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大爹(马焕然)文
文/马晓荷
大爹(马焕然)于今年的5月19日因病离世,享年80岁。
父辈们弟兄三人,我爹(马理然)排行老二,于2004年端午节因意外离世,享年59岁。三爹(马沛然)去年7月21日突发心梗去世,享年74岁。得到大爹去世的消息时,父亲、三爹离世的那种痛彻心扉的苦痛瞬间袭来,窒息感让我透不过气来。
那晚我们姊妹几个、姑姑、表妹、四妈我们从县城回我们赤眉镇东北川大马庄奔丧,看到大爹穿戴整齐躺在床上,他那蜡黄清瘦安详的脸庞,和我爷、我爹、我三爹酷似一个人的面容,顿时明白和我血肉相连的他们,一个个都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那种幻灭感刹那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肺,疼痛感阵阵袭来,我嚎啕大哭。
大爹四五年前患了脑梗,治疗后生活能自理,一年多后他又感到身体不适,大哥带他去医院就诊,查出他患上了喷门癌,去南阳做了胃切除手术。
一生吃苦耐劳的大爹从医院回到家后,又开始一刻手脚不停地劳作,干他能干动的一切活,种菜,打扫卫生、摘果、整理人们已不稀罕的柴禾。他把粗树枝锯成差不多等长的条状,像仪仗队似地整齐地码在屋檐下。前半辈子缺吃少穿,让他习惯了惜物和劳作。虽然家里有液化气和电磁炉做饭,但闲不住的大爹看到柴禾仍忍不住拾柴,家里能放柴禾的地方全都是他劳动成果的展厅。
大爹育有四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合清和我同龄,20岁那年因患病离世,当时我在上高中。日本电影《血疑》放映到我们的乡下,周末我到回家,妈妈心神不宁地对我说堂妹合清得了和日本幸子一样的病,大爹带堂妹去南阳看病了。妈妈问我幸子活了没有?堂妹的病能不能治好?……听了妈妈的一番话,我如雷轰顶,堂妹最终不治而亡。
堂妹是大爹唯一的宝贝女儿,得知她得恶疾,我都难以承受如此打击,大爹大妈中年丧女的苦痛可想而知。
听长辈说我老爷曾担任过副保长,因七只枪被土匪抢去,老爷被枪决。老爷的两个儿子我爷和他的弟我四爷在wg中受株连清算。爷爷分别在内乡和南阳被多次批斗。因老爷的事,我父辈们当兵入党入学都受限,虽然他们都很良顺和聪颖,但他们只能在家务农。
上辈人是很苦的,那种苦是我们晚辈无法想象的苦和煎熬,没吃没穿不说,加上那时没有避孕措施,导致孩子多,苦上加苦,大人苦孩子也苦。但父辈们用他们超常的韧性和耐性,从不怨天尤人,乐观地撑起一个家,再难也没有弃婴和送养孩子,而是坚韧地把孩子们一个个养大,成家立业。
父辈们到晚年,日子越来越好了,该享福的日子,他们却疾病缠身,年轻时他们身体上所受的苦和亏都在老年集中爆发,大爹也不例外,疾病折磨着他,但他仍坚强乐观地活着。
去年7月份身体一直很好的三爹突然离世,对生病中的大爹打击是致命的,他唯一的亲弟弟也不陪他了!那种痛无法言说。
大爹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承包了生产队一直没啥经济效益的一架苹果山,他带领他的四个儿子用心经营和改良,首先脱贫致富,成为那时我们村里最早有限的万元户之一。应该是在1991年吧,我上大学的那一年,大爹给他的两个儿子,在我们赤眉镇东北川村大马庄第一个盖起了两座楼房,轰动一时。
我们老家在小山村,人多地少,屋前屋后都是山坡,河两边有限能种植土地很少。大爹一家人首先治山整地,大力发展果业,在他发家致富的示范带动下,先是我们大马庄自然村、然后是整个东北川村,后来辐射周边阳店、邵家岭、鱼贯口村、杜营等村渐渐兴起种植果树的热潮,大爹一家人的示范带动作用功不可没。
葬礼如期进行,我陪着哭泣不止的大妈,心痛不已。大妈非常懊悔哭诉着她不该催着大爹去医院治疗,因他仅仅去医院一星期,人竟然就没有了!她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大妈一直诉说怨她催促大哥拉大爹去医院治疗,不去医院说不定大爹现在还活着……。
5月12日县里举办第四届运动会,我参加了单位的的方队,活动刚结束我听闻大爹在县里住院,晚上我们姊妹几个相约去医院看望。
大哥背着大爹给我们说了大爹的病情。大爹在家已经三天吃不下饭,吃进去很少,吃了就吐。来医院拍片检查,医生说肠道又有了占位……。
消瘦的大爹输着液,那晚还能和我们正常聊天,精神状况还算可以。
5月18号上午我们再去医院看望大爹时,大哥说前天输了血和白蛋白,精神了一天,夜里大爹又睡不着觉,烦躁不安,彻夜不眠。白天用了镇静止疼的药,大爹昏昏欲睡。我伏下身轻声唤:“大爹大爹”,他强睁开眼,想和我说话,但他已口齿不清。
查房医生来了,翻了翻大爹的眼睑,背着大爹给大哥说大爹已病入膏肓,输液治疗的意义不大……。
大爹含糊不清地说他要回家,那天午饭后,大哥用救护车把大爹拉回家。
回到家那晚,大爹突然说话很流畅清晰,和家里人能正常交流。家人们误以为大爹回家病情有所好转,甚是欣慰。夜里十二点后大爹再度陷入昏迷,于5月19日离世。
埋葬大爹的地方是老爷生前选的坟地,结果老爷还活着,他最喜爱的大侄儿,也就是我的大爷20来岁因得急病去世,老爷亲手把大爷埋在他选的坟地。
从我记事起,我们后辈去祭奠的坟头就我老爷老奶和大爷两个坟头。
如今我年过五旬,这里已埋葬了我的至亲:老爷老奶、爷奶、爹妈、大爹、三爹、40多岁因病离世的二嫂,四爷四奶、38岁离世四爷的养子四爹、近门的大爷大奶、大爹大妈、二爹二妈。
日渐增多的坟头让我肝肠寸断……。
我匍匐在每一个坟头前泪如雨下,磕头,焚纸,默念着:我大爹来和你们团聚了,亲人们,拜托了……
点击阅读往期文章
作者介绍:马晓荷,原创写手,一个生性豁达乐观向上开朗的女子,爱文字、喜欢在文字的世界觅得的那一块丰美的田园,放逐如诗如画美好的岁月。