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清,石桥镇,刘孟村人,生于1924年,15岁的他曾受进步思想的影响,1939年加入“安吴青训班”亦称“战时青年短期训练班”。
抗日战争初期,中共中央青年工作委员会,为专门培养工作干部的学校,1937年10月由西北青年救国会主办,原址在云阳斗口,1938年迁至云阳北安吴堡,主任冯文彬,教育宗旨是在最短时间内,授予青年各种最低限度的军事知识,课程有抗战基本理论,(社会科学,三民主义,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军事课程(操场动作,武器使用,步兵技术,游击战术),学员除上课外,着重自学,学期半个月至3个月,截至1940年4月共办12期,培养各种青年干部万余人,1940年5月初迁至延安,改名泽东青年干部学校,主要任务是培养有较高水平能够独立工作的青年干部。
赵振清
赵振清属最后一批学员,欲随部队北上,组织却安排他配合李润城留守桥川为党工作,因他胆大心细,枪法又好,特送他短枪一把防身,配合组织给陕北老区培养后备力量,向陕北输送我党干部,及进步学生,经常往返于泾淳之地为党工作,只讲付出,不图回报,走白王候家山一线,翻山越涧,钻沟爬坡,在旬邑与游击队交易,上去背着棉花,土布,食盐及药品,下来带着土变卖后,为游击队筹措军饷,为此还带出了一支挺而走险的运输队,也称“串子客”,在自己家开设羊肉坊子,为地下党及进步学生,社会贤达管饭,提供方便,也成了地下联络站,黑白两道威名远扬,很快便成了石桥街上的名人,各字号的常客,东街(全记花行)马疯子花店的保护伞,老雷药铺的乘龙快婿。
有次马疯子请他到花店抽烟喝茶,闲聊之时一燕子从头顶飞过落在屋檐下的窝巢边给小燕子喂食,马疯子便说“老弟,听说你枪法不错,能否露一手,让我们大家开开眼”他说“能行,你说打啥”马疯子一指屋檐下的燕子,打个小燕子而不能伤老的,他抬手一枪将一只张口待食的小燕子打落在房台,马疯子连声称赞好枪法,这算个啥,我晚上点的香打香头。
瓜子老一李均华也是马疯子的坐上宾,保护伞,经常在他花店抽烟过瘾,经马疯子介绍两人认识,瓜子是惜才之人,到处网络各路人才,遇见赵振清自然不肯放过,因义气相投,便和他义结金兰,将其招入麾下。
瓜子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通过黑市交易,买了一批枪支,对方要求在临潼渭河上交易,关中地区有谚语,“刁临潼,野渭南,不讲理的大荔县,杀人放火长安县,二球出在澄城县,三原出的二杆子,不如富平的八点子”,东府民风彪悍,是出强人和刀客的地方,为了这一批枪支,他物色让谁去最合适,让他的心腹马明山前去,他以各种理由推脱,把手下人派遍也没人敢去,他便让赵振清前去,这正是考验他的时候,他就爽快的答应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岂不知赵振清在和瓜子认识之前,就在关中道上黑白通吃,朋友遍地,临行瓜子给他配着轿车及车夫,银元装箱上车,将自已的双枪给他,他说不用了,我用自已的家伙顺手,临行瓜子拉着他的手说:“实在不行就舍财保命”你放心吧,没事。
他只身来到临潼境地,通过线人谈定,晚上在渭河南岸登船,卖方在渭河北岸,南北两船河心碰头,然后向东并行,双方在船上验货交易,卖方蒙着面腰里都别着家伙,两船相靠后点亮火把,双方相互清点检查枪支银元无误,货币各自搬进自已的船仓,两船各自分离有五十来米远,摇撸奔向彼岸,他见对方猛把火把扔进水里,这是撕票的信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抽出枪迅速将船上六人击毙,他上岸后对接应他的朋友说,快去那船上的钱是你们的,船上那些家伙都是些杀人越货的惯匪,也是身负命案官府缉拿的要犯,他们以枪支为诱饵,引诱人们上钩来个黑吃黑,一批军火卖几家,他上岸后让车夫迅速把枪装上车,打马狂奔,离开这是非之地,每到各地沿途有人骑马接应,将其安全送出自己的地盘,经过一路颠簸,终于回到王桥,毫发无损,瓜子见到他高兴的夸他,真乃关二爷在世,单刀赴会,千里走单骑,令瓜子刮目相看。
1940年至1946年瓜子老一成立了秦腔戏班“觉民社”,先是在当地演出,后应邀出省到甘肃,兰州,天水,宁夏西北一带流动演出,戏班的安全保卫工作就交给了赵振清,有次戏班来在平凉演出,当地恶霸相中了戏班的女旦,便带着一帮人前呼后拥来到戏班,进门随从拉过一条长凳,为首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往凳子上一坐右脚放在橙子上,右肘担在右膝上,伸出二指,随后有人给他递上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烟,口中吐了个烟圈说,叫你们班主过来回话,班主上前弓身抱拳施礼,自知来者非善类,命人敬茶送上,“我们初到贵地,没及时拜码头,还望海涵,请问各位到此有何指教”,为首的那家伙言道“家中老母祝寿,想请你们戏班的女旦唱麻姑拜寿”,就请她一个吗?就她一个!那不行,我们要为演员的安全负责,戏班虽然属下九流,但也容不得你们在这里放肆,要去都去,让他一个人前去恕难从命,为首的一听立马站起,请你是看得起你,一群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人是要定了,今天就是抬也得给我抬走,你们也不打听这戏班是谁的,是谁的?泾阳西北候瓜子老一李均华的,为首的忙问他的随从,瓜子老一是谁?你们听说过吗?没有,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由老子说了算,给我把人带走,这时赵振清冲上前怒吼到,我看你们谁敢,他抬手一枪打悼了前面人的帽子,又一枪打碎盖碗茶盖,第三枪打掉了为首的烟头,三枪吓的一个个站在原地愣住了,你看我,我观你,想不到这戏班竟藏了个这样的狠角色,他怒吼道,给我滚,再敢来小心你们的狗命,吓的那帮家伙四散逃命,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
雷凤芹
自从他跟随“觉民社”戏班后,与我党的距离就远了,近红着赤,近墨者黑,时逢乱世,泾阳西北及民间匪患猖獗,愈加严重,县政府要求清乡,赵振清,李均华被列入黑名单,杀瓜子当时还有些困难,逐个击破,就先从赵振清下手,清乡任务就落在县保安团牛志诚身上,一次趁着戏班从外地回来休整之际,牛志诚便作了周密部署,马上行动,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赵振清在家开羊肉坊子时,积了不少人脉,受其恩惠之人无数,当保安团作出决定后,有人已将消息传给他,符庄索狸猫(索明山),有人有枪,便问他“兄弟,需要老哥帮忙尽管说”,不需要,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非常高兴。
他在青训班时就学了一些军事知识,侦查与反侦查意识极强,既然是暗杀他不会走大路,夜间偷袭的时候多,白天他藏于村中高处的大树上观望,晚上隐藏在村东沟道的崖上,此沟为南北走向,长约300米,宽约50米,深有一丈多,乃为本村之天然屏障,不出所料,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后半夜,村东的土路上有自行车的声音,乡间土路蜿蜒曲折,凹凸不平,在夜静时声音传的很远,当时只有警察局,保安团,民团才配有自行车,都是德国进口的“生冒”车子,来了7个人背着枪,将车子集中在一块野地里停放,端着枪沿沟道偷偷前行,当行至赵振清埋伏的崖下时,他从腰间拔出枪,大声吼道“尔等为何现在才来,赵某已在此恭候多时了”,见人家早有防备,他们一个个吓的呆在原地没人敢动,深知他的枪法,也不知上面藏了多少人,其实只有二人,赵振清和(天云乡)今扫宋王穆村亲戚王德合,王德合拿着一杆长枪,爬在地上瞄准他们,这时他们也知道,谁敢反抗,谁就得先死,见他们愣在原地不动,他便说“你们跟我无仇,只是奉命行事。我不为难你们,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要杀赵振清就明着来”,民团见其为他们放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没走多远为首的便说“就这样回去怎么向上司交代,咱每人向空中放一枪,回去就说人跑了,没打中,回去乱讲,咱谁也脱不了干系”。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暗的不行就来明的,过了几天牛志诚又派人在赵振清经常出入的地方设伏,又有人告诉他说“刘海(刘解村)冢圪瘩旁有不名身份的人流动”,他听后腰里别了个短的,背上背了个长的,骑了个自行车奔那边就去了,老远就看有人钻进冢坑瘩,墓冢上杂草丛生,植被茂密便于隐藏,赵振清来到墓冢不远处下了车子,取下长枪拿出短枪爬在路边干枯的水渠里等对方开枪,左等右等没人开一枪,他靠在渠里抽了一袋烟,见还没动静,便朝里喊话“你们要杀赵某,我今天送上门啦,昨没人开枪哩,再没人开枪,我就走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不要来了,有机会赵某会登门拜访他的,送上门都不杀,那我就不奉陪了”,他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土,背起枪,骑着车子走了,又一次失败,这赵振清难道是千里眼,顺风耳,有先知先觉之能,他的枪法可怕,更可怕是他的背景,他身后的人脉网络。
事后他告诉瓜子早作提防,瓜子不信,于1949年2月13日上年10时左右被牛志诚带领的县保安团便衣击毙于王桥街陈日训铺子,瓜子死后(觉民社)戏班也散了,部分演员进了彭易国的(民声社),泾阳剧团前身,赵振清也回到桑梓之地,石桥镇刘孟村。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解放后赵振清的外孙女,经人介绍嫁给了牛志诚的外孙两个老对手,死对头再次聚首言欢,心照不宣。
解放后他也向政府交了枪,政府安排他当县收法主任,(监狱管理职务),遭到了索狸猫的抯拦,他没去便让党家堡泰华去了,此人有抽大烟的习惯,烟瘾犯了钻在军马草料场抽烟,把草料引火了,他人也被开除了,后来去的都转成国家干部,他后悔了当初没去,去了以后连女子的工作都安排了,索狸猫有病他前去探望,闲谈之际埋怨道“我都是着了你的祸了,你不拦我都去了,现在想去也去不成了”。
赵洋娃
随后他被举报和一桩命案有关,提审他交代了全部事实,本村有个叫王志财的借了别人的钱,人家上门讨要几次,因无力偿还便起了杀人的恶念,他借了赵振清的枪说是打狼,当时野狼出没村庄袭击人畜也是常事,他没加思索就把枪交给他了,赵志财约定对方晚上来取钱,晚上讨债人按约定时间提了个灯笼前来,他说外村人欠他钱,让对方和他一同去取钱,便将人带至刘解村大冢旁将其枪杀,因此案赵志财被判刑十五年,赵振清也被判刑三年,流放新彊劳役。
淳化十里塬苟玉林,解放前和他给游击队背过棉花,送过物资,解放后任咸阳地区专员,埋怨其家里人为什么不找他,早说一声就不会有多大的事,就是判也判不了多重,现在把刑都定了,谁也没办法,随后赵振清和白马杨森娃子(杨均有),两个神枪手一同被押解边疆服役。
赵振清三年后刑满释放,回家务农,毕竟是有政治污点的人,在那个论成份,政治挂帅的年代,他的身份地位就低人一等,对子女前途多有影响,出路无望,置身于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庆幸的是在运动中没受到冲击,也算谢天谢地,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想的通,能屈能伸,豁达大度之人,精神愉悦,心态乐观向上,知足常乐,一生爱好秦腔,政策开放,三秦大地兴起振兴秦腔之风,从上到下民间迅速兴起秦之声(民乐园),秦腔班子剧社如雨后春笋一般,应运而生,层出不穷“大风起兮云飞扬,三秦儿女吼秦腔”他也积极参加,乐此不彼。
周边那里有活动均是不请自到,不管到哪里都能与人和谐共处,装了一肚子戏,人们都赞誉他为戏谱子,不管是谁唱啥戏,唱不下来,他随口即来,马上就能接上,可谓生净丑旦行行全,儿子劝他晚上不要跑了,他不听劝,他嫌晚上回家影响别人休息,便住在果园的小房内,就是图了个出去方便,晚上骑着车子不管远近摸黑前行,儿子见劝不下他,便给各民乐园打招呼,我爸来了想唱就让他唱,毕竟快八十的人了,一生就这个爱好,你们放心,就是把他腿摔坏,绊死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生龙马精神,于2009年2月17日病逝于家中,享年86岁,灵柩安葬于村外新茔,匆匆走完他难以定论的一生。
END
许志学,笔名仲嵯樵夫,1966年出生,泾阳桥底人,喜欢拜读古典哲学及经典诗词歌赋,农闲之际,偶有所感,以丑诗拙文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