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是工具，终究由人性决定方向。
当人工智能以惊人速度向前推进，OpenAI CEO Sam Altman 的思考和抉择，成为全球科技界关注的焦点。在一次与哈佛商学院教授 Debora Spar 的对话中，他坦诚分享了关于人工智能的战略选择、社会责任与未来可能性的深刻洞见。
为什么 OpenAI 从非营利转型为“有限营利”？Altman 直言这是为满足巨额算力需求的现实抉择，同时强调初心未变——推动技术造福人类。
此外，Altman 坦率地表达了对 AI 潜力的期待——从科学加速到物理学难题的突破，他相信 AI 将为人类探索未知打开更多大门。然而，他也提醒我们，人类对真实情感和关系的渴望，或许是技术无法完全取代的核心。
这场对话不仅是对人工智能的深度探讨，更是对人类未来的哲学追问：在技术飞跃的时代，我们如何让 AI “热爱人类”？阅读这场对话，也许会为你打开新的思路。
目录
1、为什么非营利不行了？
2、政府 vs. 企业：谁该主导 AI？
3、AI 会如何改变世界？
4、技术公平：怎么实现？
5、税收改革：AI 时代的新规则？
6、热爱人类”：AI 的终极使命
为什么非营利不行了？
OpenAI 的现实选择：从非营利到“有限营利”。
Debora Spar：您刚才提到过，能否更详细地解释一下，您为什么觉得必须从非营利机构转型为营利机构？这个决定是灵光乍现还是水到渠成？
Sam Altman：很简单，我们需要巨额资金，远超我们作为非营利机构所能筹集到的规模。虽然我们努力尝试过，但事实证明难以实现。我们知道扩大算力规模很重要，但仍然低估了实际需求。
Debora Spar：这么说来，任何AI机构都无法以非营利形式运作了吗？
Sam Altman：想做出有影响力的成果，恐怕不行。当然，非营利机构可以做其他事情，但要站在科研前沿，大规模推进研究，我认为非营利模式行不通。
政府 vs. 企业：谁该主导 AI？
政府没行动，企业就必须站出来？
Debora Spar：那政府呢？
Sam Altman：政府想做的话，当然可以。
Debora Spar：也不尽然。有些事企业比政府做得好。您认为能源部或国防部能像OpenAI一样做好AI研究吗？
Sam Altman：阿波罗计划就很了不起。
Debora Spar：所以这可能是另一条可行之路？
Sam Altman：我认为，在理想的社会中，这应该是一个政府项目。既然政府没做，我认为由我们来做更好，作为一项美国的项目。
Debora Spar：好的。您还提到过，政府或社会应该在制定保障措施、引导方向方面发挥作用，以确保公平性。
Sam Altman：是的，社会应该发挥作用。
Debora Spar：但“社会”如何发挥作用呢？它并非一个实体。
Sam Altman：它是由众多利益相关者组成的复杂网络。但我们知道如何运作，并最终会找到正确的方向。
Debora Spar：能否举个例子？
Sam Altman：飞机很安全。撇开波音的问题，总体而言，飞机非常安全。
Debora Spar：这主要归功于传统的监管。
Sam Altman：我认为这是因为人们希望安全乘坐飞机，社会对此做出了回应。
Debora Spar：更确切地说是政府的回应。
Sam Altman：飞机制造商如果想继续销售飞机，也必须确保安全。当然，政府的作用至关重要。从事这项工作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也有责任感。我认为这是多方共同努力的结果，其中监管的作用巨大。
Debora Spar：您显然将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您是如何考虑自身定位的？我联想到互联网兴起时，当时社交媒体和互联网行业的人士都反对政府干预，呼吁网络自由。您如何看待与政府的关系？
Sam Altman：我希望这是一种真正的合作关系。目前为止，合作还算富有成效。监管过度显然会阻碍创新，监管不足则会导致其他问题。我认为每个人都认同这两点。问题在于如何找到平衡点。
Debora Spar：您认为政府中有哪些部门是您最想与之合作的？我知道您正在与国土安全部合作，但能源部、国防部呢？
Sam Altman：我认为人工智能将触及社会的方方面面，也包括政府的各个部门。
Debora Spar：但这很难。
Sam Altman：当然。但互联网也触及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不是吗？
Debora Spar：但可以说，我们在某些方面做得并不好。
Sam Altman：是的，我们有很多地方做错了。我们也做对了一些事。我认为大多数人不会说要取消互联网，即使它存在诸多问题。
Debora Spar：这很有趣。我看到我的学生中，许多人没有在社交媒体上长大，他们希望互联网的这部分消失。
Sam Altman：当然。人工智能也会有您不喜欢的部分，但您的学生在十年后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总的来说，我认为它利大于弊。
AI 会如何改变世界？
从科学突破到情感陪伴，AI 的无限可能。
Debora Spar：有些学生问过您这个问题，我想更深入地探讨一下。从社会或商业角度来看，您最看好人工智能的哪些方面？
Sam Altman：就我个人而言，我最期待的是大幅提高科学发现的速度。我认为，从长远来看，这是让世界持续改善的关键。其他领域也会有巨大进步，比如AI导师、AI医疗顾问。但我个人最期待的是AI在科学领域的应用。
Debora Spar：有哪些具体的科学领域吗？
Sam Altman：如果只能选一个，我希望AI能解决所有物理学难题。但实际上，我对所有领域的应用都充满期待。
Debora Spar：为什么是物理学？
Sam Altman：我个人对物理学充满好奇。我也相信，我们对物理学的理解越深，就越能操控宇宙。我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但探索似乎很重要。
Debora Spar：那么，物理学家怎么办？
Sam Altman：如果物理学真的没有难题了，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想，我们会解答当前的问题，然后发现更多更难、更有趣的问题。
Debora Spar：您读过凯恩斯的《我们子孙后代的经济前景》吗？他预言我们最终会只追求艺术创作，不再关心金钱。您是否思考过这些存在主义问题？
Sam Altman：人们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我认为凯恩斯部分正确，部分错误。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可以回到1930年代，看看今天很多人，你会说他们只是在进行艺术创作，他们不关心金钱。但这并不是他们的真实感受。如果你能看看今天的人们，再展望一百年后，问问他们对未来人们的工作的看法，他们可能会说，那是某种奇怪的艺术定义，但他们是在进行艺术创作，他们都不关心金钱，他们拥有难以置信的物质财富。但如果你再仔细想想，你会发现，他们似乎很忙碌，很有压力，他们似乎从工作中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感，他们不认为这是艺术。他们仍然觉得拥有的不够，他们想要更多。他们仍在寻找新的方式来相互比较，也许他们现在不再比较房子的大小，而是比较拥有的星系是否比邻居更好。但我认为，人类的欲望将持续存在，人性不会改变。
Debora Spar：是的，人性似乎不会改变。我写过，未来我们会爱上机器人，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我确实认为，我们会将AI实体视为情感伴侣。您怎么看？您是否认同奇点理论，即人类与人工智能融合，并与人造之物建立情感联系？
Sam Altman：我猜想未来的娱乐方式会大不相同。也许现在花在看电视或玩电子游戏上的时间会被与AI互动所取代，我们可能会从中获得某种陪伴。但我认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对真正人际关系的需求会增加，而不是减少。我相信我们会经常与AI交谈，这将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时代。但我敢打赌，人性深处有一些东西，让我们在乎对方是否是真人。
Debora Spar：有时我和最亲近的人也只通过短信交流，即使在同一个城市。所以我可能不知道他们是否是真人，即使他们不是，我也可能不在意。
Sam Altman：问题是，如果你知道对方不是真人，你的感受会不同吗？我认为会的。我们拭目以待。
Debora Spar：是的，拭目以待。
Sam Altman：我确信你的感受会不同。
Debora Spar：好吧，我们应该打个赌。
Sam Altman：我很乐意赌一百年后会怎样。
技术公平：怎么实现？
用 AI 寻找共识，一个大胆的新想法。
Debora Spar：好的，我想回到您之前演讲中提到的另一个问题。一个孩子问了关于公平的问题，您的回答很好，我同意这项技术可能会促进公平，但需要一些引导。您指的是哪种引导？
Sam Altman：首先，它可能根本不需要任何引导。技术有时就是这样。而且我认为，很难从理论上知道正确的引导方式，你必须通过实践来探索。我相信我现在的所有想法都是错的。我认为，建立一个紧密的反馈循环，观察问题出现的地方，解决这些问题，发现新的问题，这就是我认为我们必须进行引导的方式。
Debora Spar：但这很难，对吧？像丹麦这样的小国家，拥有良好的数据，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但在美国，通过任何法规都需要30年。您怎么看？
Sam Altman：我希望公司能做到这一点。
Debora Spar：好的。
Sam Altman：是的，如果依靠美国的监管，那就太慢了。
税收改革：AI 时代的新规则？
为什么 Altman 主张向资本征税？
Debora Spar：我前两天晚上还在课堂上讲了您的《万物摩尔定律》。
Sam Altman：我已经很久没读那篇文章了。它现在还适用吗？
Debora Spar：我认为它很有趣，您谈到了税收制度的变化，这些想法并非遥不可及，只是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下是否可行是另一个问题。您主要谈到了对土地和技术的征税。
Sam Altman：还有对公司征税。
Debora Spar：我喜欢这个想法。您还坚持这个观点吗？
Sam Altman：我仍然认为这是正确的。我不记得所有细节了，但我认为在人工智能时代，主要对收入和公司利润征税是不太合适的。在我看来，我们需要以某种方式转向对资本征税。
“热爱人类”：AI 的终极使命
如何让技术真正服务于人性？
Debora Spar：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但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因为它与UBI不同。它在某些方面与UBI相关，但又不同。如果您对人工智能有一个愿望，那会是什么？
Sam Altman：热爱人类。
Debora Spar：你能把它融入AI系统中吗？
Sam Altman：令人惊讶的是，让AI系统按照特定方式运行的能力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因此，如果我们能够在各种情况下阐明这意味着什么，那么我认为我们就能让系统以这种方式运行。
Debora Spar：您认为OpenAI能够并且应该拥有制定自己规则的权力吗？我们为什么要相信您？
Sam Altman：您不应该相信我们，我们也没有这样的权力，也不应该有。顺便说一句，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正确的做法是把它交给政府官员。我认为一个有趣的方向是，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系统，它与所有用户聊天，说：“向我解释你的价值观”，然后我会根据这些价值观进行调整。我相信，技术的用户，那些受影响最大的人，应该在技术的治理中拥有发言权。
Debora Spar：这可行吗？尤其考虑到巨额资金的问题。
Sam Altman：完全可行。我认为这是这项技术带来的新事物，以前是不可能的。
Debora Spar：这类似于Anthropic正在努力的方向吗？
Sam Altman：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Debora Spar：好的。因为他们那种将设计原则公开征求意见的想法似乎有点天真。
Sam Altman：我认为公开说明如何在系统功能取舍方面做权衡是很好的。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一个思想实验：一个AI与你聊天几个小时，了解你的价值观，也与我以及其他人聊天，然后说：“我无法让每个人都满意。”
Debora Spar：所以本质上是利用AI来达成共识。
Sam Altman：利用AI与数十亿人交谈，深入了解共识，如果没有AI，我们可能做不到。
Debora Spar：将这种方式与美国的建国文献进行比较会很有趣。因为无论好坏，建国文献都明确反对多数人统治。您所描述的虽然不同，但也很快会成为基本原则。
Sam Altman：但它本质上是关于带有某些权力制衡的民主。
Debora Spar：您必须考虑这些制衡是什么。如果共识是人工智能是邪恶的，那怎么办？
Sam Altman：我认为这应该是人们投票决定治理结构的一部分。
Debora Spar：太棒了。谢谢您。您得去参加路演了。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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