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华:古镇秋雨

学术   2024-11-18 07:30   福建  

朱建华,安徽省散文学会、安徽省诗词学会会员。作品见于《安徽散文》《金融文坛》《中国金融文化》等。


秋雨,时而淅淅沥沥、时而滴滴答答,唤醒了慵懒的我,也浇灭了心头的暑热。推开窗户,初秋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的感觉让人舒适了许多,一扫先前的烦躁和郁闷。终于,秋雨给苦熬夏日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凉意。

这是一座地处江南的古镇,年代可追及宋末明初。自古以来,江南就是富庶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历朝,与其它地域相比,江南向朝廷缴纳的钱粮税赋,几乎都是名列前茅。因为战争、灾荒等原因,北方的人口逐渐向内地迁徙。人们临水而建、逐水而居,随着人口不断增多,建筑的规模也越来越大,由点到线、由线到面,逐渐形成了一个个各具特色的江南古镇,这也给后世保留了一大批极具传统文化价值的遗产。这些遗产对后人来说,无疑是积善积德的大好事。

古镇的天空依然沉重,乌云笼罩之下,秋雨仍在轻轻飘洒,像一缕缕青丝,紧紧地缠绕在天地之间。我在绵绵细雨中漫步,雨中的古镇,更有一番情趣,她缠绵、温柔,就像年轻的女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神秘而又不肯轻易示人。雨水打在河面上,泛起了点点的涟漪。沿河而建的民居,粉墙黛瓦,与横贯在河上的几座石拱桥相互映衬。一大早,河中已有小船驶过,船橹咿咿呀呀的响声和雨点的嘈杂声混杂在了一起,给岸上的民居送去了熟悉的声音。

青石铺就的沿河小道,在雨水的浸泡和冲刷下,泛起了幽幽的青光,此时的小镇显得益发古朴厚重。秋天虽然已经来临,但树木和藤蔓植物依然青翠,丝毫没有颓败之势。雨中,清晨外出的人们撑起五颜六色的伞,把沿河两岸点缀得花花绿绿,如果从空中俯瞰,古镇仿佛又回到了繁花似锦的春天。

秋雨好像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紧不慢,不急不缓自顾自地下着。街上有几棵古树,属于被保护树木。最老的一棵已有八百年树龄,身份牌显示这是一棵古樟树,约需四五个成年人手牵手才能抱得过来。树冠覆盖住地面足有几百平方的面积,这在炎炎酷暑的夏日,是古镇老百姓纳凉休闲的好去处。古樟树枝干苍劲有力,为了争夺宝贵的阳光,一只只“手臂”奋力伸向远方。树叶在雨水的冲刷下,熠熠生辉、光亮如新,依然勃发出顽强的生命力。如果以树龄来推算,这座镇子的年代应该与这株古樟树大致相仿。古镇虽已垂垂老矣,却在当地政府和居民一代又一代人的共同保护下,依旧焕发出靓丽的青春。

早上五、六点钟光景,做早点生意的小吃店开始忙活起来,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四处飘散。油条、豆浆、烧饼和豆脑这老几样依旧受到老年食客们的欢迎;小笼包子、奶茶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茶点、小吃则更为受青年人和旅游者青睐。食客们沿街而坐,透过丝丝雨帘,边吃边欣赏着古镇风貌。宁静、祥和,这也是古镇另一个特点。居家过日子,老百姓踩着时间点去干自己的活,上班的、晨练的、买菜的、送孩子上学上幼儿园的、商贩拉开卷帘门开门营业的,一切井井有条。我想,所谓的人间烟火,就是从这些点点滴滴的日常生活中体现了出来的。

吃过早餐,古镇上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秋雨丝毫没有阻挡住游客的热情,这给原先宁静的街道上带来了一丝喧嚣。其中充杂着各式各样的外地口音,能听懂的、半懂半不懂的或者一点也听不懂的话语夹杂在一起,让你感到新奇。沿街商户,操着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配合着夸张的肢体语言,竭尽全力向游客推销着自己的商品。不少游客在打卡点拍照留影,蹲着的、站着的、单独的、集体的、摆着各种造型的,千姿百态、不一而足。游客中还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也许,这就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向往无忧无虑,只要简单的快乐就能获得十分的满足感。

雨就要停了,空气中弥漫着秋的味道。云雾渐渐笼罩在古镇的上空。说话功夫,云留在了天上,雾气却由地而生,弥散开来。小桥、古树、河道、还有建筑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雾气随风流动,像一匹水洗的绸缎一样轻轻飘过。站在石拱桥上,身边裹挟着浓浓的白雾,眼前朦朦胧胧,景物时隐时现,让你仿佛产生了错觉,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一名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打着一柄红伞,着一袭深红色的旗袍,与小桥流水、青石古道构成一幅令人惊叹的水墨画,此时,我突然想起了苏东坡先生词中的两句: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如此奇观,也是可遇不可求,大自然的神奇造化真是可叹可敬。

古镇上的居民世世代代已适应了这里生活和节奏。如今的古镇旅游资源丰富,交通更是便捷,全国各地来此旅游打卡的人也越来越多。街上许多民居被改造成了农家乐或民宿,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消费能力,去选择住农家乐还是民宿,这样既方便了游客,又增加了当地居民的收入,双方皆大欢喜。随着旅游收入的增加,当地人也越来越呵护自己的旅游环境,古镇显得清清爽爽,就像一位爱干净的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留给人的印象却还是精干利索。

离古镇约一、二里处,有一片很大的荷塘,荷塘周边植以芦苇。夏日时光,荷叶田田,荷花亭亭。风过之处,展现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场景。夜幕降临时,一轮明月缀于其上,就像玉盘入水,浮于其间,恍如天地一统。因为是雨天,天上并没有月亮,水中也没有玉盘,美好的想象没有阻碍我的思维,但塘边河柳垂垂、青纱随风的美景依然博人眼球。

江南的秋雨,秋雨中的江南,就像一位温婉恬淡的女子,富有诱人的魅力和缱绻的诗意。如果说,春天的江南,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有点少不更事。那么秋雨之下,少女已经变得成熟,她那美妙的身形,影影绰绰,给秋天的江南,增添了更多的韵味。

离开古镇前,我又去了镇上的祠堂。祠堂一进三层,虽略显破旧,但依然显示出很久以前的庄重气势。祠堂内没有游人,异常冷清。一座座牌位立于正厅之上,族谱摆在香案之旁。一柱香插在香炉里,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家族中各个朝代有权有势且有功名的成功人士,都让画师画了标准像,着朝服、戴官帽,一个个正襟危坐。画像依朝代年份逐一挂在了墙上,我依次端详,最早的一位人物是明宣德年间的户部侍郎,距今已有近六百年历史了。我知道,这些人是这个家族的骄傲,也是古镇生命的象征和延续。祠堂除了作为族人祭拜先祖的场所,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要通过家族历史把族人紧紧团结联系在一起,也让族人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秋风夹带着秋雨,用她那缠绵的手,抚摸着世间万物,醉了心灵,也醉了视野。渐渐地,古镇、古树还有古桥仿佛随着雨水融进了你的身体,与你的血脉一起运行,让你感受到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厚重,还有对历史遗产的保护与传承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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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王炜炜         副主编:乐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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