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49中林同学坠楼事件过去整好一周了。这本是一件在任何地方任何学校都可能出现的普通案例,却在短短两三天升级为全国热点事件。而推动整件事情持续发酵的各方因素,相信关注过的人已经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和理性的判断。
这件事件的前期,学校、教育局、公安系统和政府都背负了非常大的舆论压力。事件过后的第三天,官方“终于”发出了详细的公告(其实已经非常快速了)。所有的谣言、拷问、质疑与好奇逐渐平息。
但是,真相对那些无脑喷子和某些抱持“阴谋论”的人们而言,真的重要吗?或者说,他们真的满意吗?我觉得他们并不会满意。什么?居然没有黑幕?没有官官相护?真相居然没有往他们预设的剧情发展,简直不好玩了。
在我所关注的公众号中,有四个号推送了与此事有关的文章。其中一个比我年龄稍长的女作者借此表达了家庭、学校和社会应该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让他们学会珍爱生命的观点。这是一种正常的、有温情的态度。
另外一个女作者表达了强烈的追问与质疑。这个作者的公号体量非常微弱,平时的文章阅读量跟我的差不多,我一直很欣赏她的文学素养和人品。从她的文字中,我能感受到一颗善良、悲悯的灵魂。但或许是太年轻,她对社会的看法和认识,有点像十多二十年前的我,看问题不全面,有些着急与偏激。
这位作者连续发了两篇文章。第一篇因为措辞敏感被删了。我猜测她会发布第二篇。果然,她在第二篇文章中愤怒地继续追问真相。但事实上,当天官方已经发布了详细的公告。我在她的文章后面留言,告诉她真相已经出来了,不是她想象中的情况。我很欣赏她的正义与善良,但希望她能多一些理性的态度。
当天下午,我收到了她的回复,说这个社会依然有很多黑暗和不公,她会继续保持质疑与追问。我再次点击留言详情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把那篇文章删除了。
我在心里为她主动删除自己的文章而点赞。因为她的粉丝不多、阅读量很少,即使留着这篇文章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我之所以留言只是因为我对她有一点点心疼,希望她能更成熟、快乐一些。从她近一年的文字中我体会到她过度的愤世嫉俗,这难免会带给自己不必要的痛苦。
当然,她有她自己的态度与人生,我无权干涉。我也只是一个相对冷静却也还远远不够睿智的中年人而已。或许也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正巧多了一些理性与克制,耐心地对谣言以及不符合常识的言论进行了辨识,所以没有急切表态。
另外还有两个大V 级别的公众号(一男一女)也在官方发布了前两则简短声明之后写了相关文章。这两个作者都是拥有百万级粉丝、影响力非常大的作者。两位都文笔了得、精于讽刺。
女大V的那篇文章跟平常的文章比较起来有些敷衍、篇幅短小。把学校暗喻成“黑社会”是那篇文章的主题。
但在13号详细公告发布出来以后,我发现她随即删除了文章。
而男大V发挥了他一直以来的犀利文风,讽刺“校门内的人与外面的人是两种人性、两个物种”。
而更讽刺的是,直到今天这篇有10万+阅读量和一百多人的打赏的文章依旧在作者的公众号里。这名受到粉丝极度信任与追捧的作者,暂时没有公开表达过他的反思或歉意。
前几年,我也非常欣赏这位男大V,他靠着自己的才情与正义感收获了非常多的支持者。但在最近两年尤其是新冠疫情期间,我发现他的部分表态脱离了客观事实,仿佛陷入一种“为了抨击而抨击”、为了表达正义而强行煽情预设立场的状态。
其实,像他那样聪明的头脑,一定是可以做到理性与客观的。但可能因为长期形成的人设和看问题的角度,他回避着国家已经改善很多的大环境,一味认为只要涉及到官方或体制内的事件就一定有着黑幕或强权。这并不是一种负责任的认知态度。
对公权的质疑与监督绝没有错,这是公民促进社会良性发展的权利与义务。但我更认同昨天看到的一位网友发言:血液可以发热,头脑不能发热。
尤其是作为一名拥有巨量粉丝的公共意见领袖,更应该避免陷入偏见与执着,避免“只要立场、不要真相”。因为粉丝群体极易从众,意见领袖的一些并不客观的言论往往会左右他们的思维与情绪。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人群越多,谣言就越有得以滋生发展的土壤。
写到这里,我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从一名曾经也被带过节奏的“热血青年”到如今慢慢多了一些理智、耐心与克制呢?除了同样也被打过的脸,除了多读一些拓展思维与认知的文字以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我曾在连岳的一篇文章中学会:要以“企业家思维”去看待问题。
连岳那段完整的原话是:
没做过事情的人,不会有企业家思维,如果他又擅长抒情,那更糟糕。你通过他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可能是颠倒的。我们,我们的孩子,千万不能去当这种人,自我感动得要死,却对真实的世界一无所知。去做事,知道做事有多难,对生产力有真实的感知,才不会误读真实的信息,才不至于浪费一生。
比如这次49中的事情。在谣言以极快的速度和力度在网络上蔓延的时候,在林同学母亲不严谨甚至部分有偏差的微博内容导致被网友广泛误读,在官方最早公开的信息被认为“过度简略”而遭受质疑的情形之下,如果我们能认真地从事件处理方的角度分析,就会想到:
尸检需要时间、调查取证需要时间、推断得到最后的结论需要时间、官方该如何发布准确而又能尽量保护未成年人隐私和不对死者亲属造成二次伤害的公告,这些都需要背后的很多人加班加点的努力与付出。应急案件处理有规定的流程,而很多与案件相关的细节比如完整的监控视频并没有义务对网友公开。
但是,真正做事的速度怎么能跑得过谣言与质疑呢?毕竟,后者只需要在键盘上敲击几分钟。
所以,多一些常识、客观、理性、耐心与克制,是一位媒体写作者(或意见表达者)的基本素养,也是我作为一名mini公号作者的自勉与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