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少(1909年-1993年)又名砥,字宛若,上海嘉定县南翔镇人。从王同愈学习诗文、书法;师从冯超然学画。擅画山水,尤善于发挥用笔效能,以笔尖、笔肚、笔根等的不同运用来表现自然山川的不同变化。线条疏秀流畅,刚柔相济。云水为其绝诣,有雄秀跌宕之概。勾云勾水,烟波浩淼,云蒸雾霭,变化无穷,并创大块留白、墨块之法。兼作人物、花卉,书法亦独创一格。为现代山水画大师。20世纪山水画大家,是一位有鲜明艺术风格的画家。作为近代中国画的大师,在中国近现代书画史上占据了重要地位,其绘画作品也在艺术市场中发挥重要力量。陆俨少被誉为“最后一位文人画家”,作品艺术价值很高,其中山水画广受好评,人物、花卉、书法也独树一帜。陆俨少以古为师,积极吸取借鉴各家技法,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且敢于创新。
陆俨少是海上画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笔墨层次丰富,气韵生动,线条变化流动,意境卓绝。他曾说:画云水,用笔要流畅飞动,和山石在笔墨上形成尖锐的对比,使动者益动,静者益静。独特的云水法、留白法, 多变的章法取势, 将诗、书、画放于并重的地位, 并能很好地将其融合在一起。他在深入师法传统的基础上通过大量的写生与体验生活, 在自然的观察学习中敢于创立新法, 给传统山水画带来新的笔墨语言, 但并非拘泥于某一家某一派, 也并没有传统文人画家那种崇南抑北的思想, 继而确立了其山水画独特的艺术面目, 形成了极具个性的“陆家山水”。
郎绍君评价陆俨少说:“就山水境界与笔墨画法的多变,传统功夫的深厚与全面即古典修养而言,陆俨少则更为出色。”
陆俨少十八岁结识了清朝翰林王同愈,王把陆引荐给冯超然,受教于冯氏。在他二十岁时,王同愈问陆俨少有何进展,陆淡然地说:“生性无功名想。”王老先生鼓励其要有作为,陆也只是坦然应对。陆俨少有志于学画,在冯超然处拜师时,老师对他说:“学画要有殉道精神,终身以之,好好做学问,名利心不可太重。”这句话陆俨少印象深刻,始终铭记。
其时画界正有一股石涛热,而董其昌、“四王”成了人人唾弃的糟粕。王同愈视陆俨少为王石谷,让其逆流而上,可以说,陆俨少学习王石谷,在当年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此后陆俨少从王石谷集古人大成的笔墨技法入手,化古开今,创造出个人、又是中国画的新语汇。陆俨少破除了一个迷信,他证明了从董其昌到“四王”的传统,不是不可传承的。他逆流而上,从王石谷回溯宋元,继绝学,开新流,贡献出独树一帜的“陆家山水”。
陆俨少对古今画家的作品多有评点,都从大处着眼,细微处落笔,言简意赅,显示出很高的鉴赏力。他说:“元季山水画,承南宋钱塘派,一变刻画之迹,而崇尚水墨韵致。钱舜举、赵孟頫实为先导。领袖群伦,创一代新风。黄、王、倪、吴随之,于是文人画兴,高峰突起,顿开异境。今上海博物馆庋藏钱舜举《浮玉山居图卷》,设色淡雅,精气内涵,一种书卷之气,盎然楮墨之间。观其下笔,细如毛发,而不觉其纤弱。玩味咀嚼,其虚和冲夷之致,令人躁释矜平。”陆氏的青绿山水,正是师法钱舜举而有所变化,清丽古雅,秀逸超拔,与其对钱氏的认知,正相互表里。
“九一八”之后,民族危机四伏,山海关外已沦落敌手,陆表示“我当时义愤填膺,吟诗泄愤,但毕竟于事无补”。战争危机迫使陆俨少颠沛流离,入蜀避难,流亡生活拉近了与杜诗的距离。陆俨少受业于王同愈,接触最多的也是杜诗,而此时蜀地流亡有了感同身受的体验,对日后陆俨少创作“杜甫诗意图”有直接关联。
时局的变化确实改变了他的静态生活,三峡之行虽是一个偶然事件,也间接改变了他的艺术创作。陆俨少本来是一位以临摹起步的画家,他跟随传统名家以临摹入手学画,蓄意创新。抗日战争胜利后,尤其是1945年的三峡之行,他在木筏上饱览山川变化,深感犹如补上了一次重要课程,得益匪浅,以此由师古人转向师造化。
陆俨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步入中年,因为其性格和处世风格,使其一度受到打压。20世纪五六十年代,刘海粟已称陆俨少为同龄画家中第一人,而其名仍然不显。特定的社会环境对人的影响都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陆回忆“我不善处世,做人戆直,看到不顺眼的事,如骨鲠在喉,非要一吐为快”, “当时讲了些刺痛某些人的话,于是前后得到一连串可怕的后果”。
陆俨少沉寂三十年,其间,李可染成为山水画坛执牛耳者,迅速崛起,陆俨少却默默无闻。这三十年,陆的画艺经历了太多曲折,而最终也在这一片冷寂之处,避开时尚,将陆家山水和绘画语言发展到一定高度。但是可以断言,如果没有改革开放的机缘,陆俨少或许会就此沉寂下去。陆俨少居蜀八年,耳目所染,读诗观景,多有积累;中晚年居浙江,多游天目、天台、雁荡,而尤喜雁荡。巴蜀的山水以峡江云水为大宗,有特点,但易雷同重复。而浙江山水虽没有峡江云水,却雄奇多姿,在师造化时画法与境界都比较丰富。陆俨少对山水形貌和地理特征很为关注,他认为山的形质较特别的,如黄山、三峡、桂林、黄土高原,画家表现其特点会受到局限,作画难于变化。凡山水本身不是很异常奇特的雁荡、太行、武夷,画家反而容易变化,而面目多样。他说,画山当得其精神面貌,所谓“典型”,虽不为何峰何水,而典型俱在,不可移易。他反对不管何山何水,只用一种笔法,但典型不具,也属枉然。这里的“典型”,是指山水的“神”,这种“神”离不开一定的形,也不是一般的外在的形。五代两宋山水画,李成画齐鲁山,荆关画太行,董巨画江南山,都是从地域山水经验中提炼相应的画法。至元代,倪云林画太湖沿岸,黄公望画富春江,大抵如此。明清山水片面强调传承来的笔墨风格,不管是何山水,只用一种笔法画成,或只识笔法性格,而不识山水性的状况。陆俨少强调:一、要找到与那山“相适合的笔法”;二、要创出一个新的面目。陆俨少重视山水的“典型”,强调山水形态不雷同的主张,这种观念是对宋元山水传统的一种回归。首先是对“自然”个性的把握,也非西画式的“真实”。陆俨少的作品在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由于重视把握对象的个性特点,努力寻找适合那些对象特征的画法,同时还强调笔墨的个人特征,使对象的形质描写与笔墨表现都得到彰显。但要防止个性笔墨使画流于风格化,也要防止山水形式僵化,使笔墨缺乏个性流于临摹。以上两种情况反映出师古人与师造化之间的张力,如何跨越这一难点,是山水画家面对的基本课题。陆俨少说:“自古大家无不在传统基础上看山看水,做到‘外师造化’,然后有所取舍,加入一己的想法,所谓‘中得心源’。”“不管怎样,在下生活之前,要有一定的基本功,这是前人的实践经验的积累,有些基本功,进而不断探索,才能创出新面目。”“师造化”必须以“师古人”为前提,“师造化”的过程就是消化传统,体悟造化,探索发明的过程。师古人、师造化、探索创新是一个循环往复、不断深化与提高的过程。“师造化”是人主动和自然亲和的一种行为方式。南朝宗炳在《山水画序》中指出:山水画就是“以形媚道”的。人们在山水间发现了现实自然山水的“形质”和含有“趣灵”的性灵是可以用来审美的,人通过自然山水可以直接与“道”沟通,从“应目心会”的方法,得到自然赐予的愉悦感受,用心灵直觉的作用来对山水内在美和生命意蕴进行深层把握,获得“澄怀”后的“畅神”目的。陆俨少不主张直接对景写生,而是靠“目识心记”。主要把握山川的神气,在体悟中探讨新法。在对景写生问题上,与新国画家的写生不同,后者依靠对景写生和摄像,而不在意培养记忆和体悟能力。他在大自然中写生主要是作“记录”,勾稿或写生的目的是更好地“记忆”。勾稿子费时少,主要解决山川的“起伏曲折”“轮廓位置”“来龙去脉”,针对的是山川的“结构问题”,为山水创作所用。对景写生则不是着眼于山川的“结构”与“位置”,而是探索表现对象的“技法”。即以技法去表现物象的质感、空间感,这种“技法”是在对景写生中探索创新,就是要强调对笔墨技法的探索。陆俨少还认为对景写生“不必选择很好的景”,这与李可染写生有明显差异,李可染重视“情景交融”,陆俨少则注重在写生中探索新的笔墨技法。陆俨少注意到在写生中“光”的影响,“中国画的光照也采取自上而下,所以才会‘石分三面’,上面是受光处”,其光源就是自上而下,或偏于上,很少是偏于下或绝对的左与右,这与传统画作中的山水画表现“顺光”是基本一致的。他擅长借鉴西画技法,“光”便是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并将其融入新技法的创造中。1964年,五十六岁的陆俨少在歙县练江边写生,一日下午二时许,“看到山上丛林边缘,日光斜影,显出一道白光,甚为好看。归与西画家言及,说是轮廓光,我遂由此创为留白之法。后来在新安江水库、井冈山等处,看到同样的现象,又加以改进、丰富,用到创作上,效果很好,遂多用之,形成我的独特面目”。陆俨少结合歙县写生所见“白光”创“留白法”,这些经验在《山水画刍议》中做了系统阐述,他说:“我把它发展,不仅仅是一条二条,而是用上了许多条,也不是几根直条或并行条子,而是屈曲回绕,既像云气,又不仅仅是云气。去年从井冈山回来,反映满山林木,用上去说不定是什么,既可是表现云气,又可是表现流泉,又可是表现轮廓光。但在画面上有了这些条条,就变化多姿,增加装饰美。画这种留白条条,画时要注意到白处,使留白处造型美观。在分行布白上,也要有粗有细,有疏有密……然后再分细部,顺笔因势,曲折成型。首贵自然,切忌做作,如死蛇僵蚕,欲巧反拙。又须互相贯气,有气才活。”需要指出,陆俨少强调传统基本功,对传统技法进行取舍,融入自己的想法进而探索出新的画法。他对物象的关注是结合传统表现技法,带有印证传统技法特点、尊重山水形象的客观属性,发现、分析其特征而不违背常理。20世纪60年代,因集体“深入生活”的需要,画院组织创作人员对景写生。希望提高和强化画师的创作和造型能力,并能“真实”反映生活。陆俨少也认真对着实景进行写生,作品的“实景”描绘能力有了提高,但是他最出色的作品都不是“对景写生”所作,原因在于对景写生要求有较高程度的相似,但对陆俨少而言,即使在写生中可以运用“景物搬家”的方法进行取舍,他笔笔生发的作画方式仍无法正常发挥,在被限制的结构空间内,眼前的“胸中丘壑”失去了用武之地。陆俨少不属于习惯抄袭古人的画家,也不属于习惯模拟的画家,他是一个面对白纸纵情挥洒、将胸中丘壑变化于笔底烟云的画家。陆俨少平时作画之余,手不释卷。他把看画叫作读画,认为画读得多了,胸中有十幅好画,默记下来,眼睛一闭,如在目前,时时存想,加以训练,不然没有传统。所以自古大家无不在传统基础上,看山看水,做到外师造化,然后有所取舍,加入自己一己的想法,即所谓“中得心源”。他认为画家“眼高手低”是常情,史上绝无眼低手高之人,因为“眼睛不高,见识不广”。陆俨少经常与学生探讨画理,说理论简明扼要,很有思辨力。一次在讨论“气韵”和“南北宗”等问题时说,历来对气韵生动解说不一,首先要搞清何者为气韵。中国画主张似与不似之间,一幅画包括两个部分,即除去具象部分外,其他一切都包括在抽象部分的范围内,所谓“气韵”是作品整体效果,气韵包括气息、气质、品格、韵味、韵致、气势等。以上种种,首先要生动,即要有生气以及灵动的感觉。陆氏在追求“典型”风格问题时,与黄宾虹把笔墨品质视为第一位的追求不同,与李可染借助于描绘实景对真实的追求也很不同。陆俨少的山水艺术的关注点始终是“中国文人山水画有一种超越世俗的诗性追求,即人与自然,心与物,道、技与造化合一的追求”。诚如郎绍君所说:“20世纪山水画的主要倾向是亲近世俗化,把山水画变成世俗功利的符号和宣传品,这种‘入世’,会从根本上泯灭山水画超世俗的诗性,把山水画等同于世俗的风景画。陆俨少的山水画,一方面继承与发扬传统山水画,坚持它的超越世俗诗性,这在他的古代诗意画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另一方面,也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创作了很多亲近世俗的作品。为了赋予世俗题材作品以超世俗的诗性,他有时采取‘以古为今’‘以古喻今’的方式,也许可以说,这是以传统的超世俗诗性抵制非诗性的世俗现代性,即反现代化方式的现代性探索。”*作者简历、照片、艺术评论或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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