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最新一期登革热疫情监测信息通报,10月14日至10月20日,全市报告新增497例登革热病例,较上一周(437例)增加60例,环比增加13.73%。其中,本地病例431例,分布在全市11个区。截至10月21日,市内有157个街镇的相关区域正在开展登革热疫情处置,存在传播风险。 登革热主要通过伊蚊叮咬传播,避免蚊虫叮咬是预防登革热的关键。清除蚊虫滋生地、使用杀虫剂等是目前防控登革热传播的常见方法。
然而
在广州市白云区江高镇峡石村
专业团队却通过
每周放出三五十万只蚊子
来防控登革热的传播
据了解
这种“以蚊治蚊”的生物防治技术
已实施了七年之久
至今
全村未发生一例登革热病例
在绿植丰富的沿江路段,奚志勇“以蚊治蚊”团队研究员甘任贤从便携式冰箱里取出一个透明塑料盒说,“这里大约有3万只雄蚊,随着温度回升,它们很快会活跃起来。”
稍等片刻,甘任贤打开盒盖,密密麻麻的蚊子一涌而出,飞向大自然,场面震撼。
与普通蚊子不同,它们是感染了沃尔巴克氏体的雄性白纹伊蚊,甘任贤称之为“益蚊”,也叫“绝育雄蚊”。
“村里叮咬人的蚊子有多种,包括白纹伊蚊、致倦库蚊、骚扰阿蚊等。白纹伊蚊俗称花斑蚊,是传播登革热、寨卡病毒病的元凶。”甘任贤介绍,今年,广州受到多雨天气的影响,白纹伊蚊活跃时间提早,而且活跃期延长,“‘以蚊治蚊’的策略主要是减少白纹伊蚊的数量。”
“我们的蚊子工厂进行大规模生产,利用昆虫胚胎显微注射技术,成功创建了携带新型沃尔巴克氏体的白纹伊蚊人工转染品系。经过精细的雌雄分离流程,我们筛选出了雄蚊,当这些雄蚊与野外的白纹伊蚊雌蚊进行交配后,雌蚊所产的卵将无法成功孵化,进而无法发育成为成蚊。因此将这些雄蚊命名为‘益蚊’。”
甘任贤解释道,“由于雄蚊不叮人、不吸血,因此可以通过长期投放益蚊,来大大降低白纹伊蚊种群密度,有效防控登革热的传播。”
当天,甘任贤和同事在峡石村内的休闲公园,村民群众居住区后的山地、水边等绿植覆盖率较高,而且适合白纹伊蚊栖息的地点,共计放飞约30万只“益蚊”。“这些‘益蚊’在野外的生命周期大概就是一周,所以,在4月至11月的登革热高发期内,我们每周来峡石村放飞30万-50万只‘益蚊’。”甘任贤说道。
记者看到,诱蚊诱卵器是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瓶子,瓶子内壁粘着一张白色长方形纸片,纸片上附着了一些黑芝麻样的小黑点。成志华称,“这些黑点就是野外雌蚊产的卵,我们回去在实验室标准条件下培养一周后统计分析,看能否孵化出来,如果无法孵化,证明‘益蚊’跟野外雌蚊成功交配,影响了受精卵的正常发育,‘益蚊’就成功完成使命。”
而成蚊诱捕器是一个白色的桶状布袋,中间是一个风道,风道底部有一个风扇,上盖套着一个黑色渔网状的收蚊袋。
“这个装置是利用蚊子趋黑性的特点,以风力吸入的方式,抓捕活体成蚊。”成志华称,“通过分析抓捕的成蚊种类、白纹伊蚊雌蚊的数量,可以了解当地的蚊子种群结构、某种蚊子的密度,将连续监测结果绘制成曲线,可以看到蚊媒密度的变化趋势。”
成蚊诱捕器收蚊袋里捕到的活体蚊子
“早在2018年,我们就开始在峡石村试点‘以蚊治蚊’项目,至今已进入第七年。峡石村是目前为止广州市内唯一一个持续开展‘以蚊治蚊’生物技术防控登革热的村。”甘任贤介绍,峡石村所辖面积2.3平方公里,其中相当部分面积为水域,当时,团队按照每平方米释放5只益蚊的比例,采用滚地毯式释放策略,每周两次,每次在村民居住区全方位释放约100万只沃尔巴克雄蚊。
为了应对村内的复杂环境,团队使用无人机作为主要释放工具,人工释放为辅助,快速且有效地达到对白纹伊蚊的压制效果。“所以在当时,峡石村还成为全国首个利用无人机实现释放益蚊的现场。”甘任贤说道。
“在项目实施的头两年,团队还以附近村庄为对照区,同步进行监测,以便对比分析释放沃尔巴克雄蚊的效果。”甘任贤介绍,通过持续的监测和数据分析,当时,辖内白纹伊蚊的数量明显下降,控制率最高时达到98%。根据团队长期监测显示,村内白纹伊蚊的控制率常态化超过90%。
公开报道显示,2018年10月,峡石村“以蚊治蚊”项目还吸引了美国、印度、泰国等多国专家学者组团前来调研。
2017年底,刚满30岁的朱杰湧响应号召,主动放弃城里的稳定工作,回到峡石村,建设家乡。
“我回来的前两年,村里曾发生过登革热病例。”
峡石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朱杰湧说,在大学老师的引荐下,他接触到奚志勇“以蚊治蚊”研究团队。乐于接受新思想,对新事物、新知识保持探索精神的朱杰湧决定,把这项生物防治技术引入峡石村,应对白纹伊蚊。
然而,要定期在村里释放上百万只蚊子,这让从事农耕的父老乡亲们如何接受?朱杰湧说,当时,村里多次召开村民代表大会,科研人员来详细讲解“以蚊治蚊”的原理,反复宣传、培训,互动体验活动则更直观生动。
2018年10月,朱杰湧(第一排左三白短袖T恤者)为外国专家学者介绍峡石村“以蚊治蚊”项目开展情况。(资料图片,峡石村供图)
“我印象最深是当时做了一个实验,专业人员拿来一个装满益蚊的箱子,让大家把手臂伸进去感受。村民挺好奇,更多人有点害怕。”峡石村党总支纪委委员周敏健告诉记者,当时朱杰湧第一个把手伸进箱子,在他的带动下,村民纷纷尝试,“伸进去以后发现,真的跟一般蚊子叮咬吸血的感觉不一样。”
周敏健介绍,试点工作开始后,专业人员在村内设立工作室,头两年投放蚊子比较频繁,专业人员在村内各处放蚊、监测的时候,就会跟村民聊天,向他们科普。
“‘以蚊治蚊’的第一年,村里没再发生登革热了,久而久之,村民们对团队人员很熟悉了,亲切地称呼他们为‘蚊佬’。”后来益蚊包围圈形成后,团队调整释放频次和投放热点区域,工作室也随之取消。
“‘以蚊治蚊’项目的引入,将登革热防控工作从‘人找蚊子’变为‘蚊子找蚊子’,防控工作变得更高效更精细。”朱杰湧说,此后,村里便没再请人来大规模喷杀虫剂消杀蚊子,每年为村里登革热防控经费支出节省了1万余元,同时,为村民们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环保、健康的居住环境。
今年暑假,峡石村还把“以蚊治蚊”防控登革热纳入了研学课程体系,受到了青少年的热捧。孩子们听专业人员讲解,实地了解、体验,对这一生物防治技术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使用这个方法消灭蚊子是否会对生态环境产生不良影响?甘任贤表示,释放益蚊仅针对特定区域内的白纹伊蚊,把这一种传播登革热的媒介密度降低至不足为害的水平,对其他的蚊种没有影响。
“目前,团队正在进行新的探索,在村内放置了20多个‘扩散站’,主动布置‘积水’环境。”甘任贤介绍道,“‘扩散站’是一个装有清水的黑色桶状容器,我们在扩散站里投放益蚊的蚊蛹,使其在模拟野外积水环境中羽化成蚊;我们还往‘扩散站’里投放‘杀幼剂’,杀灭其他蚊子的幼虫,保护益蚊蚊蛹的同时,避免形成新的蚊子孳生地。这种探索会降低成本,也会让村民的体感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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