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诗里
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
● 诗人固然怀念着远方的洛阳家乡,念叨着“乡书何处达”,但他绝不怅怨,更不悲伤。他用新鲜的眼光去看待眼前的一切,那青山、绿水、风帆。
● 他虽然也咏叹光阴流逝,却以潇洒的姿态去迎接轮回。“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不是感慨腊残岁尽、年华又催,而是说新春潜入了旧年,像是随风潜入夜的春雨一样。
● 他提及了得到和失去,但丝毫没有患得患失,只有豁达和喜悦。残夜消散了,新生的是朝阳;辞别了旧年,邂逅的是江春。在诗人笔下,物质不灭,能量守恒,失去的并不足惜。陶渊明曾说“日月掷人去”,但在这一首诗里,是人掷日月而去,明天都会更好,未知的都是欣喜。
● 翠鸟固然可以得意洋洋地占据嘉树,弋者有时也可以肆无忌惮地中伤珍禽,但孤鸿永远是孤鸿,自海上而来,向云天而去,永不会放下一份矜持与高洁。这一份高贵,才是本首《感遇》诗的魅力。
● 此刻,张九龄的心跨越时空,和屈原联结在了一起。他们同样生长于南国,同样品性坚贞、不同俗流,又同样地被毁谤谗逐。相似的人生命运使这两代南方大诗人都把情感倾注在了丹橘上,达成了跨越一千年的连线。
● 张九龄有时候写兰桂,有时候写荔枝、丹橘,有时又写归燕、孤鸿,这些事物往往有个特点,就是和他的故乡南方有联系。桂花、荔枝、丹橘就都是南方的事物。张九龄好像一个会变身的精灵,在他的诗国里化身千百,一会儿变身成皎洁的桂花,一会儿变身成耐寒的丹橘,一会儿变身成怀才不遇的荔枝,但千变万化,演绎的其实都是他自己。
● 雄伟的水流从万丈高空落下,伴随着紫气氤氲。这水流,它在植被中穿行,又从重重云雾间洒落。阳光照耀下,它缤纷绚丽得像虹霓一样,哪怕在晴朗的天气里,也让人有风雨大作之感。这庐山是何等秀美啊,且看这水气、这烟云。
● 一首诗歌,当它至臻至美,达到了极其高的艺术境界之后,就已经不用赏析、不用诠释了,这与一首至美的乐曲、一幅至美的画是一样的,它本身已经是情感的超导体。就好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用解释,你只要吟诵一遍,自然就能得到美的享受和震撼。
● 月下独酌的这个夜晚,李白无疑是孤独的,他没有朋友,但却能生生给自己安排两个朋友:影子与明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再加上酒,他就不可战胜了。晚上不点蜡烛而喝酒,原本叫“鬼饮”,李白却喝得眉飞色舞、意兴昂扬,哪怕月亮和影子两个玩伴都“不解饮”,不会喝酒,也不影响他“行乐须及春”。
●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李白一个人的酣饮,简直比宁王、岐王的欢宴还热闹;他独自一人的且歌且舞,比“玉箫金管坐两头”的场面还豪奢。这个时候的李白是不可战胜的,他的天真、豁达,组成了最有力的精神武器,让孤独溃不成军。
● 李白靠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民族的记忆方式。他把“月下独酌”这样一个原本特别寂寞的场景,永远地变成了我们印象中的欢闹盛宴。因为有个这样的李白,每当后世的我们面对孤独落寞的时候,都会无端生出一点勇气,增加一点通达和乐观。
● 李白如果不在了,后世的文坛还会发生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没有了李白“举杯邀明月”,苏轼未必会“把酒问青天”;没有李白的“请君试问东流水”,李煜未必会让“一江春水向东流”,没有李白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李清照未必会“九万里风鹏正举”。后世那一个个浪漫的文豪与词帝,几乎个个是读着李白的集子长大的。没有了李白,他们能不能产生都将是一个问题。
● 在祖国辽阔的土地上,在亿万生民之间,从京兆到洛阳,从秦州到蜀州,从泰山到汶水,从夔州到洞庭,那个时代的一个个正面、侧面、高光、暗谷,各色人等的鸣咽、号泣,希望的燃烧和泯灭,都有杜甫的诗笔在。
● 徐志摩有诗说:“匆匆匆!催催催!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李白比这更加欢快喜悦。两岸猿声鸣响不住,本来是很凄厉、哀伤的,可是此刻在李白听来,倒像是欢歌、是号角,像是在踏歌送别他一样。因为他奔向的不但是江陵,而且是自由。《早发白帝城》就是一首自由之歌,是一个飞扬的灵魂洗掉了罪名,重新获得自由,即将开始新生的痛快的呐喊。
● 杜甫曾把诗坛比喻成“碧海”。他们互相之间是友爱也好、疏远也好、隔膜也好、仇恨也罢,都不重要了。他们的诗情都化作滔滔江河,汇入了伟大诗国的碧海中。
—— 王晓磊《唐诗光明顶》
书摘|语录|文案
予书·与你 以卷缔谊
找到灵魂的知己
人群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