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 6 月 14 日(农历四月二十七)的十九时,岳母猝然长辞,毫无征兆地迈向了遥远的天国。这突如其来的永别,如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刺痛着我的心,至今难以平复。生死隔绝,岳母的身影只能在记忆的深渊中追寻,那慈祥的面容、亲切的教诲,皆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幻。每逢月夜,思念便如潮水般汹涌,可梦终难圆,心永难安,只能感慨人生匆匆,岁月如梭。
岳母去年六月离世,至今已逾一年,可我心底那如蔓草疯长的牵挂与痛楚,依旧刻骨铭心。岳母享年八十八岁,其一生饱经风霜,崎岖坎坷。为何分离如此仓促?我尚有千言万语未曾倾诉。忆起岳母的音容笑貌,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澎湃洪流,在心头激荡……
岳母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那时战乱频繁、饥寒交迫、缺医少药,可她却身姿婀娜,知书达理,恰似黑暗中的璀璨明珠。
岳母一生勤勉,在村里声名远播。她育有一儿五女,历经动荡岁月的洗礼,遍尝世间的酸甜苦辣,却铸就了钢铁般的坚毅性格。她常言,虽是女子,却有不输男子的担当。她把一家老小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在田间地头更是不辞辛劳。锄地时的果敢、种菜时的细腻、插秧时的专注、割稻时的欣慰、砍柴时的坚韧、挑水时的坚持、喂牛时的温柔、养猪时的期待……所有苦累活,她都亲力亲为。
农忙时节,岳母犹如无畏的勇士,奋战于希望的田野。从田地整理到秧苗播种插秧,再到田间管理和庄稼收割晾晒,每一个环节她都独自把控,坚决不让孩子帮忙,只盼他们专心读书。为此,她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那时,岳父忙于生产队的会计工作,无暇顾家,生活的重担沉沉地压在岳母柔弱却坚强的肩上。然而,岳母从不向命运低头,凭借顽强毅力和勤劳双手,撑起了这个家。她做事利落,颇具经营头脑,通过缝衣卖背带、开小商店等增加家庭收入,精打细算,让家中日子在艰苦岁月里比邻里稍显宽裕,孩子们也能穿戴整齐,备受称赞。
岳母极为重视子女教育,无论生活何等艰难,都决意将六个孩子培育成才。她的言传身教,让孩子们早早懂事,学会为母亲分忧,从不在她面前争执吵闹。尤其在女儿读书一事上,岳母态度坚决,哪怕面对他人的闲言碎语,也毫不退缩。大女儿成为幼儿园教师时,岳母脸上那骄傲自豪的神情,令人难以忘怀。
岳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美名远扬。她的针线活技高一筹,纺线织布技艺娴熟。七十年代初,她率先购置缝纫机,白天田间劳作,夜晚灯下为邻里缝衣制背带。对于邻居的请求,她有求必应,分文不取,还主动帮人缝补破旧衣物,自家有好东西也慷慨与人分享。正因如此,她在村里备受敬重,人缘极佳。
日常生活中,岳母为人正直,爱憎分明。她常语重心长地教导晚辈做人之道,对所有晚辈一视同仁,毫无偏袒,倾注了无尽心血。正所谓“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岳母的无私慈爱,赢得了晚辈们的衷心敬爱。
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岳母读过书,见过世面,对我的婚姻十分开明。我与妻子成婚时,她尊重我们的选择,未提任何苛刻要求,还精心操办了一场热闹喜庆、温馨美满的婚礼。当时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尚无住房,岳母不仅不嫌弃,反而鼓励我努力奋斗,相信未来美好。婚后,我们夫妻相濡以沫、相互尊重。每次去岳母家,她都热情款待,关怀备至。天寒提醒添衣,雨天叮嘱带伞,应酬时劝少喝酒。我也将岳母视作亲生母亲般孝敬。
岳母一生爱洁俭朴,即便年老,也把自己和居所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珍惜每一粒粮、每一件衣。晚年生活改善,她仍不舍得花钱,女儿买的新衣舍不得穿,还常捡废品换钱。其实她并非缺钱,只是享受劳动所得的快乐。
岳母身体向来硬朗,偶感风寒,自己煮姜汤调理即愈,极少打针吃药。去年春节,她身体虚弱,却仍为儿女着想,催促我们回去工作,挂念外孙女学业,唯独不考虑自己。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岳母的骤然离去,未留只言片语,令人悲痛欲绝。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满心皆是儿女,不想给儿女添麻烦,这深沉伟大的母爱,珍贵无比!
村里的墓地,新土芬芳。岳母已融入这片土地。人虽已去,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在生命的旅程中,我有幸与岳母相伴三十余载,她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思念与永恒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