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关注王和尚,品诗词境界
论格物对写诗的重要性 文/六不和尚
你为什么写不好诗词?其中很大原因在于不懂“格物”。
在儒家思想中,格物是儒学的根本,是获取知识,形成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基础,所谓“致知在格物”,唯有格物才能致知。格即推究之意,物则可指万事万物,按照王阳明的观点,格物也即格心。
南宋理学大师朱熹认为,格物之格是“穷尽”之意,穷尽事物之理,即为格物。要想穷尽天下万物之理,必须格天下万物,明白各自之理,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将万理归一,最终悟出唯一之“大理”。因此朱熹强调要广闻博识。
王阳明则认为:要想达到“至善”,唯有格物。他认为,格物之“格”乃是“纠正,匡正”之意,格物即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心性之正。简言之,格物即格心,发现内心的良知,将驳杂锈蚀之心镜痛加磨刮,使之光洁晶莹,足以映照万物。因此,可以认为王阳明注重“反求诸己”。
在此,王和尚无意讨论朱熹理学与阳明心学之优劣高下。但如果想写好诗,掌握格物之法,确实很有必要。唯有格物才能写出生动有趣、见识清楚、思想深刻的作品。
明朝胡应麟认为:作诗不过情景二端。写诗为何注重“赋比兴”?其意皆与情景有关。传统诗歌大多融情于景,以景衬情。诗意之含蓄曲折即在于传统诗歌极少直抒胸臆,而多是见景、见物、见事起兴,无景则无以表情达意。写诗之铺排意象,亦多以景入手。
王静安之无我之境所谓“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即便无我之境,也多是与自然景物融为一体,达到无物无我的境界。概而言之,均须有物作为参照或者映衬。
既然物、景如此重要,那么,想要写好诗就必须学会格物。唯有亲近事物,才能刻画细致生动;唯有阅世历事,才能练达人情,洞明世事;唯有不断参悟磨心,才能思想深刻,洞察天理,达到物我两忘之境界。因此,王和尚认为,格物有三重境界,格自然之物;世上及事上磨炼;问心参悟,磨诗心之镜。下文分述之。
其一:认真观察事物,以形象生动意象入诗
写诗要力求生动形象,如何才能生动形象,这就要求要认真观察外物,唯有细致观察才能发现诗趣。杜甫有诗“紫鳞冲岸跃”,他能观察到水中鱼之跳跃;“蜻蜓立钓丝”,蜻蜓在钓鱼线上短暂停留;而心情凄寒寂寞时的雪景是这样的:“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得到皇帝赏赐蓑衣,他就这样细致刻画:“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而寂寞无聊时候,他能看到蚂蚁在枯树上爬行,蜜蜂在柳絮间穿行,所谓“仰蜂黏落絮,行蚁上枯梨。”如此细致的观察写入诗中,自然生动有趣许多。
因此,想写好诗,必须亲近自然,认真观察。唯有认真观察,写出的景才细腻动人,才会具有画面感,以景写情才形象可信。
但是如今写诗人却很少去自然界观察,很少留意风云变化,所写之景自然空洞虚假,大而化之了。和尚曾建议,若要想写好一朵花,就认真观察半小时,这样就能发现不同之处了,此即为格。
再比李白诗之“玉阶生白露”之“玉阶”,有朋友不懂其妙处,在写诗时也用“玉阶”,并非不能用这个词,而要考虑清楚李白为何如此用。
月光如霜,映照在台阶上也微微泛起白光,此为“玉”,并且玉有微凉温润之意,“玉阶”即有诗中人微微感伤,凄凉不胜之意。唯有理解至此,才知“玉阶”之妙处。试想,如果在太阳底下,写欢乐的心情,强行用“玉阶”一词,岂不可笑?
因此写诗用字要细致考虑情景,心情压抑时,若非以乐写哀,不可用明丽鲜艳的色彩;心情畅快时,所看之景也应该潇洒舒畅,如此情景才能交融,才能动人。而想要达到这一步,就要认真观察,认真揣摩景物。
试问,你是否看过白云飘动,是否听过小溪潺潺,是否看过枫叶如何变红,蜜蜂如何落在花朵上?如果没有这种细致观察的经历,想写出好诗,难矣哉!
但是,即便有仔细观察某物的经历,也要注意其间的不同。以杜甫写蝴蝶为例,“风蝶勤依桨”,是写一只孤单的蝴蝶停留在船桨上;“穿花蛱蝶深深见”,是写两只蝴蝶如妻如友上下翻飞;“野畦连蛱蝶”,则是写一群蝴蝶追逐而飞。
为何有此中分别,其一杜甫借蝴蝶表达的感情不同;其二也提示我们,意象入诗时,既要仔细观察,也要注意其中的分别,与诗情相衬,才可成妙语。
因此,格物第一步需要走出门去,仔细观察外界的事物,发现其美感,发掘其不同,刻画细致才可入诗。
其二、体察人情,事上磨炼,写诗才有深度
王阳明在教导学生体悟时,不主张静坐,而要求他们要在事上磨炼。静坐固然可以凝神熄虑,冥想畅游。但如果仅靠冥想写诗,诗必然毫无生气,也无洞察力和思想深度。因此,格物还需要去阅世历事,唯有经历才能写出真切的感悟,才有动人的力量。《红楼梦》中言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就是这个意思。
江西诗派三大代表人物,黄庭坚,陈师道和陈与义都以杜甫诗为宗,学杜甫的诗法和思想,但是唯有陈与义写得最像杜甫。为何?因为陈与义生长在两宋之交,他经历了国破家亡,四处漂泊的生活,这一点和杜甫极为相似,其诗风有杜甫风神也就不难理解了。
《杜甫传》的作者冯至先生,也是经过了战火纷飞,流离逃难的日子,所以才说“携妻抱女流离日,始信少陵字字真”。可见,要想读懂诗,需要代入自己的经历,而要想写好诗,也需要有丰富的经历作为思想基础。
但是如今太多写诗人,只喜欢闭门造车,冥想神游,写出的作品自然单薄浅白了。纵观历代大诗人,多是经历坎坷,饱经忧患,唯有此,其思想才会有深度,其诗才能真挚动人。
王阳明也说过,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全不肯着实躬行,如此怎能写出动人诗句?唐寅历经磨难,备尝辛酸,故而临终诗之“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才有细思足可下泪之力。
当然,和尚此意绝非要求诗友们都去经历坎坷,遭受苦难,而是要努力体察生活,认真从生活中发现诗意。这样写出的作品就不空洞虚假,才有真切的现实感。
优秀的诗人都有敏感的神经,能够觉察到事物细微的变化,能够“一叶知秋,窥一斑而见全豹”。这种感悟来自哪里?那就来自对生活细节准确的把握。
兹以两句诗为例。陈师道有句说“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每有好书,读起来就废寝忘食,有十分的阅读快感,书就很快读完;而每在等待思念的朋友时,总是感觉焦急,时间也就过得很慢。这种细腻真切的体悟,唯有留心观察,写进诗里才能有味。
明朝末年的吴梅村隐居之后,与世隔绝的他有时也倍感无聊,就写诗说“不好诣人贪客过,惯迟作答爱书来”。这句也极有生活感悟,作者万事萧索,孤独隐居,绝不会主动拜访别人,但是一旦有人到访就舍不得朋友离开,懒给朋友写信交流,但是一旦有朋友寄信来,就又喜之不胜。这种矛盾的心情,如此写出,自然就细腻真切,触动人心了。
因此,格物的第二个层次就是要去阅世历事,观察生活,而非凭空想象。经历多了,思想就有厚度,感悟深了,诗意自然深刻。
其三、反躬自省,诗才会有思想的深度
安史之乱时,颠沛流离的人何止千万,为何唯有杜甫成为“诗圣”?明代宁王朱宸濠叛乱时,江西官员何止数百,为何唯有王阳明一战功成,成为“立德、立言、立功”的“完人”?王和尚以为,其中关键之处在其心。因此,格物的最高境界乃是格心,有一颗八风不动,映照万物的心,作诗则诗成,事功则功立。
如何格心?王阳明认为是“思惟省察”,即要不断地反思和反省,磨刮心镜。格自然之万事万物,是为了认识世界;积极阅事,于事上磨炼,是为了洞察世情,唯有都归结到格心上,用心去反省体悟,才能做到明澈万物,不被琐事牵绊。以此心写诗,才能洞彻心灵,超拔不俗。
世间烦扰芜杂丛生,人之念头想法也是此起彼伏,何以能心自岿然不动?和尚以为,唯有一颗淡定坚定的心,才能应对外物各种变化。
试想,如果杜甫非忠君爱民之人,绝不会所见所闻所想都牵挂国事,也绝不会写出感人至深的诗句;苏轼若非看破世情,心不染尘,也绝不会如此潇洒旷达,引百代敬仰。
另外,诗怎样才能见识深刻,有深度有力量?其中必然有思想做基石。以李商隐诗为例,他写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为何历来被认为是唐王朝逐渐崩溃的预兆?这就是李商隐此人思想和认识的原因,他在唐朝末年,敏锐观察到唐朝政权百弊丛生的现状,故而由此忧心忡忡的感叹。
同样,杜甫与岑参、储光羲、薛据等好友一起登上慈恩塔,唯有他发出盛世隐忧的预兆,他写道“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这也是他内心忧国忧民的思想所致。
因此,写诗是一个人思想、感悟和精神的外化,如果没有思想,诗就不会有深度,也就没有深刻动人的力量。思想从哪里来?
和尚以为,其一要靠阅读。常读佛学,自然诗中有慈悲宽容的胸怀;细读道家,诗中自然能有冲淡轻灵的潇洒态度;而笃信儒学,自然也就能在诗中体现积极进取,百折不回的热烈力量。在阅读时,也可以涉猎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等,这样思想就会有深度,下笔写诗自然就矫矫不群了。
其二,要想诗有思想,也离不开自己的反省自问。唯有不断反省,反求诸己,才能建立自己的思想体系,有思考灌注诗中,诗就不会平淡无味。
诸君可参看历代诗僧之作品,哪一首不充溢着反省与思考的火花?寒山子有诗说“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王维也有诗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诸君可思考,他们的作品何以有如此动人的力量。
因此,和尚以为,为何今人的诗不够耐读耐品,其中很大原因是在“格物”之功做得不够。如果能够细致真切地观察事物,仔细体察生活的细节与经历,再加以反省和思想灌注其中,诗仍无味,那就不符合情理了。
头条新闻
不自矜 不自屈 不断读书
不崇古 不媚俗 不违初心
六不和尚
个人微信号 : tianxie142
微信公众号:midouwei
点
直播间有精彩诗法,点击原文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