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槐树遗址
🔺在双槐树上眺望黄河
河洛汇流 来源 河南省文旅厅
当我和小梅姐站在双槐树遗址的台基上,她指着远方告诉我,那就是黄河时。小梅老师脱口而出的是《尚书·夏书》:
……导洛自熊耳,东北,会于涧、瀍;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
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厎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锡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
小梅老师告诉,巩义这附近有很多遗址,揭示出早期文明的曙光,她将河洛之地其形容为”文明之隩“。
站在台基上,黄河与天际融为一线,两岸的文明遗迹不可胜数,完全符合《尚书》所言,小梅老师称之为”文明之隩“所言不虚。
双槐树遗址是2020年的全国十大考古发现,次年又进入“百年百大考古发现”,被称为”河洛古国“,是距今5300年前后,在黄河岸边二级台地上,经过周密选址而建的具有”都邑性质“的聚落,填补了中华文明起源的关键时期、关键地区的关键材料。
一是三重环壕的发现。
🔺双槐树遗址功能布局分布图 来源 河南省文物局
如示意图展示,双槐树遗址出现了三重环壕,这表明此地是经过周密设计,应当是具有防御性质的设施,印证此地可能是早期都邑性质的城市。此外,还发现了围墙和瓮城机构。这:
表明权利和秩序的确立,标志着中国古代都邑建制中最为重要的“建中立极”规划理念已经萌芽;
河南省文旅厅公众号
🔺双槐树遗址的位置 来源 河南省文物局
🔺双槐树遗址布局航拍 来源 河南省文物局
二是发现了北斗九星。
双槐树遗址北斗九星
青台遗址 北斗九星
🔺 北斗九星 示意图
关于北斗九星的记载,人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史记·天官书》记载:
“北斗七星,所谓“旋、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用昏建者杓;杓,自华以西南。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济之闲。平旦建者魁;魁,海岱以东北也。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
不过这个记载中只有”北斗七星“,少了左辅、右弼两星。这可能辅星不易被观测所致。文献中也有类似的记载:
《冥通记》日:“北斗有九星,今星七见,二隐不出。”
“北斗九星”和“辅弼二星”记载比较完备的是《宋史·天文二》:
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是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海,以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乃七政之枢机,阴阳之元本也。……又曰一至四为魁,魁为璇玑;五至七为杓,杓为玉衡:是为七政,星明其国昌。第八曰弼星,在第七星右,不见;第九曰辅星,在第六星左,常见。《晋志》,辅星傅乎闿(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
事实上,通常的文献中,仍以北斗七星为主。按《天官书》所言,北斗七星的第一个重要作用是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
北斗七星的第二作用则是”斗为帝车”。在古代神话中,北斗与黄帝密不可分,一为出生:
黄帝轩辕氏,姓姬,母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明照郊野,感而生帝于寿丘。以土承火,位于中央,故曰黄帝。
指南车 来源 网络
指南车图
二黄帝望北斗而作指南车:
“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士皆迷路,故作指南车。”
武梁祠画像石
武梁祠画像石“斗为帝车”
汉代武梁祠的画像显示出和《天官书》上几乎一样的记载,即”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
青台遗址和双槐树都发现了北斗九星。不同的是,青台旁边是一个祭坛。而双槐树正对则是F12的房屋(见上图),F12中发现有麋鹿。北斗九星则处在房屋前的廊下。这引起了F12建筑的无限遐想。
翻阅手边冯时《中国天文考古学》一书,可见鹿多次出现。
在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第二组蚌塑遗迹(408页):
遗迹包括用蚌壳摆塑的龙、虎、鹿、鸟和蜘蛛,其中龙、虎连为一体,鹿、鸟栖于龙、虎之上,蜘蛛摆塑于龙首东部,蜘蛛与鸟之间还摆有一件制作精致的石斧(钺)。
“曾侯乙漆箱星图的北宫立面绘有女、虚、危三宿和雷电一星,但这里同时列出的象却是围绕危宿的两只相对的鹿。”
此外,F12房间中在鹿前还有“猪”。
这个猪的意义非凡。
因为猪就是北斗。
《初学记》卷二引《春秋说题辞》:“斗星时散精为彘,四月生,应天理”。
冯时在《中国天文考古学》中,也指出:“……这些内涵应该都是以猪比附北斗这样一种原始意义上发展起来的。事实上,古人以猪比附北斗的传统做法的揭示,不仅使我们有机会更广泛地研究先民的礼天活动,而且可以更深入地探讨中国古人对于天文与人文的文化理解。”
纪录片《河洛古国》中考古人员解说:
“在双槐树遗址编号为H330的灰坑中,考古人员发现了用于祭祀的6只幼年个体猪,猪头的朝向均是东面。”“在这个大型祭祀坑的西端还出土了一个小小的瓮棺,……这个小小的瓮棺里放的竟然也是一只幼年个体猪。”
据此,我们有理由猜测,F12是一个大型的祭祀建筑。其核心就是在“地中”祭祀天,这里是进行礼天活动的重要场所,乃是都城的核心建筑。
《明皇杂录·补遗》中有关于猪的奇幻记载:
僧一行是唐代杰出天文学家,首次推算出子午线纬度一度之长,编制了《大衍历》。上面记载的大意是说,一行报恩救王姥之子的故事。说一行小的时候,隔壁邻居王老太太对其多有接济。后来,王老太太的儿子因杀人入狱。而这时的一行已经深得唐玄宗的敬重和礼遇,于是王老太太就向一行求情。但是一行十分为难,杀人偿命乃是国法,不能循私情。
王老太太就怒骂一行见死不救,忘恩负义。一行无奈,苦思冥想出一个办法。即放置一口大瓮,让两个仆人依其所说抓到了七头猪。一行把猪藏到瓮里,然后天上的北斗星就不见了。唐玄宗十分害怕,就召见一行,问如何是好。
一行就建议道“大赦天下即可”。玄宗采纳了一行的建议,王老太太的儿子得以获救。
这个奇幻的故事,侧面也证实了,在F12和周围布置猪,与祭祀天高度相关。
可以说,双槐树遗址的北斗九星,猪、麋鹿的发现,再次印证了择“天地之中”祭祀于天这一概念源远流长。
最后,双槐树遗址还出土了牙雕蚕。很多人的目标都集中在了“丝绸”。然而在我看来这件重要的牙雕蚕的材质更重要,这是一件用野猪獠牙雕刻而成。又是猪,北斗的意象再次得以印证。
双槐树遗址出土
来源:见水印
南佐遗址总面积约600万平方米,是5000年前黄河中上游流域保存最好、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都邑性聚落遗址。在南佐遗址核心区内的“宫城”,也发现了九个台子。近年来,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在对牛河梁大型遗址群的重点发掘中,也新发现了九座大型台基。
抛开“尚九”的理念,这是否也与九星有关?期待考古有进一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