对我还是很眷顾了。说也奇怪!小时候虽然穷,似乎每天都是快乐的!小时候就像生活在永恒的乐园里,那里四季分明、流水静缓,时间好像也停滞了。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际,春风把自由送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春风不时吹拂我的脸,让我忘记时间的存在。空气的芬芳让我永远无法忘怀,让我耳聪目明、全身充满了能量。清澈的小溪缓缓流向远方,消失在田野尽头的地平线,她像一位嫁到远方去的姑娘,我愿待在她的身旁,听她唱永恒的天籁。清澈见底的河里,轻盈的鱼儿历历可数,河畔的花草与蝴蝶,在倾听彼此的细语。我的灵魂被春天的气息注满。我闭上双眼尝试再现心中的净土,她却已消失如云烟,只留下一丝春天的气息。



十八岁上了大学,秦淮河畔的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南京悠久的历史与灿烂的文化让我心动不已。我常和同学们一起玩,有时会觉得自己比他们差,自己的平庸让我对未来感到一丝不安与恐惧。大概是在这种自卑与不安的心理的驱使下,我开始大量读书了,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多读书就能优秀起来,史学、哲学、文学、传统文化、西方哲学也乱七八糟读了好多,鲁迅、胡适、柏杨、林语堂、朦胧诗、现代小说也读了好些。渐渐地觉得这个世界不再是灯火辉煌而是光怪陆离,似乎渐渐地看清自己的路了,觉得自己思想变深刻了,但同时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孤独、偏激、执拗了!甚至自己经常都会讨厌自己了。勇敢与鲁莽只在一线之间,执著与愚痴也只在一线之间,深刻与偏激也只在一线之间了。更忽略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与“知易行难、终之斯难”。我常常愚昧地觉得世界就应该这个样子,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却不知这正是尼采所说的“要求别人喜欢自己是最愚蠢的自负。”儒家希望社会向着自己的理想发展,墨家希望社会朝自己的期望发展。如果世界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存在,那不就成了上帝了吗?


碰了无数壁、伤了无数次心、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渐渐了开始看清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界限了。也开始不再把圣贤们、伟大的思想家们的理论奉为绝对的真理了,也不再要求世界与他人必须是这个样子。当人性的画卷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内心不在兴起一丝波澜。而过往可能会义愤填膺地惊呼:“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与恶龙战斗久了,自身亦会变成恶龙!”当最真实的人性在面前一览无余,不再怒发冲冠,只会见怪不怪:“业力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尊重他人命运,不涉他人因果。”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说:“无需时刻保持敏感,迟钝有时候即为美德,即便看穿了对方某种行为背后的动机,也需要装出一副迟钝的样子,这不止是社交的诀窍,也是对人的怜悯。”自从懂得这一点,便不再斤斤计较于人际交往中的得失了。


莱布尼茨说:“现实世界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我常常疑惑这个深不可测、光怪陆离的世界会变好吗?客观世界是很难被感受到的,我们每个人却真切地生活在自己的主观世界里,我们在那里或欣喜或悲伤、或冷漠或暴躁、或刚猛或谦卑。我怀念过去、憧憬未来,却对当下感到无尽迷茫。我常想童年的净土为何会变成现在的娑婆?直到不惑之年,我才似乎慢慢理清其绪,一切皆源于心的嬗变。童心是绝假纯真之心,童眼是绝秽纯净之眼,童性是绝苦纯乐之性,以绝假纯真之心,方能感知那片净土;以绝秽纯净之眼,方可看到那片净土;以绝苦纯乐之性,方才享受那片净土。当我失去了三者,净土自然就化为烟云了。我也常常告诫自己珍爱今日之娑婆,她或许就是未来向往之净土。不再幻想抽象的理想的爱情,而是去爱具体的真实的人;不再憧憬抽象的理想的生活,而是去过眼下具体的真实的生活。人生是一场不断自我磨砺并不断走向成熟的过程。童年的爱让我永远向往善良;童年的烛火让我永远向往光明,这二者才是我生命中力量的源泉。


作者简介

李博(1985—),男,汉族,江苏铜山人,历史学博士,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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