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兵：钓趣（二）

文摘 2024-11-12 17:3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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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趣

（二）

■ 孙红兵

盛夏，太阳热情似火，大地仿佛置身于蒸炉之中，空气中炽热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刚刚钓鱼上瘾的我，躲在空调室里，几天没看见水库，就像掉了魂。钓友老郑来电正好燃起我心头窜动的小火苗，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我一跃而起，行动起来，准备手电、夜光漂，喷涂好蚊不叮，跟着老郑去夜钓。

乘着夕阳留下的最后一丝光亮，我们找到一处坐北朝南，背靠青山的老钓位。从上到下的乱坟岗，说明这是块风水宝地。落日的余晖将水面映照得金黄一片，四周的山峦在碧水的映衬下，更显宁静而神秘，就在这童话中的水库湾里，我们打窝调漂。准备就绪，抛下希望的第一竿，屁股坐上钓箱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水面在浅浅的月色下，就像撒了把星星粉，变成了粼粼的银光。我坐水边紧握鱼竿，山的倒影遮住了月光，人、鱼竿跟山影混成一片，看不清了。唯有两支夜光漂插在黑暗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眼睛盯着我的鱼漂，心里想着这水底下到底有啥，鱼漂一颤，我心就跟着狂跳。渐渐地山林寂静了，鸟儿也停止唱歌，我与水中的鱼儿展开了一场未知的较量，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期待。水面一阵凉风袭来，一扫白天太阳留下的热浪，清新凉爽。

“这大热天的，夜钓真爽。”我感慨道。

“白天太阳太毒，晒得架不住，夜钓既不用跟人抢钓位，又不耽误事……。”嗖、呜呜……老郑话音刚落，他扬竿中鱼。

见鱼还在挣扎，怕线绕到一起，我连忙提起水中的钩，把鱼竿放到一边，伸手摸索着抄网，在手摸到网柄，抬腿起身的瞬间，“啊哟！”我一声惨叫，一阵剧烈的疼痛，钻入心头。

“又怎么了？”老郑有点扫兴。

“鱼钩刺进手指了。”在我抬腿时，脚绊到了鱼线，我那躺在地上的鱼钩不甘寂寞，抓住时机，顺势跃起，刺中我抓抄网的手指。

“你先别动，钩上有倒刺拔不出来，好在是5号小袖钩，等下我把后面线剪掉，从肉中直接穿过去！”老郑边遛鱼边轻描淡写地道，顺着老郑的头灯，看见一条一斤多的大鳊鱼直接被他拖上岸来。

首竿开张，放鱼入护。老郑不紧不慢地掀开钓箱拿毛巾擦擦手，翻出小剪刀，头灯射向我的手指。“哟，这个位置可不好搞！”

借着灯光，我看到鱼钩是刺在中指的侧面指甲缝中。

“这个位置从前面穿不过去，那只有硬拔了。”老郑仔细端详后道。

“没办法，那就拔吧。”我狠狠心，用另一只手紧握带钩的手指，伸到老郑面前，眼一闭。

“忍着点。”老郑话音刚落，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哎哟、哟、……”我捧着手指跟着老郑的拽力向前伸。

“你别动呀，这样我怎么用上劲。”老郑抱怨道。

“来吧，我不动就是。”我狠狠心道。

“啊……”这一次我稳住了，阵痛过后，睁开眼，鱼钩却仍在原处。

“鱼钩太细，刚才手没捏紧，重来一次。”还没来得及再次闭眼，老郑咬着牙，使出十分的力气，捏紧鱼钩尾端又向下扯。

“怎么会这样？”老郑一脸蒙圈。

疼痛过后，鱼钩还牢牢钩在手指上！“可能倒刺钩在指甲上了。”回过神的老郑分析道。

“那也得拔出来呀，要不然这大半夜的怎么搞。”我心中还在惦记着水中的鱼儿，不甘心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好，再试试吧。”老郑铆足劲，我闭着眼。

一下，两下……我痛麻了：“再来！”

在我俩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铁树开花，成功从手指甲里拽出鱼钩，来不及细看，找张纸把淌血的手指一裹，继续干。

经这么一折腾，刚才进窝的鱼儿，好像走掉了，夜光漂半天没有了动静。月亮已渐升高，山影缩小，如水的月色下，水库显得格外神秘。水库里偶尔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却又迅速归于平静。周围的山影婆娑，树梢摇曳，似乎在低语，与水库共同编织着夏夜的清爽。在这个时刻，坐在钓箱上的我，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日常的忧虑、烦恼在这宁静的夜空下渐渐淡去，心头涌起的是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慨。

“老郑、老郑你快看。”思绪飞散的我隐隐看见水库中间有一大堆黑影，就像一群鳄鱼似的，正在快速向我们扑过来。

老郑的浮漂已有了信号，聚精会神中的他，闻声抬头向前，一个激灵，“啊呀……”扔掉鱼竿蹦起来，连退好几步才缓过神。连忙打开头灯，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黑影。

我见老郑这么紧张，吓得躲到他一旁，模仿他的举动。

水中的不明群体，不为强光、石块所动，勇往直前，势不可挡，快速接近岸边。

我们吓得连连后退。“哦，原来是黄羊。”待看清后，老郑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黄羊群，从对面的山林迁渡过来，一上岸立即消失在丛林中。

水面重新安静下来，我们补充些水分，稍稍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情，挥竿再战。

钓鱼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瞬间到了下半夜，受了惊吓的鱼儿，却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夜光漂像插在水缸里一样，一动不动。就在我们的耐心即将耗尽时，我眼里的夜光漂突然一个大顿口，我心怦然一动，双手握竿，刷地扬起，呜呜……悦耳的风线声，颤抖的竿梢，沉重的手感。“老郑、老郑，我中鱼了，我中大鱼了！”我亢奋地大嚷着。

“这条不小！”老郑站起身，收起竿，准备抄网。

鱼儿还在拼命挣扎，我站起身，紧握鱼竿，与鱼僵持着。

“鱼竿立起来，人往后退。”老郑在边上指导着。

我脚底一滑，差点摔倒，站稳下意识往身后瞟了一眼。“妈呀！”我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鱼竿，人差点跳进水中。

老郑眼疾手快，弯腰抓住我的竿把：“怎么回事！”

“后面，快看后面……”我吓得语无伦次。

老郑连忙回头，眼随头灯的强光扫过去，“喵……”身后坟头上一只大野猫，龇牙咧嘴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它！”刚才我回头，目光碰到黑暗中两只绿幽幽的大眼睛正盯着我，那一刻真叫人魂飞魄散。

“喔豁。”老郑一声惊呼，向后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鱼儿乘着我们分神机会，突然发力，挣脱束缚，脱钩而去。

“幸好我抢得快，不然竿子都没有了。”老郑安慰沮丧的我。

我们再无钓意，收竿走人。

这钓鱼如人生，有时踌躇满志上路，奋斗的过程却一波三折，到头来两手空空。有时随心所向，轻装而行在不经意间，却有意外收获。只要心中有热爱，卷土重来仍可待。

孙红兵，安徽桐城人，1991年于福建平潭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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