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临近，右翼再次力推仇跨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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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大选临近，各种匪夷所思禁不起推敲的谣言又纷纷出炉，以此达到散播恐惧，操控选民情绪的目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针对LGBT人群尤其是对跨性别人士的谣言。

川普最近在竞选造势集会上多次声称，小孩送去学校的时候是男孩，回家就变成女孩了。他说：“送自己的小孩去上学，他们就会夺走你的小孩。去的时候是男生，回家来就变女生了。而且他们这样做不需要家长的同意，你能相信有这回事吗？”

去年11月底，红州蓝州大辩论，佛州州长德桑蒂斯和加州州长纽森电视辩论的时候，也提到了学生送到学校被变性的谣言。

德桑蒂斯说：“你的未成年子女可以在你不知情或者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前往加州，接受激素治疗、青春期抑制剂和变性手术，而你对此一无所知。”

华人自媒体圈也一直流传类似的谣言：在加州，学生去公立学校念书，学校鼓励学生做性别确认手术（右翼人士称之为变性手术），而且这种手术不需要家长的知情或许可。

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在加州的上学的未成年人，在学校服用任何处方药或者非处方药都需要征得家长的书面同意，就是在校户外活动时给未成年人使用防晒霜通常都需要征得家长的同意。怎么可能动手术不需要家长的同意。而且性别确认手术的条件还异常苛刻，手术本身也非常复杂和昂贵，哪有那么容易进行。不存在什么去学校上学就变性了。

简而言之：

• 这些谣言是对加州相关法律的误读，比如2022年被签署为法律的加州第107号法案和2024年的加州AB 1955号法案，前者是保护那些从拒绝性别确认护理的州来到加州的家庭，后者则是保护青少年在校内社交出柜（比如改变代词）的权利；    

• 性别确认治疗包括了激素治疗、心理治疗和手术治疗等，在加州，部分未成年人只有在接受心理治疗时不需要家长同意。盛传的马斯克大儿子未经家长同意就做了“变性手术”，就是中文圈里一条盛传的谣言，事实上当时他的跨性别孩子只是接受了青春期阻断剂治疗，而且马斯克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 针对未成年人的性别确认手术在加州和美国其他州都极其罕见，条件非常苛刻，而且必须获得家长的许可；

• 这类谣言的目的是利用家长对性别议题的陌生而制造恐慌、收割选票。

加州法案被刻意扭曲

每当加州出台任何跟LGBTQ的法案，都会被迅速误读，而且都会被扭曲成一副加州已经无法无天的景象。德桑蒂斯和川普与华人右翼刻意曲解的法案主要跟加州第107号(SB 107)法案和加州第1955法案(AB 1955)有关，但这些法案本身完全没有任何要瞒着家长给孩子变性的意思。

加州SB 107法案主要的宗旨是为其他州寻求性别确认护理(gender affirming care)的家庭提供庇护，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性别确认护理包括一系列社会、心理、行为和医疗干预措施，当个人的性别认同与出生时被赋予的性别相冲突时，这类干预措施“旨在支持和确认个人的性别认同”。所以这是个非常广泛的范畴，包括最初孩子和家长寻求心理治疗和治疗；后续的激素替代疗法和青春期阻滞剂；也可能包括性别确认手术。此前，20多个由共和党领导的州已经立法禁止为青少年提供广泛性别确认医疗服务，并对允许这种服务的父母和医疗服务提供者进行处罚。因此加州希望通过这项法案保护这些家庭，如果有青少年在红州被拒绝获得性别确认护理，而父母将孩子带到加州接受治疗，并行使父母同意接受该治疗的权利，加州将尊重该决定。

除了加州，纽约、新墨西哥、麻省等也是庇护州。但加州似乎永远被单独拎出来。

SB107法案包含一系列的措施，包括如果青少年从外州来到加州寻求性别确认护理，外州发了传票，允许法院拒绝执行；任何可能因违反与此类护理相关的法律而在州外发出的逮捕令都将被赋予“最低执法优先权”，禁止医疗服务提供者公开医疗信息。

SB 107还为父母一方居住在加州，而另一方居住在限制性别确认护理的州的子女监护案件提供了指导。根据该法律，加州法院将拥有“临时紧急管辖权”，这意味着他们有权根据案件事实审理儿童监护权案件并做出裁决；需要强调的是，如果双方意见不一致，法律并不要求加州法院支持居住在加州的父母或监护人，或者支持性别确认护理的父母或监护人。

可以清晰地看到，该法律仅关注加州执法部门应如何处理州外调查。它根本没有涉及医生在未经父母同意的情况下进行性别确认手术。事实上，SB 107在其文本中任何地方都没有包含“手术”一词。

但法案一出，各种右翼谣言就闻风而至，说该法“可以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未成年的儿童带到加州完成变性手术”。还说如果父母不同意子女做性别确认护理，就会被剥夺监护权。可是只要认真阅读法案内容就能看出，加州的这项法律恰恰是尊重和保护未成年人和其家长的权利，确保孩子是否以及如何获得性别确认护理，应由专业人士的缜密判断、家庭和孩子的诉求来共同决定，而非红州的政客来决定。   

福克斯新闻2022年进行的事实核查，标题为：不，加州法律不允许医生在没有父母同意的情况下进行性别确认手术。

提出这项法案的加州参议员斯科特·维纳(Scott Wiener)是一名律师，他对事实核查网站PolitiFact表示，该法案“保护了父母对孩子的健康护理做出决定的能力，而不必被投入监狱。”如果别的州因为父母允许其孩子接受性别确认护理，就要取消其父母的监护权，加州拒绝执行这种请求，给其父母提供庇护。所以不是“不允许小孩变性就取消监护权”，而是“反对如果允许变性就取消父母监护权”的做法。    

加州的SB 107法案签署至今已经有两年多了，如果真的如德桑蒂斯和其他极右翼所说，应该已经有不少跨性别者的家长被剥夺了监护权了，为何至今只听见他们的恐吓，未见一个实例呢？

另外一条跟未成年人出柜有关的法案是加州AB 1955，马斯克正是以此法案为借口，扬言要把SpaceX总部从加州搬到外州。但该法案同样完全不涉及所谓的“变性手术”，而只是涉及到学生在学校的“社交出柜”，也就是如果学生在学校公开改变了自己的名字或者人称代词，禁止学区强制要求学校通知家长；而且这也不是不让通知家长，而是说不得规定必须通知。这跟一些右翼自媒体说的“学生变性，未经本人同意禁止通知家长”，完全不是一回事。

除此之外，加州许多项关于保障跨性别人士的法案都遭到妖魔化，通常被用来作为指责加州民主党政府太左的罪证。

加州AB 957是一项涉及家庭法的法案，主要内容是关于性别认同。该法案要求在确保孩子最佳利益的过程中，法院考虑父母对孩子性别认同或性别表达的支持。这项法案旨在保护孩子的健康、安全和福祉，确保他们的性别认同得到尊重和支持。

加州AB 223是一项关于变更性别和性别标识的法案，主要涉及的是法院文书保密。该法案要求加州的法院在处理有关性别变更的案件时，必须保护个人隐私，确保他们在变更性别时不会受到不必要的曝光和伤害。具体来说，AB 223要求任何18岁以下未成年人提交的有关性别变更、性别代词和姓名变更的申请书，都必须进行保密处理，不得公开。

至于加州665法案，谣言声称，加州的这项法案将允许学校心理健康专业人员将未成年人从不同意孩子接受性别确认手术的家长或监护人的监护下带走。但实际上，这项法案涉及的是降低未成年人获得门诊精神健康护理的门槛。原先使用加州医疗保险的青少年只有在达到比使用私人保险的同龄人高得多的严重程度时，才能自行申请获得精神健康治疗，而这个法案确保不会基于保险的不同而对青少年分而视之。这个法律没有任何条文提及跨性别，也没有包含允许学校心理健康专业人员将儿童从父母或监护人的监护下带走的条款。

可以看出，这些法案都与儿童被学校洗脑、被诱导或强行实施手术无关，也与剥夺家长的自决权无关。

在美国任何州，未成年人接受性别确认手术都需要父母同意

在华人右翼社区里，对于跨性别最常见的逻辑滑坡是这样的：1，将包含心理、药物、手术、行为等一系列治疗的性别确认护理，狭隘地等同为“变性手术”，2，将学校提供性教育、根据宪法保护LGBTQ群体的权利，曲解为“鼓励”甚至“强迫”变性手术；3，将法律保障未成年跨性别者寻求护理，等同于未成年人接受变性手术无需家长或监护人的许可。在这个过程中信息不断扭曲，但重点都离不开“变性手术”，人为地给华人家长们制造了无数不必要的恐慌。

但这些虚假信息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事实：手术、尤其是针对生殖系统的手术治疗是这一系列治疗中的最后一个步骤，针对18岁以下未成年人的手术极其罕见；对于跨性别儿童，是否需要接受治疗，可以提供哪种治疗，以及何时提供治疗，通常由多学科组成的医生团队、青少年和其家长遵循着专业认可的标准共同决定。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法学院法律教授洛伊斯·韦索恩(Lois Weithorn)对PolitiFact表示，在加州，符合条件的部分未成年人可以在无需征得父母同意的情况下在门诊接受心理健康护理，但除此之外的一切性别确认治疗都需要父母同意才能进行。加州的107号法案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专家表示，加州法律不允许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在未经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服用青春期抑制剂、激素或接受手术。马斯克声称自己被骗，在未知情的情况下签署了长女威尔逊使用青春期阻断剂的同意书。但威尔逊在接受NBC新闻的采访时表示，马斯克并没有被骗，在最初犹豫后，他在充分知情的情况下签署了同意书，允许她使用激素替代疗法，她从16岁时确诊患严重性别焦虑症，只有服用青春期阻断剂才能避免她诉诸于更极端的自残。这个案例恰恰表明了加州未成年人获得性别确认治疗的条件非常严格，连使用青春期阻断剂都需要父母双方同意，哪怕是一个基本不在孩子身边的父亲，更何况是性别确认手术。

无论是在加州还是全美，针对未成年人实施性别确认手术都十分少见。路透社与健康技术公司 Komodo Health Inc合作对保险索赔的分析发现，从2019年到2021年，在美国13至17岁的患者中，总共有56例生殖系统手术与跨性别诊断有关。也就是说，美国平均一年不到19例。

在青少年中，相对常见的是针对胸部的手术(top surgery)，但案例也极少。2024年7月8日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研究人员的一项新研究发现，在美国，未成年人接受性别确认手术的案例极其罕见，这些绝大多数针对胸部（85例中的82例），而且接受手术的人也主要是顺性别男性。如何理解呢？第一，几乎没有针对未成年人跨性别者实施的生殖系统手术；第二，现有的手术主要是缩胸手术，它既可以针对女跨男，也可以针对生理和心理性别都是男性的人，原因是他们在发育期为自己的胸部特征感到不安，因此这类手术绝大多数针对的也不是跨性别者。这项研究总结称，“对性别确认手术使用率高的担忧，特别是在性别多元(TGD)未成年人中，可能是没有根据的。TGD患者的低手术率可能反映了他们遵守严格的性别确认护理标准。”    

2019年每10万人中与跨性别和性别多元(TGD)相关诊断相关的性别确认手术率。来源：哈佛大学公卫学院。

仅从上面这些数字就能看出，未成年跨性别者经历的生殖系统手术是极端罕见的。在美国和加州，做性别确认手术的条件都非常苛刻，基本上遵循着世界跨性别健康专业协会(WPATH)通过的《跨性别者和性别不符合者健康护理标准》和美国内分泌学会、儿科学会的指导方针。总体来说，手术都需要父母同意、此前持续至少12个月的激素治疗和社交出柜，以及至少两位合格心理健康专家的推荐。传言声称未成年人不经家长同意，随随便便就被做了手术，这也是对医生职业操守的诋毁——真要是这样实施手术，医生首先就会受到医师协会的审查。    

目前对未成年人接受性别确认手术的担忧，与实际发生的案例数（每年全国平均不到20例）是完全不相称的。制造不需要家长同意就可以给青少年进行性别确认手术的谣言，就是为了散布恐慌，吓唬那些家长对民主党的议程产生疑虑。

性别焦虑是真实存在的，红州正在伤害性少数未成年人

在全美，正是基于这些虚幻的恐惧，23个州已经通过了禁止或严格限制未成年人性别确认护理的法律或政策，其他几个州也在考虑这种可能性。据《美国医学院协会新闻》(ASMCNews)报道，专家估计，这些努力最终可能会影响超过14.4万名年轻人和他们的家人。

在爱达荷州，向未成年人提供性别确认护理的医生可能面临长达10年的监禁。在佛罗里达州，允许性别确认医疗的父母可能会失去对孩子的监护权。

20多个美国医疗团体支持未成年人获得性别确认护理，提供相关服务的医疗服务提供者指出，有证据表明性别焦虑症可能是危险的。

在一项针对美国跨性别成年人的大型研究中，40%的人认为自己在一生中曾有过自杀企图，而早期治疗，使他们的身体与性别认同保持一致，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改善自杀率。一项2020年发表在《儿科学》的大规模研究显示，在年轻时想要青春期阻断剂但没有得到成年人中，10个人中有9个曾有过自杀的念头；而接受了青春期阻断剂或性别确认激素的跨性别青年考虑自杀的可能性比没有接受的青年低73%。

为什么等到18岁成年时才开始提供药物治疗，可能会对性别焦虑症患者产生伤害呢？

医生说，首先，等待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中西部一位提供跨性别护理的医生詹妮弗·斯科特(Jennifer Scott)医学博士对《美国医学院协会新闻》解释说：“例如，如果你经历了男性青春期，睾丸激素会产生很多难以消除的影响。喉结一旦形成，就很难消除。”

等待也会带来心理影响。

北卡罗来纳州杜克大学医学院儿科副教授迪安娜·阿德金斯(Deanna Adkins)医学博士说：“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背叛你，那就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这让你很难上学、做作业、社交。你的情绪愈合被推迟了。”她所在的州通过立法在2023年限制为未成年人提供性别确认护理。

阿德金斯解释说，对于那些开始接受激素治疗，但在立法通过后又必须停止治疗的患者来说，看到想要的变化开始消失，而不想要的、永久性的变化却开始出现，这可能会让他们非常痛苦。

在通过反性别确认护理法律的州，家庭要么只能脱离治疗，要么到加州等庇护州接受治疗。但搬家意味着家长和孩子都脱离了自己原有的社交圈和支持网络，大人需要重新找工作、获得新的医疗保险、为孩子重新找各类医生，而孩子也需要适应新的学校和环境，这对于原本就非常孤立的孩子来说尤其艰难。    

反智谣言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信

虽然在加州乃至硅谷这样高科技扎堆的地方，居民平均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但是华人家长观念上或许总体趋于保守。经常会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不反对同性恋，但是不要在我眼前晃，免得带坏小孩子。”

除此之外的反智反科学违反常识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也就不奇怪送小孩去学校、回来就被变性的谣言也有人相信。

举个例子，几年前，苹果总部所在地的Cupertino手机信号很差，因此Verizon计划在Cupertino高中和Lynbrook高中两所学校里建手机基站以改善信号强度，提高通话质量。但是这个计划遭到了学生家长的反对，理由是手机基站有辐射。这两个学校的华人家长比例很高，联合起来抗议在学校里建手机基站。住在当地的华人学生家长多数受过良好高等教育，却对无线通信、发射接收产生的无线电信号（所谓的辐射）如此缺乏了解。

因为学生家长的反对，手机基站没有建成，现在Cupertino附近的手机信号还是很差。

这些偏保守家长的其他反智行为，还包括反对在学校进行正常的性教育。认为教材过于露骨，会教坏小孩子。但是现在科技和资讯都如此发达，即使学校不教，也很容易通过别的渠道获得这些内容。而且从网上获得的片段信息，也许是错误的和误导性的。与其从网上或者其他渠道获得这些不准确的信息，不如从学校这样的正规渠道获得更正确的信息。

华人家长中流行着诸如“学校进行洗脑教育，让孩子们对LGBTQ产生好奇心”，“LGBTQ都是赶时髦叠buff”之类的说法，但这些想法很多都是成年人自己想当然，作为家长，有必要和孩子们多沟通交流，了解他们对性别议题的真实想法。据估计，美国成年人自认为是LGBTQ群体的比例约为5.5%-7.6%，没有道理华人在这一项上的占比因为家长的严加管教而保持在殊低的水平上，更有可能的结果反倒会是孩子们因为家长不理解、不接受，心理健康疾病的发病率在人群中偏高。

结论

临近大选，政客利用广大家长对跨性别的不了解，又开始炮制各种骇人听闻的谣言，目的就是制造恐慌，收割选票。广大读者要多长点心眼，提高警惕，免得被人操弄情绪，从而上当受骗。在转发前，自己阅读一下法律条文原文，多与子女交流沟通，也许就会有不同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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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tampabay.com/news/florida-politics/2023/12/16/desantis-newsom-california-transgender-children-care-parental-consent-politifact/

https://www.plannedparenthood.org/planned-parenthood-california-central-coast/patient-resources/gender-affirming-care

https://www.blueshieldca.com/content/dam/bsca/en/provider/docs/2024/March/PRV_Gender_RA_Surg.pdf

https://www.politifact.com/factchecks/2022/oct/10/facebook-posts/new-california-law-transgender-youths-doesnt-remov/  

https://apnews.com/article/fact-check-california-bill-mental-health-youth-custody-628928834873      

https://www.hsph.harvard.edu/news/features/gender-affirming-surgeries-rarely-performed-on-transgender-youth/     

https://www.fox61.com/article/news/verify/government-verify/california-law-does-not-allow-doctors-to-perform-gender-affirming-surgeries-without-parental-consent/536-d5dc6a3a-c4b1-4218-9dad-1505713253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